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的时候,大牢里走进来上百个锦衣卫,他们挨个打开牢房验明正身,并给每人的脖子后边插了牌子。
“不可能吧?”
多好的孩子呀,咋就托生在老朱家,给他朱屠户当了孙子……
一旦到了午时三刻,他就要将签筒里的签子扔到地上,宣布正式行刑!
“父皇,儿子想出恭……”
蓝玉如同一个开路先锋一般,用自己的威名吓唬住所有围观群众,给自己和后边的人免去了一场无妄之灾。
朱允熥听到这话,朝着老朱嘿嘿一笑道。
老朱这话一出,边上站着的藩王和大臣们集体傻眼。
毕竟,胡惟庸一案,牵连十来年还没消停呢,还时不时听闻有人被卷入胡党案被杀。
如果外甥孙没拦住皇帝陛下,他的威名必然受损。
然而,理智很快就占据上风,让他意识到这样对外甥孙不利。
很多人看到断头饭,只是呜呜地哭,没有丝毫食欲。
“你个逆孙啊!”
锦衣卫小旗颠颠地跑开,坐在老朱身旁的一众藩王,还有身后的一众官员心里则活泛起来了。
“上位!”
“只要您老舍得,嘿嘿嘿……”
“你真是要活活把咱给气死!”
朱棡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心道自己装得这么不像吗,刚一开口就被父皇发现了?
“逆孙!”
“父皇,您没事吧?”
“咦,这不是蓝大将军吗?”
刽子手闻言抄起酒碗,大大地喝了一口酒,然后喷在虎头刀的刀身上。
“请皇爷爷收回成命,饶恕蓝玉等人一命!”
这两种可能,不论哪种可能对外甥孙都很不利。
然而,让蓝玉感到意外的是,行刑官的位置竟然空缺。
“咱王弼就是到了阴曹地府,见到太子爷也要说您的好,让太子爷保佑您万岁万万岁!”
“咱还说让你好生呆在宫里读书哩,你啥时候听过!”
只是他为何总是不知满足,总是要挑战咱的权威?
然而,就在其砍到一半之时,突然听到南边传来一阵“轰隆”巨响,紧接着地面传来一阵震颤,将他和死囚都从台子上震了下去。
“孙儿不用您帮忙!”
还好!
如果外甥孙拦住了皇帝陛下,那朱屠户必然对他生分。
蓝玉虽然听不清老朱说了什么,但看到老朱脸色大变,隐约间也猜到了什么。
武将要是既不贪财,又不好色,得到赏赐都分给手底下的将士,那朱屠户岂不是更睡不着觉了?
他这辈子一直活在老朱的阴影之下,一直渴望获得老朱的肯定。
朱允熥看着地上满是尖刺的荆棘,又看了看自己稚嫩的小手,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蓝爷!”
朱允熥看向蓝玉那蓬乱的头发,苍老的脸,重重地点点头道。
蓝玉听到这话再也绷不住了,将脸靠在外甥孙的肩膀上呜呜大哭。
老朱正在眯着眼养神之时,突然看到一个锦衣卫小旗颠颠地跑了过来,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结束了!”
贪婪?
几个人齐刷刷看向好事者,随即摇了摇头。
“你父王当年也面临过同样的选择!”
或者说,咱们大明皇帝陛下唯一怕的人,估计也只有这个皇太孙了。
哪个武将不贪婪?
朱棡在惊骇之余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大侄子还真威猛,连京城的城门都敢轰,可比他舅老爷胆子大多了。
自己确实挺狂妄自大的,尤其是捕鱼儿海之战后,甚至连傅友德和冯胜都不放在眼里。
老朱是非常注重现场教育的,每次诛杀贪官、乱臣之时,都会招来一大群官员围观,让他们引以为戒。
“你父王拿不起这东西,咱就替他将尖刺拔掉,将荆条完完整整地交给他!”
“快快,命人给咱挡住,千万不许放他进城!”
坐在朱棡边上的朱樉,看到三弟吃瘪的模样,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朱棣听到朱允熥回来的消息,眉头当场就紧锁起来。
虽然他已经足够小心,但尖刺还是扎破了他的手,刺得他鲜血直流。
老朱看着满是鲜血的荆条,凄厉地大喊一声。
然而,老朱听到他的笑声,赶忙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当他再次看向朱允熥之时,发现朱允熥不仅身形长高了许多,就连脸上的稚嫩都不知不觉间褪去,变得有些坚毅和冷静。
蓝玉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只是小兵的动作相对温和些,没有对他打骂。
老朱听到这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瞪着圆鼓鼓的大眼睛,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谋反?”
蓝玉想起外甥孙,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原来皇爷爷想借这东西做比喻啊!
老朱纵使有满腔的怒气,听到大孙这样说,也只能化为无尽的苦笑。
老朱痛苦地闭上眼,随着他眼睛的闭上,一根刷着红漆的生死签滑落。
一根、两根、三根……
老朱正了正冠,愤怒地咆哮道。
蓝玉提出的条件并不过分。
锦衣卫得到命令,当即扯着一个个犯人从老朱面前走过,老朱手里拿着一份事先准备好的名单,每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就在上边划掉一个人的名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想保护的孩子,已经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你知道还来阻止?”
“省点吧,万一蓝大将军变成厉鬼找你咋办……”
不多时,他们被带到行刑的台子上,每个人被依次排列跪在台子上,等待着行刑官的发号施令。
“斩!”
蓝玉站在囚车里看向两旁的百姓,心里想着当年自己捕鱼儿海大捷后归来,也是这般盛况空前的场面。
“咱可以不追究你轰开城门之事,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你若是再敢得寸进尺,咱就把你打入大牢!”
此时文官们看着蓝玉一党的惨状,一个个非但不在叫嚣着弹劾了,反而生出同病相怜的心有戚戚。
京城被人攻破了,还是被大明皇太孙给攻破的?
朱允熥亲自下马走到刑场之上,将蓝玉给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朱棡在站稳后赶忙跑到父皇边上,用力地搀扶起父皇。
“但凭皇爷爷发落!”
这老东西一定是猜到咱大孙回来,怕咱大孙难做,这才故意激怒咱!
“臣冤枉……臣真的没想谋反,呜呜呜……”
“京畿重地就敢动用大炮,还亲自指使人轰开城门,咱打死你都不解气!”
“你是不是傻!”
“舅老爷受苦了!”
蓝玉也曾经是个好孩子呀……
正在众人惊骇之时,朱允熥骑着一匹快马,身后跟着几百个护卫冲了过来。
朱允熥看到法场上虽然混乱,但却没人被砍头之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这可是京城啊!
随后,老皇帝一边拿着荆条,一边撸去上边的尖刺,一边训斥着太子。
皇帝亲自监斩啊,这可不是常见之事!
其他藩王和文武百官听到这话,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皇爷爷有命,孙儿岂敢不从?”
“皇太孙,您的恩情咱王弼心领啦!”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城门方向跑来几个士兵,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
蓝玉说完这句话,就毅然地走上囚车,被一众锦衣卫簇拥着去了午门外。
如果他们没记错,南城门前两年刚好翻修过吧?
几个人谈论到这儿,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蓝玉在人群里扫了几眼,发现并没有多少熟人,就开始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了。
“可是地龙翻身?”
“蓝大将军可是皇太孙的亲舅老爷,他为啥要谋反……”
蓝玉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唯一的错就是错在骄狂上了。但他就这么个臭脾气,他要是彬彬有礼,那他还特么是蓝玉吗?
老朱坐在行刑官的位置上,一边看向边上摆着的日晷,一边看向签筒。
好在他对咱外甥孙还是信任的,这倒是让咱走得安心不少。
众人看向老朱的背影,看着老朱那满头白发,心里略微轻松点。
“皇上驾到!”
自己总算及时赶回来了!
老朱的胸膛剧烈起伏,看向朱允熥的眼睛好似能喷出火来。
老朱依然精神矍铄,走路都仿佛带风。在路过行刑台之时,还特意瞥了眼跪在台上的蓝玉,目光中带着一丝冷冽和不屑。
朱允熥看着地上的荆条一阵不解,但周围的官员和藩王却是一脸的恍然。
“皇爷爷!”
咱不能给大孙留个祸害!
然而,这还是老朱草草结案,没给蒋瓛太多时间去大肆株连的结果。
今天被杀的是蓝玉一党,那明天可能就轮到自己。
如果说蓝玉一党是“鸡”,那他们自然就是杀鸡儆猴里的“猴”。
蒋瓛在问过蓝玉后就直接出了牢房,至于其他人的断头饭就不归他管了,他们爱吃啥吃啥,自有牢头们伺候着。
老朱听到这话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笑话,他冷笑了几声,当即朝着一个锦衣卫招了招手,随后对其耳语了几句。
“你请什么罪?”
“蓝玉去也……”
蒋瓛很快就命人准备了大虾,同时也给其他人准备了断头饭。
“怎么回事!”
这次要杀的人有点多,有名有姓的都是几百人,剩下一些没名目的人就更多了,什么张王氏、篮张氏等等,全算上要达到一千二百多人。
第二天上午,牢头给每一个牢房的人都送了断头饭。
皇帝陛下嘴里的逆孙只有一人,那就是当朝皇太孙。
老朱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阵不耐烦。然而,就在他想准了之时,突然想到什么,随即恶狠狠地对儿子说道。
蓝玉比他和常遇春都小,小了十来岁,早些年他们一直拿他当弟弟般看待的。
“咱让你抓你就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