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使者换马不换人的跑了七天七夜,今儿一早才到了京城,招摇过市引的满城风雨。
恰在此时,忽听院子里栓柱惊慌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若早些时日,王熙凤恼怒于来家的刻意欺瞒,或许还会生出壮士断腕的心思。
来顺看着手里的狼牙棒,无语道:“您老这是什么时候弄得?亏你有力气钉这多钉子。”
等见了在门外迎候的平儿,两人却是齐齐松了口气。
……
可事情却不是这么论的。
盖因方才栓柱带回了更为详尽的消息,却是上月二十四的时候,乌西国的舰队突然出现在羊城外港。
虽然最多也就是六品,听起来比贾蓉那一千两买的龙禁尉,还低了一级——且人家还是最金贵的大内禁卫。
“不是……”
王熙凤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是庶子刁奴想要夺嫡,各家自然都容不得——可眼下却是从奴才手里抢爵位,他们怕都巴不得能开个先例呢!”
“这……”
“这能一样?”
但现下来旺和徐氏,已经正式接掌了周瑞夫妇的差事,若要与其进行切割,怕就不是断腕,而是直接断臂了。
焦大见他惶惶不安的样子,就顺口宽慰道:“太祖爷在位时,就说这水师是样子货,还惦记着要弄个什么蓝海水军出来。”
栓柱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见来顺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想法,这才蔫头耷脑的去了。
好在来顺也不遑多让,善使一招悔棋大法,又有各色腔调的损人顺口溜。
来顺虽是王家家生子出身,可如今却是荣国府的下人。
“没、没干系啊。”
平儿欣喜之余,倒也由着她欺凌了一番,这才到门外遣人去传召来顺父子。
再说这种做法传扬出去,日后怕是再没几个人,敢全心全意的托庇于自己门下了。
栓柱闻言,急忙跳出来表功:“这是焦爷爷让我钉的,连那钉子都是我买来的!”
来家父子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这才告辞出来。
故而虽然有些实惠可赚,但在王熙凤看来,仍旧是得不偿失的买卖。
那百分百只会起到反效果!
除了后患无穷之外,来顺如果暗中袭爵,就没法名正言顺的帮她奔走效力了。
因隔着数千里,来旺乃至焦大对此都没什么感觉,只骂了几句洋夷猖狂,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袭爵上。
到了屋里,王熙凤头一句话就是:“为你们这些不省心的,我算是操碎了心、担饱了责!罢罢罢,念在咱们主仆情分上,这事儿我就应下了!”
呵呵……
于是端起那杏仁茶一饮而尽,满口白浊的吩咐道:“去传来家父子进来吧。”
王熙凤说着,又叹了口气:“错非是怕和东府那边儿结下死仇,我都有心抢了那爵位,给家里的堂兄堂弟们谋个出身。”
“先前东府的珍大嫂子,就曾探听过咱们那轮胎买卖。”王熙凤道:“如今她家因那一场风光大葬,已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等咱们那买卖红火了,多半还会求上门来。”
来家真的就只准备了这么两个粗疏的方案吗?
“顺儿,抄家伙!”
栓柱挠头道:“我就是听外面都在说这事儿,所以回来告诉你们一声。”
反是来顺坐立难安。
现下换成是王夫人主导,她才想着拿来做个交换,也当真是损公肥私、惠而不费的典范!
来家父子喜出望外,正待大礼谢过,又听她道:“不过事情还得从长计议,这冷不丁的提起来,珍大哥也未必肯应允。”
不经意间,扫到平儿乖巧的侍立在旁,她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抬腿虚踢了平儿一脚,骂道:“浪蹄子,这会儿怎么不卖弄你那舌头了?!”
这一来,她岂不是大大的亏了?
如今点名让平儿开口,其实心下已然有了倾向,只是仍旧没法下定决心罢了。
宁荣二府又素来视为一体,焦大自愿把爵位传给来顺,勉强也还能算是内部流通。
他只说是‘作为补偿’,却没说是要补偿给东府。
可即便不算人脉出身的差距,贾蓉买的是候补的虚职,王熙凤承诺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差事!
王熙凤探手在平儿心尖上掐了一把,哂笑道:“捧瓶不捧瓶的另说,你这浪蹄子又怎能说是童女?”
谁知来旺突然跳起来,抱着大腿狠命的搓揉,却是精神松懈之后,这才发觉腿上被烫伤了。
而这时,王熙凤果然忍不住再次起身,来回踱步沉吟思索。
届时宁国府若对此不闻不问,就会被人当做是畏惧王家,在勋贵圈里丢尽颜面。
因来旺又犯了‘后怕’的老毛病,在屋里热锅蚂蚁似的乱转,直惹得焦大好一番冷嘲热讽。
于是忙千恩万谢,又表示回头就把那三千两银子送来。
如此一来,损失并不比和东府交恶来的少,后续影响甚至犹有过之。
本来下面还有让来顺袭爵后,就去南方投靠王太尉的分支选项,可看王熙凤这坚决的态度,也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他上前将其中一根狼牙棒塞给来顺,转头又要把另一根递给来旺。
他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然后坐回正中的圈椅上,吹着热气勉强稳住了心神。
来旺小心翼翼问:“那依奶奶的意思是?”
故此来旺立刻提出了第二种办法:“再不然就是请奶奶出面,与东府那边儿协调协调——那三千两银子,我家愿意全数献上作为补偿!”
这时焦大又从西屋里冲了出来,手里抱着两根镶满了大铁钉的木棒,腰上还别了一把乌光锃亮的匕首。
王熙凤竟一点都不考虑后果,直接把宁国府的人引了来?!
王熙凤恼羞成怒的一跺脚,呵斥道:“旁人家里都是下人给主人分忧,你们倒好,弄出这样天大的麻烦让我来扛!”
见她如此,来家自不敢相逼,只得起身告退。
紧接着大批炮舰两面合围,激战不到两个时辰,就歼灭两广水师大部,甚至为了追杀残余舰船,一度闯入了羊城港内。
因他声音透着沙哑和狠戾,栓柱被吓了的倒退了半步,这才期期艾艾道:“我也没听太明白,外面乱糟糟的,都说是乌西国的兵打来了!”
可来顺却怎能淡定的下来?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事儿怎么听,都觉得有些熟悉。
这世宗皇帝莫不是老佛爷转世?
“不妥!”
而王熙凤又是个最爱护短、占便宜的性子,两害相权总还是让来顺袭爵,带给自己的好处更多一些。
“这也不稀奇。”
先是以小股部队假装海盗袭扰,诱使两广水师出动围剿。
若真不盼着来家记下恩情,也就不会有这话了。
“来顺哥!”
虽然平儿没说什么,但那眼角眉梢已写满了答案。
平儿隐约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虽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可想想来家如今破釜沉舟的状态,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按道理说,那焦大是被他们乱棍赶出去的,且又没有奴籍在身,这爵位还不是想给谁就给谁?”
盖因这二奶奶最是好强不过了,若让她觉得来家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只想让她这个主人当提线木偶。
经过长达数月的谋划,来家早把能考量的都考量过了。
说着,又把袖子一甩:“先退下吧,容我仔细想想!”
来顺唯恐二爹相争必有一伤,忙拉着焦大在角落里摆开棋盘,来了几盘爹先儿后的象棋。
“可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