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这混球好生不晓事！

高采烈地跑出来告诉朱允熥，说皇爷让他进去。

    秦德顺一边说，一边翻到大本堂那边的记录，指着一段文字道。

    老朱慈爱地看着大孙笑了笑道。

    哪怕他自诩智计百出，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也有点束手无策。

    难怪大明收不上来税，年年缺钱，年年没钱。

    老朱低头看过去，见到孔彦缙竟能体会自己的一片苦心，心里也是非常欣慰。

    朱允熥听了之后脸上写满了尴尬，敢情对自己和蔼可亲的皇爷爷，竟然是这样的坏老头！

    “就是这儿！”

    高明本想给朱允熥讲解一下江南的局势，可看到一旁的杨新炉闭目养神，高老头心里顿时有点不痛快，将其给推了出来。

    秦德顺闻言赶忙奉承道。

    “那您就得冒着被废的风险，劝谏皇帝陛下，让皇帝陛下更改大明的户籍制度，废除对商人的打压政策，提高商人的社会地位，并且准许商人子弟参与科举。”

    朱允熥闻言心里又产生一个疑惑。

    “不错！”

    “否则，他们就是做做样子，也不会让大明每年只收三十几万两的海贸商税。”

    “高师傅，如果孤非做不可呢？”

    “皇爷，这是文华殿那边的，这是大本堂那边的……”

    “您这番处置，可谓是正中蓝春之愿了，嘿嘿嘿！”

    “对！”

    “陛下对待沈万三过于不公，这才导致天下豪商巨贾跟大明离心离德。”

    “江南一地的赋税，抵得上大明一半，这又是何道理？”

    他本以为大明的税制就很乱了，没想到元朝竟然比明朝还乱。

    “御史言官弹劾你手下和几位师傅之事都是小事，你只需要将奏折带回去，他们看到弹劾的奏疏就知道如何应付了。”

    朱允熥被老朱“拍”得浑身一激灵，随即摇了摇头道。

    杨新炉说了个“难”，就躲到一边看风景去了。秦亨伯跟杨新炉一样，也是既得利益者，不方便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话。

    “高师傅，你知道这些事吗？”

    这孙子遇到难事了！

    “还有一点，陛下诛杀吴中四杰，引得天下震动。役使官员如牛马，又惹得朝中有识之士怨声载道。对御史言官施加廷杖，还曾经命人摔死过御史……”

    “咋了？”

    “大明禁止商贾和百姓穿丝绸，可光靠官员穿能穿多少？”

    走私成风，屡禁不止。干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秦亨伯闻言冷哼一声道。

    “只要您能拿出科举这个诱饵，微臣保准天下商人趋之若鹜，甘心为朝廷效力！”

    否则，就是老皇帝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这么大的事，难道就没人跟皇爷爷说吗？”

    “不过江南之所以富裕，确实跟海贸有关。”

    乾清宫门口的太监看到皇太孙驾到，赶忙颠颠地过来请安见礼。

    高明其实也不想说，在他看来皇太孙就不该管这事。就算是要管，也得等他当了皇帝，有了朝廷大义的名分再说。

    因此，两人用这种方式委婉地劝谏，让皇太孙谨慎对待海贸之事。

    比如说，取消对商人不能科举的禁令。允许商人穿丝绸，提高商人地位等等。

    朱允熥闻言心里那个汗啊，原来皇帝的道德水平这么低的吗？

    老朱这话说得虽然非常贴切，但却太刻薄，刻薄得秦德顺都不好意思接茬了。

    “皇太孙还是孩子，他还年轻，未来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杨新炉尴尬地红了脸，不悦地瞪了高明一眼。

    “在这等宽松条件下，海商们大肆走私，并扶植反元势力……”

    他第一次感到遇到了难题，也第一次感到想做点事好难。

    “让他说！”

    “皇太孙，陛下乾坤独断惯了，就算有人说了他也不会信。”

    他今天对大孙确实有点冷淡，先是在朝堂上无视了他的请求，后来又不由分说地责罚了大本堂所有皇子、伴读一通。

    在杨新炉和高明等人的讲解下，朱允熥总算对江南的情况有了一定了解，知晓了市舶司冷淡的根本原因。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很多事情很难说啊……”

    “谁的错谁负责，不需要您为前人的事赔罪。”

    搞不好还会激起民变，有亡国之忧。

    再加上上下一心，集体捍卫海上走私业务，就算皇帝想整治都难以下手。

    高明说完这番话就是长长一叹，一副心如死灰，万念俱灰的样子。

    “老夫家中虽没有直接参与海贸，但却也是沾了海贸的便利，这才有了这点田产。”

    高明见皇太孙这态度，就知道皇太孙想说啥，朝着其摇了摇头道。

    因为一旦朱允熥想要干成此事，必定要更改老皇帝立下的规矩。

    “奴婢这就去替您通传！”

    “还是从国子监调几个生员，或者从大本堂里找几个稳重之人。”

    “皇爷多心了，杨师傅和秦师傅都是厚道人，万万不会有此念的。”

    朱允熥起身离开乾清宫，老朱看着大孙的背影，眼底却出现一丝怀疑之色。

    “但愿吧！”

    “皇爷，您这样一说，奴婢还真想起一个人来。”

    老朱接连批了三份奏折，迟迟没听到大孙的声音，还以为这逆孙走了呢。

    “孤明白了！”

    “有时候驾驭臣子，就是要让他们自己斗来斗去，这样你这个皇帝才能坐稳龙椅……”

    “皇太孙不用自责！”

    “皇太孙，您有没有想过，为何江南会如此富裕？”

    杨新炉等人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整，随后齐刷刷地朝着朱允熥躬身一礼。

    “那估计就出在那三个师傅身上了！”

    “他们俩只是盼着咱早点死，好让他们的好徒弟当皇帝。”

    三人拍了朱允熥一番马屁后，又给他讲解了一番大明海贸的现状。

    “这混球好生不晓事！”

    高明早就竖着耳朵听这边的谈话了，见到皇太孙发问，赶忙站起来说道。

    “只要咱大孙当了皇帝，杨新炉和秦亨伯就能大展拳脚了！”

    “杨新炉和秦亨伯还好，这两人都是人情练达之人，就算有满腹的治国之策，都不会现在表现出来。”

    “搞不好，今天惹得咱大孙不高兴之人就是他！”

    “您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读书学习，尽量不要参与朝政之事。”

    因为他太知道这孙子的秉性了，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万个心眼，还胆大包天，做事没有顾忌。

    “先前过年之时，皇爷曾经说过，让奴婢记得提醒您，将来给衍圣公之孙谋个差事。”

    朱允熥下意识的道。

    “您是说沈万三？”

    “包税制对于朝廷来说，节省了人力开支，又增加了朝廷税收，算是一项简单有效之法。但对于地方来说，就等于彻底放权，埋下了动乱的根由。”

    “孤……孤没你们想的那么好，孤当时救他们，只是觉得该给人说话的机会，不能因为别人说了自己不喜欢的话，就……”

    朱允熥见皇爷爷没搭理自己，就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坐下，靠在柱子上思考着刚刚几位师傅的话。

    现在看到大孙紧锁眉头，满脸愁容地呆坐在一旁，老朱在心疼之余，心中更是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难住这孙子？

    “事实上，如果不是您在陛下的廷杖底下救了百十个官员，我们今天是绝不会说这番话，更不会提醒你海贸的真正原因的。”

    “那孙儿回去歇息了，皇爷爷也早点歇息……”

    “去吧！”

    当然，他们俩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怕皇太孙一时冲动，干出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高明也毫不客气，冷冷一笑道。

    “因为在你身上，我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大明可以兴盛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