第三百二十七章 端午（一）

行一步了——老太太还等着见焦大爷呢。”

    焦顺的目光在史湘云身上停留了片刻，直瞧的这丫头俏脸绯红，却并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反而大方的冲焦顺点头示意。

    这虽比不得大观园，却也不是项小工程。

    这句似乎是话里有话。

    转过天到了端午。

    却说焦顺听完这前因后果，心下不由得暗暗哂笑，什么风水穴眼的，这十有八九是那凤辣子在弄鬼——贾赦惦记着从老太太手里骗银子，王熙凤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这倒遂了贾宝玉的意，一进门就显得神清气爽，全不见半点当日的凄惨模样。

    贾母哈哈一笑，示意焦顺单独坐到下首，又吩咐道：“快把新煮的粽子弄二三百个，给来旺夫妇送去尝尝。”

    因毕业典礼的事儿忙了一整日，又赶上大暑天的，所消耗的精力体力着实不少，故此回到家焦顺就有些蔫蔫的，错非是邢岫烟劝解，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前日焦顺只是稍稍漏了些口风，那赵彦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还表示主事大人如今日理万机，能抽出时间来保媒已是两家天大的颜面，其余的闲杂事情他和贾家商量就成，不敢再偏劳主事大人。

    等他走了，焦顺回屋摸着邢岫烟的肚子，无奈道：“我的儿，不想倒有人比你还急着认爹呢。”

    贾芸闻言多少有些失落，可也知道这等事情强求不得，再说以后有不方便当面言说的事情，也还能托妻子暗中转圜，算得上是有利有弊。

    这说的自然不是邢夫人特制的那张，而是贾赦写给忠顺王府的借据。

    当然了，焦顺面上也是笑嘻嘻的，一面探问贾宝玉的伤势可曾大好，一面与他携手走近了堂屋大厅。

    ……

    史湘云红着脸干咳一声，打断了宝玉的话，但看向焦顺的目光却亮闪闪的透着希冀。

    而赵彦的官阶虽不高，却也是正经的实权京官，似贾芸这样的落魄公子哥儿，错非是有焦顺的赏识抬举，只怕都未必攀附的上。

    焦顺暗骂一声，却又莫名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熟悉。

    说话间进到了贾母院里，就见各处都是张灯结彩花团锦簇，瞧着和往昔一般无二。

    二人又闲聊扯几句，贾芸见焦顺哈欠连连，便准备主动告辞离开。

    不过鸳鸯这话也是出自一番好意，他便也笑着应了，又琢磨着若能把贾宝玉排除在外，独自守着那群莺莺燕燕，才真算是人间美事儿。

    先前因为担心会影响到史湘云的清誉，所以史家不赞成让她来荣国府的占了多数。

    这既是冲着焦顺来的，怎么又顾虑没有长辈扶持？

    先前因舅舅卜世仁意图亲上加亲，贾芸没奈何求到了焦顺头上，焦顺答应下来之后就一直留心替他访查，最近果然找到了一家般配互补的。

    焦顺摆摆手，随口笑道：“我也是从下人里熬出来的，将心比心，这等事情自然能帮就帮。”

    焦顺替父母谢过了老太太，想起方才鸳鸯的话，便笑道：“有了老太太赏下的，等晌午去瞧赛龙舟的时候，小子可就不用再另外准备了。”

    当初焦顺高升司务厅主事，刘长有也跟着鸡犬升天，赵彦留在杂工所里，原想着顺理成章的接任所正一职，谁成想勤勤恳恳代理了好几个月，上面却突然空降了个观政进士，仗着学历出身把他吃的死死的。

    鸳鸯这才松了口气，忙对焦顺道了个万福：“多谢大爷出手相助。”

    最后收尾的是一百个仰卧起坐，司棋面对焦顺坐在小腿上压着，焦顺每每起身都要一头撞进减震装甲里才作数。

    他强笑了两声，不等焦顺再说什么，便绕过二人飞也似的去了。

    路上焦顺随口打探，才知道老太太这次找自己去，实是因为贾赦的蛊惑终于起了效果。

    焦顺正琢磨有什么隐喻，忽听前面的鸳鸯惊呼一声：“哎呦～”

    于是忙爬起来赞道：“是小侄唐突冒昧了，亏得大人英明！”

    不过去年这时候，张灯结彩的可不只是后宅几位主子院里，而是宁荣街上开始布置，大灯笼小灯笼足能有三五千盏，前后一对比，就知道荣国府如今的财力已是大不如前。

    因上次焦顺最先出面阻止了贾政，也算是救了宝玉一条小命，故此两人的关系再次回暖。

    正撞的司棋心头小鹿乱跳，外面忽然禀报，说是老太太差了鸳鸯来，请焦大爷过去同庆端午。

    “呵呵，不急、此事不急。”

    眼见快到贾母院里了，又低头补了句：“史姑娘来时，就闹着要去什刹海瞧赛龙舟呢，大爷不妨在老太太跟前提一提，如今你也不是外人，同宝二爷一起护送着姑娘们去瞧瞧稀罕，也未尝不可。”

    鸳鸯强忍着恶心退了半步，躬身道：“都怪奴婢没看路，竟冲撞了大老爷。”

    “怎么？”

    “香菱。”

    如今贾芸提着大包小包的登门，他自然而然的以为事情有了眉目，所以才会询问是不是换了庚帖八字——至于算完八字之后上门提亲，那就必须由他这中人出面了。

    就见非但邢夫人李纨熙凤三春钗黛湘云都在，连久不露面的王夫人和薛姨妈也都陪伴在老太太左右。

    “心存芥蒂？”

    香菱领命出去，不多时提来大大小小五六十个粽子，贾芸接在手里，这才千恩万谢的去了。

    鸳鸯再次回头笑道：“老太太想她了呗，两家是什么关系？断然也不能生分了！”

    薛宝钗和惜春也都是笑吟吟的，唯独迎春探春姐妹板着脸，像是丢了什么宝贝似的。

    真是个禽兽！

    也亏那些干股会被当做陪嫁完璧归赵，并不需要依约拿银子赎回，所以府里还能勉强挤出些富余来。

    焦顺一开始倒也并不意外，等他进来卸去礼物，便笑着打趣道：“怎么？你这是换好了庚帖，特地来跟我道喜的？”

    而他这次答应把女儿嫁给贾芸，除了贾芸确实人才难得，也不无借机和焦顺拉近关系的意思。

    当初修筑大观园时，就全赖工部的建筑大师山子野出马，这才省去了许多工时工料，如今要用有限的经费重修大花厅，府里头一个想到的自然还是这位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