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姐妹团聚、富贵闲人

院里诵经祈福，连老爷太太都暂时搬到外书房去了，我自然也要避一避的。”

    这个问题非只是她，探春惜春也都好奇的紧，于是都把目光投向了迎春。

    既然阖家齐全未闻凶讯，这超度的又是哪个？

    “哼～”

    “哈哈……”

    “兄弟若是不信……”

    趁着留守的晴雯几个上前款待，探春却悄默声把薛宝钗拉到了隔壁内书房里。

    “对对对！”

    贾宝玉本就是咸鱼心性，又素来鄙弃经济仕途，哪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志向？

    众女闻言面面相觑，都有些莫名其妙。

    可话赶话说到这份上，却也由不得他拒绝，只好苦着脸道：“既如此，我、我便去试一试。”

    当下摇头苦笑道：“焦大哥莫要诓骗我，真要只是去那衙门里玩乐，你又如何向家父交代？且家父也在工部为官，若从旁人嘴里问出实情，只怕又要骂我玩物丧志了。”

    他略一沉吟，又道：“一是请焦大哥多多提点，二来不妨让我奶兄李贵跟在芸哥儿左右，他回来跟我学一学，就只当是我的见闻了。”

    探春素来信服宝钗的才情见识，听她对那焦顺竟也是如此推崇，不由暗道：莫非姨娘这回竟歪打正着了？

    黛玉闻言将略薄的唇瓣一呡，嗤道：“一个连学都没正经上过的人，却如何能教的好他？”

    “知己？”

    但探春却与旁人不同，虽是养在闺阁之中，偏有一股过人的豪气，见焦顺顾盼自雄，倒忍不住赞道：“都说他生的粗鲁，如今一见倒有几分豪杰光景！”

    正说着，却见黛玉、迎春、惜春竟也带着丫鬟挤了进来，一时倒把个小小的内书房填的满满当当。

    探春更是跺脚嗔道：“这人莫不是疯了？！”

    这番话说出来，里间众女皆是愕然不已。

    听到这里，宝玉皱眉道：“焦大哥的意思，莫不是想让我学你一般，靠着匠人手段出仕为官？”

    探春正要答话，林黛玉抢着道：“晌午时姐姐不才见过宝玉么，便日日惦记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念叨他。”

    探春登时语塞，忙岔开话题道：“宝姐姐真觉得他堪为良配？可我听说他生的粗鲁，又不曾正经进过学……”

    惜春奇道：“正月里做法事也还罢了，怎么还让出家人进了内院？”

    听她这么说，探春也便鼓掌笑道：“是极是极！宝哥哥既来迟了，咱们便罚他做个东道，都去他院里闹上一闹！”

    焦顺断然道：“以宝兄弟这样深厌经济仕途的脾性，也正适合做个知己！”

    “不！”

    内中唯有宝钗面色如常，见迎春在众人的异样目光中愈发窘迫，便笑着圆场道：“咱们姐妹好容易团聚，合该好生庆祝庆祝才是，却怎么都说起法事来了？那些事情自有长辈们操心，也用不着咱们多管闲事。”

    听他一番肺腑之言，众女悲喜各不相同，却又都想知道，听了这烂泥糊不上墙的志向，那焦顺准备如何应对。

    只是看探春趴在门前瞧个不停，她心下却是不由自主的泛起酸来，破天荒的主动上前拉住探春，劝道：“小心被他瞧见失了体统。”

    探春听完薛宝钗‘删节版’的叙述之后，不由被贾赦的荒淫无道惊的目瞪口呆。

    双方分宾主落座，宝玉便拱手笑道：“家父虽有交代，但还请焦大哥千万放我一马，等老爷回来查问时，只说我常跟你去衙门就是。”

    焦顺端起晴雯奉上的茶盏，吹着浮萍似的茶梗道：“只是政老爷若问起你在工部的见闻，不知你准备如何作答？”

    惜春吃了半盏杏仁茶，一转脸却不见二人的踪迹，便问起宝钗、探春的行踪。

    不过共情归共情，探春可不会让自己陷入这般窘境。

    “嘘！”

    这时就听焦顺哈哈一笑，摇头道：“宝兄弟却不是把我们工部当成了洪水猛兽，竟连亲自走一遭都不愿意？岂不知我工部的巧匠，堪称集天下之大成，外间没听过没见过的好玩意儿数不胜数，你若有机会把玩一番，只怕要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了！”

    听她尽是酸言酸语的，探春忙解释道：“老爷不是要离京公干吗？最近时常把哥哥叫去耳提面授，听说竟还要把哥哥交给那焦顺看管！”

    “法事？”

    论境遇出身年岁，姐妹两个可说是相差无几，故此探春也最能对迎春的处境感同身受。

    惜春小嘴一噘，揽着迎春的胳膊道：“姐姐又笑话人！你那心眼只怕比她们还多些，二姐姐和我才算是一挂的。”

    说着，又似笑非笑的道：“宝兄弟口口声声说是不喜仕途经济，只想做个闲人，却总不会这连奇巧淫技都不肯钻研吧？”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薛宝钗的声音，就只见她快步赶了上来，挽住迎春的皓腕道：“天可怜见的，妹妹回来就好，也省得我们日日惦记！”

    这话众女都是不信，宝玉自也是连连摇头：“焦大哥就别哄我了，只怕到了你那工部衙门，等着我的就不是奇巧淫技，而是经济仕途了。”

    焦顺抬起手掌对准宝玉：“咱们不妨起个赌誓如何？”

    薛宝钗正色道：“近来我哥哥多有向他讨教做买卖的窍门，那往来的信件我也瞧了，多有发人深省之处，正应了那句‘世事通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宝兄弟若能从他身上悟出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只怕要比死读书更为有用。”

    这时林黛玉和惜春也迎了上来，嘴里笑道：“过年那几日，只当能见着姐姐，不想大舅母又说你身体不适。”

    却见林黛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嗓子道：“我只当宝姐姐说不得，没想到还有人也是一说就到！”

    “超度法事？”

    “什么赌誓？”

    听宝玉将这急智，全都用在了‘逃课’上，屋内众女倒有一多半怒其不争。

    薛宝钗见状，无奈的微微摇头，随即也笑着看向迎春。

    宝玉立刻把手摇的拨浪鼓似的：“我这般不孝儿孙，能少给祖宗脸上摸黑，已经是贪天之幸了，如何还敢想什么王侯将相？”

    于是姑娘们说说笑笑，一齐赶至宝玉房中。

    “这……”

    眼瞧着那多日不见的身影映入眼帘，探春头一个快步迎了上去，扯住迎春的袖子动情道：“二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众女大多不认同这话，唯独迎春暗暗点头。

    “届时只要入了陛下法眼，兄弟自然就可以做个只论‘奇巧淫技’，不问世事朝政的富贵闲人！”

    焦顺摇头：“依宝兄弟如今的处境，若学我入朝为官反落了下乘——我若是宝兄弟，便绝不会去做什么臣子，而是要做个超然物外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