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破格

    “只是怎得？”

    那西夷对这次考察的重视程度，显然还在朝廷官员之上，命翻译操着生硬的官话细向宝玉问明工艺流程，又反复确认了成本，便催着匠人们赶紧演示。

    饶是如此，也有三十余人涌入了杂工所内。

    因原油味道刺鼻，焦顺早命人备下了侵染过薄荷水、柠檬汁的口罩，供北静王等人掩住口鼻。

    “各处选调的退休巧匠，也已经开始筛查了——只是礼部那边儿对此仍是有些杂音，不希望这些人进蒙学为师……”

    两国和谈是时下最重要的军国大事，消息自是直达天听。

    为图早日验证成效，并尽快培养出一批得用的匠吏，这勤工的考核暂时一季为准，且招收的多是十几、二十岁的青工。

    再加上那初见成效的勤工助学，在座众人哪还不知道，这贱奴出身的粗鄙之人，只怕是又要生发了？！

    赵彦连忙躬身应喏。

    因这原油气味儿难闻的紧，虽层层封闭仍有蔓延，原本下面书办杂役多有抱怨的，不过今儿再论起这池子，倒都是与有荣焉再无芥蒂。

    焦顺在那大堂上坐定，听罢他们各色言语，却并没有顺势铺排什么，反问起了京城左近勤工助学的最新进展。

    听元春归功于自己，隆源帝哈哈一笑，伸手揽住她的纤腰，道：“你那弟弟也是极好的，我听说他最近时常跟在焦顺身边，学些格物致知的道理？”

    “这……”

    外地工坊都要等巡视组宣扬之后，才开始正式进行考评，但京城左近的工坊，却早在正月下旬就已经进入了考评阶段，这眼见再有半个月，‘助学’的首届匠人子弟，就要开始进学读书了。

    那乌西、茜香的使者且不论，随行的各衙门官员，多被这豪门公子的风采所慑——即便有一两个例外的，听说是贵妃亲弟当面，也忙都隐了锋芒和光同尘。

    眼瞧着那火苗顺着灯芯窜起老高，他脸上禁不住显出喜色。

    “不用理会那些老顽固。”

    若真能就此打破双方谈判的僵局，这功劳名声谁也夺不去！

    但他却也知道，这是焦顺帮自己谋划已久的机会，自己若敢临阵脱逃，即便焦顺饶得过自己，父亲回来也要大发雷霆。

    北静王紧赶几步托起苏侍郎，又吩咐众人免礼平身，笑着问道：“哪位是焦顺焦大人？”

    贾宝玉素来最不耐烦这些正事，坐在焦顺身旁就跟椅子上有颗钉子似的，片刻也不得安分。

    呵呵～

    又过了两刻钟，就见街上呼呼啦啦的跑来两队二十四骑龙禁尉，各擎着队旗立马石似的守在工部大门两侧，紧接着又是百多个荷枪实弹的龙禁卫，簇拥着十几辆马车、官轿到了门前。

    说到这里，她微微摇动一头珠翠，苦恼道：“只是……”

    其实以往各处番邦使者，在这千步廊街上并不罕见，也未见衙役们就高看那个一眼，说到底，还是因为西夷曾侵略海疆震动京师，被上上下下认作大敌才有了这等待遇。

    而负责奉上此物的，正是贾宝玉和刘长有师徒。

    又想着此次率队之人是北静王，这才勉强耐着性子听完了整个晨会。

    焦顺身为地主，又是首倡之人，自也敬陪末席，受命发表了些点题的言语。

    “那又如何？我当初安排他在工部，正是要借他力排众议！”隆源帝不以为然：“若能藉此打破积弊，助力于朕完成革新工业之愿，他便是千夫所指身败名裂也值了！”

    隆源帝又是一笑，手上也揽的更紧了些，随即正色道：“我倒觉着他这样就很好，这世上也不是个个都得济世救民，似宝兄弟这般兴之所至别无所求，也未必不是一桩乐事。”

    故此北静王和工部略一沟通，就带着那阿道夫斯公爵和与会的官员们，直接赶奔杂工所。

    毕竟今日这考察若成了，杂工所上下都少不了好处。

    思来想去，也只盼着焦顺能先将宝玉调|教出来，然后再落个身败名裂不迟。

    紧接着焦顺又问起了巡视组的近况——其实是明知故问，有什么新鲜见闻不等朝廷知道，贾政就先遣人送了信来。

    里外里一盘算，这买卖倒确实干得过。

    焦顺在门岗值房里点了卯，施施然到了杂工所的小院。

    此物论利润自比不得Y片等物，但胜在量大持久，殖民地的人工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且这灯、油非只是能卖到夏国，欧美等地亦不愁销路。

    北静王与他私交甚密，虽知道这话不尽不实，却也断不会拆穿他，反将他引见给了身后的官员，又刻意顺着他脾性铺垫，引得他妙语连珠口若悬河。

    “只是他虽喜欢这些，却多半只是兴趣使然，未必能有什么经世济民的心肠念头。”

    焦顺往前半步，恭声道：“下官焦顺在此。”

    那北静王上下端详了焦顺几眼，口中赞道：“小王对焦大人闻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朝廷栋梁！”

    北静王一见宝玉，那王公贵胄的架势登时弱了几分，趋前两步笑问：“宝兄弟怎么在此？”

    后面的着装近似西南的少数民族，不用问，肯定是主要当事人兼和谈配角的茜香国使者。

    ……

    只这一句宝兄弟，就已经是极大的恩荣了！

    心下腹诽着，焦顺面上却摆出副不胜荣幸的架势，再三的谦辞了几句。

    因除了用物理手段筛选残渣，还要用到一些药物、矿物作为辅助，故此倒也不怕他们看一遍就学了去。

    因那小院狭窄，在门前又筛去几个不重要的随员。

    却说焦顺一早到了工部之后，就见那门前的衙役都比往日要精神了几分，雄赳赳气昂昂的，显是已经听说西夷贼酋要来工部考察，故此刻意要显出本国的威风。

    贾政大半辈子窝在京城，这回出去可算是开拓了眼界，瞧什么都觉着新鲜，又存了建功立业的心思，只恨不能见到公厕都上去踹两脚，看里面可藏了什么不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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