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忠沉着脸侧身让开通路,硬邦邦的挤出三个字:“进去吧。”
后悔之余,林黛玉忍不住反手挽住邢岫烟的胳膊,咬牙道:“谁说姐姐没有姐妹兄弟了?若在焦家受了气,只管跟我……还有二姐姐说,我们指定饶不了他!”
要说贾迎春素日里虽然木讷,却并非不知礼的人,恰恰相反,因为谨小慎微的性子,她向来是姐妹们当中最讲礼数的那个。
他原本面对贾迎春这等公府千金时,就自觉低人一等,如今自己的女儿给人做了小,就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但邢岫烟却是柳眉微蹙,略一沉吟之后,更是坦然婉拒道:“妾是小门小户出身,也不曾学过这些,何况往后自有太太奶奶做主,如何轮得到我来越俎代庖?”
但让女方知道是一回事,闹的沸沸扬扬让大家全都知道,却又是另一回事,真要是传扬开了,女方碍于面子,本来能答应的只怕也要打退堂鼓了。
面对两个名义上沾亲,实则并无半点血缘关系的娇小姐,夫妻二人都十分的不自在,在进行了惯例的开场白之后,邢忠吭吭哧哧欲言又止,最后微微叹息一声,便蔫头耷脑的低下了头。
邢岫烟闻言一呆,首先想到的是婚前不能相见的规矩,但转念一想,这纳妾本就不是娶妻,自然不用守什么婚前俗礼。
“对姑娘而言或许是孽缘,但在我倒是大喜过望,不然也不会急急忙忙把事情定下。”
司棋解释道:“听说是专门去清虚观问过的,就定在这月二十七过门。”
“林妹妹。”
这一番话说出来,却是让邢岫烟心下无比的复杂。
眼见气氛愈发的尴尬,林黛玉只得替她客套道:“舅妈不用管我们,您忙您的,我们和邢姐姐说会儿子话就走。”
这身形虽是斜的,态度却绝对端正。
“所以我早就踅摸着,想找个合适的女子把家里这一摊子照管起来——原本倒没敢惦念到姑娘头上,却不想就有这阴差阳错的缘分。”
邢岫烟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当下忙起身郑重的应了。
焦顺却那里肯放,硬把那镯子到她皓腕上,又揉搓着那滑如凝脂的小手,故意板着脸道:“这就算是你我的定情信物,你若摘下来我可就要恼了。”
焦顺边说边走到主位上落座,又指着一旁的高背椅道:“你也坐吧,有些事情我觉得该提前交代清楚,也免得你胡思乱想担惊受怕。”
这倒也并不出乎黛玉所料,她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忽然羞惭自责道:“当初我若是能坚决一些,帮着姐姐把这银子还上,又何至于闹到这步田地。”
把茶水点心放下,司棋转身指着外面悄声道:“焦顺……焦大爷来了。”
“唉~”
贾迎春默默点头,却也和邢忠一样,全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邢岫烟感觉到他不住把热气往自己耳朵上吹,一时半边脸庞都涨红了,正欲羞怯退缩,冷不丁听到这话,不由得为之一愣,讶然道:“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说……”
邢岫烟挣扎的动作一顿,随即红着脸提醒:“二姐姐和黛玉妹妹都在里间呢,大人且、且放尊重些。”
邢岫烟上前给焦顺斟了杯茶,体贴的放在了他右手边上,这才按照他的吩咐坐到了一旁,但却并没有坐实,而是斜签着搭了半边臀部上去,将身子正对着焦顺。
谁成想短短几天,事情就又起了这么大的变故!
“岫烟、岫烟。”
“快请起、快请起!”
邢岫烟和林黛玉闻言,不由异口同声的问:“他怎么来了?”
两人手挽着手四目相对,倒显得贾迎春这正牌子表姐成了局外人。
“不是我的意思。”
“至于你父母,这几天你已经瞧见了,日后我肯定也短不了贴补,更不会拦着你进孝。”
焦顺本想再沾些便宜,听她这话,又拿眼角余光往里间扫量,果见那帘子后面隐约站着两个身影。
林黛玉只好再次越俎代庖:“姐姐的好事近了,我们自该过来瞧瞧的——原本姐妹们都闹着要来,却又怕姐姐这里不方便,这才让二姐姐和我先来探问探问。”
焦顺则是笑盈盈的冲夫妻两个拱了拱手,这才不慌不忙的进到了客厅里。
一方面他们对焦顺大张旗鼓的做法倍感屈辱,只觉得把邢家的老脸都丢尽了;一方面却又因为焦家接连不断的大手笔,萌生出继续继续不要停的贪心。
不同于其它姐妹兄弟,薛宝钗实掌着家中的生意,挪借千余两银子对她而言并非难事,若有宝玉从旁说合,此事倒有七八分把握。
焦顺心下暗暗点头,越发觉得这顺水推舟的买卖十分值得,自己身边正缺这么一个聪慧早熟、态度端正、又出身不俗的人来主持家务。
如今焦顺大张旗鼓的操办,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莫说薛家还肯不肯掺和进来,就算肯借银子给邢家,只怕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只是因这连月来的波折,早使得二小姐身心俱疲,再加上面对的又是即将和焦顺结亲的邢家,迎春实在提不起精神支应这些俗礼。
黛玉在姐妹当中原是特立独行的一个,如今却不得不乖巧懂事起来,眼瞧着迎春二话不说转头就往里间走,心下更是大感无奈。
这自然是极好的消息,但‘妾’的身份却又让二女高兴不起来。
这话听着有些道理,但林黛玉却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故此心下反倒愈发后悔起来。
“有什么使不得的?”
然而邢岫烟并无夺嫡篡位的野心,更不想因此和未来主母产生冲突。
“应该是来商定日子的。”
“何况我虽是做妾,好歹是跟了位年轻有为的丈夫,又比主母早进门,日后只需安守本分,也未必就差过那些盲婚哑嫁的。”
焦顺见状,立刻得寸进尺的往前欺了欺,在邢岫烟耳旁细语道:“我继承了义父的爵位,自然要留下焦家的香火,可来家也只我这一根独苗,难道就眼瞧着绝灭无人了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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