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狩猎、论枪、‘贵人’

就罢了，却不好污了贵人们的衣裳。”

    两下里敲定好了，焦顺登时宽下心来。

    顿了顿，又指着那枪带道：“这制式的枪带倒是我们杂工所产的，方才却被批的狗不理一样。”

    却说众纨绔风尘仆仆赶到谷口，就见那路边停了辆蒙着毡布的板车，周遭足有十余人拱卫，便瞧见冯紫英下车走来，也不曾擅离职守。

    如今里面半散养着二三百獐子黄羊、几十头野猪，三五只黑熊，又圈了百十只马鹿、梅花鹿，专往各府上供奉鹿茸、鹿鞭等补物。

    毕竟屁股决定脑子嘛。

    就见七八辆大车横在路旁，居中倒支起了一个圆顶的大帐篷，看那帐篷前往来的尽是些妇人，就知道这所谓的贵人应该是个女子。

    “小弟这才刚去一个多月而已。”

    秦显赔笑解释道：“因家中近来有些不太平，太太专程去了雁岭栖霞庵进香——偏那庙里的斋菜不甚可口，太太回程时正觉空腹难行，又见这处起了炊烟，就想买些现成的野物充饥，不想倒撞上三位爷在此，您说这可不是巧了么？！”

    亲随们背的枪，一是为了烘托气氛，二是为了随时和主人调换，免得主人还要装填弹药。

    故此焦顺便亲自提了食盒，跟着秋桐走向了那圆顶帐篷。

    呵呵～

    说着，把手里的枪往上托了托：“这玩意儿大家都叫它火枪、长铳，实则官名儿叫做‘龙雀’，取大夏龙雀之意——枪身长三尺六寸〔1.2米〕，能装一尺二寸长的刺刀〔0.4米〕，自太祖朝定型至今少有改进，利在速射近搏，但射程上却反倒不如西夷的枪械。”

    冯紫英口中的‘园子’，实则是京西一处不大不小的山谷。

    如此一来，那手上便愈发少了力道。

    三人在别苑门口上了马——焦顺做小管事时就学会了骑马——簇拥着装了食盒的马车，不疾不徐的奔到了山谷口。

    焦顺这才将自己的谋划，一五一十的说了。

    “嗯？”

    这……

    等离得近了，为首的才迎了几步拱手道：“冯公子，家伙事都已经备好了，您看是现在就分发下去，还是……”

    那当然是可以用的，应有的功能都可以满足，结实程度也并不比太祖时要求的规制差多少。

    三人正欲上前问个究竟，早有一人快步迎了过来，笑着见礼道：“原来是冯公子、表少爷和焦大爷在此，这倒真是巧了！”

    焦顺肃然道：“我想请冯大哥引见，当面拜会一下神武将军。”

    焦顺这才发现自己土鳖了。

    冯紫英大手一挥，笑道：“到你们这荒郊野地里来，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口么！”

    于是也混入众纨绔之中，过足了乱射的瘾。

    这东西是杂工所生产制造的，如今面对军械司的咄咄逼人，他这个所正也只能选择回护包庇。

    冯紫英哈哈大笑，讨过一柄普通制式火枪，利落的摆弄了几下，又问焦顺：“贤弟对如今列装的火枪知道多少？”

    席间各人都吃了个肠满肚肥，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偏那薛大脑袋又作起了妖，非嚷着下午要去猎一头黑熊回来，若寻不见，便在这里住下了。

    “这……”

    又有纨绔凑趣，指挥着二十来杆火枪对空乱射，只听噼里啪啦爆豆也似，颇有后世非洲黑叔叔的风采。

    易起球、易打结、易污染、难清洗，发下来时是鹅黄色的，用不了一年半载就油光锃亮乌漆嘛黑，拿胰子搓洗都洗不干净。

    “那小弟就厚颜请托了。”

    焦顺听了这话不由的苦笑一声。

    旁人只图射个畅快，都把装弹的事情交给亲随。

    见众人散了个七七八八，冯紫英便趁机到了焦顺身边，笑道：“兄弟在工部为官，难道竟没摸过火枪么？”

    焦顺也自席间起身，笑道：“若真是政老爷，我替你挡着就是了——前几日宝玉挨骂，不也是我救的场？”

    薛蟠老实不客气捞了一杆在手。

    于是便抢先问道：“那帐篷里莫不是府上的大太太？”

    焦顺看看左右，冯紫英立刻一挥手，命众人退出十余步远。

    薛蟠听说是荣国府的长辈，当即就苦了脸，把个重油爆炒的獐子耳丢回盘子里，嘟囔道：“千万别是姨夫就好，每回见了我都要骂上几句。”

    就这般闹腾腾直到午后，众人这才抬着几只黄羊、獐子，一头半大不大的野猪，兴冲冲的到了临溪而建别院当中，由亲随们剥皮割肉，又撒了各色香料，插在上摇杆烘烤。

    冯紫英笑道：“本朝对火器管得极严，京城更是重中之重，监管街面的各衙门和巡城司用的都还是刀枪棍棒呢，常人想摸一摸自然没那么容易。”

    那首领躬身应了，回头对手下人打了声招呼，几个披着羊皮袄的雄壮汉子立刻上前揭开了毡布，露出了车上的枪弹等物！

    都不用细瞧，只看那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枪身，就知道必然是巧匠打造的精品。

    正要寻个理由忽悠他几句，不想外面突然来人禀报，说是谷外有贵人路过，因瞧见谷里起了炊烟，便派人询问可有现成的野味出售。

    虽然刘长有等人语焉不详，但他私下里也早弄就明白了，如今的成品和太祖时的规制，究竟有什么差别。

    绣橘忙也撸胳膊挽袖子跟了出去，迎面见到焦顺拎着食盒走了过来，刚要叉腰喝止他上前，冷不防却被司棋一把扯到了旁边，让出了进门的通道。

    焦顺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动。

    “也就是纸面上一些数据罢了。”

    这时的子弹和焦顺后世见到的并不一样，但也不是那种古代的小铅球，具体形状约莫在锥形与半圆形之间，通体胖乎乎的，侧面中下部有几条螺旋线，尾部还塞了个木栓——顺带一提，这木栓也是杂工所生产的。

    现在用的制式枪带能不能用？

    薛蟠乐得不见长辈。

    司棋紧攥着剪刀守在门口，心下却是乱成了一团麻。

    薛蟠这才磨磨蹭蹭跟在了最后。

    又道：“甭管事情成与不成，我都承尊府的情！”

    绣橘瞧司棋神情不对，便轻轻桑了她一把，跃跃欲试的问：“咱们是出去拦下那焦顺，还是……”

    焦顺忙定了定神，捧着枪拱手一礼，道：“小弟确实是遇到了难处，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