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下聘

莫不是糊涂了，别说眼下不过是定亲，就真成了亲也断不了往来——尤其焦大哥是个大度的，连邢姐姐都不曾拘束，云妹妹过了门就更不用说了。”

    “咳，腾儿、湘云。”

    如今她突然一改先前的嘴脸，摆出这么亲热的架势，着实让史湘云有些措手不及。

    这下史湘云登时恍然，原来是专门为诗社准备的！

    史湘云只知道‘天行健’是焦顺牵头，帮荣国府弄起来一家铺子，而且似乎很赚钱的样子。

    被姐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打趣，又搂搂抱抱的笑成了一团，史湘云不禁红涨了小脸，跺脚啐道：“呸，你们都不是好人，说的好像谁没有这一日似的——等你们定亲时，瞧我怎么笑话你们！”

    好容易众姐妹都互诉完衷肠，一直缀在后面的贾宝玉也终于到了史湘云面前，看着自小熟悉的容颜，他张了张嘴，眼泪却先不争气的淌了下来。

    听到火枪火炮四个字，史腾圆圆的小脸上登时写满了亢奋，激动道：“那我去跟大姐姐说一声，让姐夫给我弄两杆好枪，要能猎熊的那种！”

    旁的也还罢了，弄这么些团扇做什么？

    “你、你瞧我不撕了你的嘴！”

    若这府里只有吴氏，她估计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可这府里还有自己的兄长弟妹，还有自小跟在身边的丫鬟、奶妈，父母留下的旧仆……

    “妹妹慎言！”

    若能拿下这笔银子——甚至有一半都成，夫妻两个也就再不用发愁生计了！

    这一注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也万没想到，焦顺竟就祭出了这样的大手笔！

    偏她又是重情重义的。

    故此也难怪吴氏会放低身段，对一向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侄女卑躬屈膝了。

    “做什么？快还给我！”

    不过三月初九这日，他倒是乖乖的留在了家里。

    盖因在荣国府逗留了半个多月的史湘云，终于是要回转家中了。

    可正因如此，她一时才不知该如何处置。

    说到这里，她满眼放光的抬起双手，比出七根指头来：“听说一年光是分红，就足有这个数！”

    一晃到了三月十二。

    前年就因为史湘云教训史腾时，被她拦下拉偏架又冷嘲热讽的，婶侄两个大闹了一场，史湘云愤而出走荣国府。

    贾宝玉脸色一僵，讪讪的没了言语。

    史湘云好奇的拿起几柄细瞧，却发现那团扇中间留白，两侧边缘和底部绣着山水花鸟日暮月夜等各色景致，角落里又用梅花花瓣拼成的‘红梅诗社’四字。

    因在冯紫英家中和蒋玉菡一见如故，贾宝玉仿佛焕发了第三春〔算上秦钟〕，一扫连日来的颓唐，几乎日日都兴高采烈的往外跑。

    ……

    这话吴氏也挑不出毛病来。

    史腾吐了吐舌头，眼珠一转，忽然刮着脸道：“我知道了，大姐姐方才呆愣愣的，必是在想男人！羞羞羞，姐姐想男人了！”

    等湘云介绍了邢岫烟的身份之后，吴氏却又陡然起了警惕，连道：“她若生了儿子，日后怎肯和咱们一条心？你千万防着些，最好能与顺哥儿面谈！”

    说着，撒丫子就往后宅跑。

    倒也不能怪吴氏如此见钱眼开，史家本就是驴粪蛋表面光，偏前阵子史鼐为了谋一个肥缺，倾尽家财四处疏通，甚至外为此欠了不少人情、亏空。

    这时史湘云也接到了那四抬礼物，好奇的拆开来打量，发现其中一抬是各色精巧玩物，一抬是市面上少见珍品诗集，还有一抬是同德堂出品的文房四宝，最后一抬，却是两百柄小巧精致的团扇。

    先前她对于自己要嫁给焦顺，也说不上是喜是悲，不过是抱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思罢了——而现如今感受到焦顺对自己的体贴重视，却是隐隐对这桩婚事多了一丝丝的认同感。

    李纨见状，忙压着嗓子呵斥道：“快把那猫尿擦了，大喜的事情，让人瞧见像什么？！”

    待看清楚焦顺的身量相貌，他不由纳闷道：“这个便是姐夫？不说是个文官么，怎么生的如此魁梧？”

    如今见她发了话，众姐妹们便又说说笑笑的，转回了大观园里。

    一年七千两银子的分红，这比保龄侯府所有进项加起来都多了！

    李纨却忙拉住了林黛玉，冲着史湘云远去的方向努了努嘴：“云妹妹眼见就要定亲了，日后可不好拿这些话来说笑。”

    这少年正是史鼐的次子史腾。

    众人见她羞恼，反笑的更厉害了。

    直到临近二门夹道入口处的垂花门，姐妹们才收敛了些，挨个在那门前与史湘云送别。

    顿了顿，又狐疑道：“你说的这邢姐姐又是个什么人？”

    偏贾政和王夫人近来又刻意放纵，于是他愈发成了脱缰的野马，十天里倒有八天在外面飘着，大有‘三扁不如意，散发弄圆舟’的意思。

    正捧着扇子出神儿，斜下里忽然有人劈手夺过，翻来覆去的打量——却正是方才在大厅门口偷窥的史腾。

    吴氏眉毛一挑，夸张的道：“是足足七千两银子！”

    见是素日里专爱捣乱的堂弟，史湘云柳眉倒竖，又劈手夺了回来，仔细小心的放回了礼盒里。

    这天一早，众姐妹簇拥着史湘云出了大观园，边往二门夹道去，边听她板着指头算日子：“等十三、最晚十四我就回来，反正肯定误不了十五的诗会！”

    她说到这里，拿指头挨个点了一遍，板起脸道：“我不在的这几日，你们可千万不能偷懒！上回咱们准备的就仓促，又赶上宝哥哥和林姐姐闹了一场，说是诗会，大半文字竟还比不上寻常所得，当真可惜了同德堂的洒金笺！”

    两人齐齐望去，却见来人正是史鼐的元配夫人吴氏，史腾登时如同猫见了老鼠一般彻底蔫了；史湘云虽好些，却也急忙敛去了表情，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婶婶’。

    这银子却不是给保龄侯府，而是专门放在史湘云名下的。

    这两年明里暗里，湘云没少受她的挤兑，两人甚至连貌合神离都算不上。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