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焦大嘴里漏风,手上的窟窿也不小,每年八十两银子,都是到手没多久,便被他散了个干净。
便在这时,平儿在旁边一咬银牙,强笑道:“这倒真是天大的好事!惯常奶奶托这个寻那个的,总难免隔了一层——若顺哥儿袭爵后得了差事,奶奶再有什么官面上的往来,大可托了他去……”
辰时刚到,就由徐氏拿腰牌开路,径自寻到王熙凤院里。
“他当时虽心灰意冷,却还是念着旧情,所以一面收了我做义子,一面又期盼着东府那边儿能幡然悔悟,派人将自己接回府里。”
虽然还没开始喝酒,但来旺的舌头却有些发瓢。
王熙凤哼了一声,阴阳怪气怪道:“也不知你和这猢狲有什么勾连,为了他倒肯卖那巧舌头!”
犹豫半晌,来顺试探着道:“要不咱们干脆放弃这爵位了,只求脱……”
说到半截,她忽的竖起了柳叶吊梢眉,瞪圆了丹凤三角眼,指着来顺骂道:“你个猴崽子日弄鬼呢?!若不是早知道这天大的好处,你家怎肯让你认个糟老头子做爹?!”
“因膝下没有子嗣,他原是想着等寿数尽了,就在宁国府里找个人袭爵来着,怎料年前竟被珍大爷乱棍赶了出来。”
来顺又连珠炮似的说道:“是世宗爷赏下的骑都尉,原本还有个龙禁卫千户的官职,可干爹他念着主仆情分,执意推辞了官职,又发誓一辈子都要在宁国府当差。”
不过时间紧迫,也顾不得再设法振奋精神了。
但那毕竟是世袭的勋爵!
但平儿还是强撑着把话说全了:“他是您看着长起来的,爷娘老子也都是在您身边伺候老了的,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亲近、更好差遣的么?!”
当天晚上,徐氏整治了一桌子好菜,一家三口连同焦大围坐在客厅里,气氛却显得格外凝重。
说到这里,王熙凤已然投来了刀子似的目光。
感受到亲爹对‘光宗耀祖’的执着,来顺也举杯比了比,沉声道:“那就按计划来,明儿正式跟二奶奶摊牌——她若是不肯帮忙,咱们就直接去兵部呈报!”
他父子二人正沉浸在‘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豪情当中,旁边焦大却大为不满。
骑都尉的世袭爵位,虽然只能往下传承一次,而且降等袭爵后,只是等同于六品的云骑尉。
“谁知这小半年下来,东府那边儿竟对干爹不闻不问的,所以他也就彻底断了念想,昨儿挑明了这事儿,还表示要把这爵位传给我呢!”
反正父子名分都已经定下来了,焦大也不会因为些许怨气,就把那爵位传给别人。
不过自从体验过,荣国府在官场上的影响力,又影影绰绰风闻了一些豪门大户的阴狠手段,来顺现在也渐渐能够理解,自家老子为何这般如临大敌。
现在是来家自个搭台唱戏,总不能为了别人爽快,就直接在台上点火自焚吧?
他要是个看客,也巴不得这戏越爽快越激烈越好,最好戏台直接烧起来,那戏子还不带跑的。
还没等他把‘脱籍’二字说全,焦大便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怒道:“这放的什么狗屁?!你要是存了这个心思,那也不用再认老子当干爹了!老子更不会把爵位传给你!”
可以说为了让事情看起来更合理些,来家一出手赌上了几乎全部的家当!
啪!
一个闹不好……
“什么?!”
“哼~”
想到这里,便口中含酸道:“这对你家而言,倒的确是个天大的……”
于是蹙眉问:“这没头没脑的,究竟喜从何来?”
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呢喃:“怪不得东府里没他的身契,却原来……”
来顺却只是白了干爹一眼,然后又郑重望向亲爹,等着他做出最后决定。
王熙凤这下可是吃惊非小,霍然起身往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盯着来顺道:“你再说一遍!那焦大……他当真有世袭爵位在身?!”
“到时候怕是连二奶奶都得恨上咱们——虽说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也没有一开始就奔着家破人亡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