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恐惧不已了。
武将勋贵这边,就算没能力上书给常升求情,也尽可能地买通狱卒,给大牢里边的常升送吃的。
这常家太嚣张了,当着人家吕氏一门一百多口的尸体说这话,就不怕晚上被恶鬼索命!
“皇爷,臣妾罚也罚了,您这回该说打算如何处置常家老二了吧?”
“走吧……”
“以后挺起胸膛做人,给咱们常家活出个人样来!”
但他依然不愿意相信,自家那个整天吃白菜豆腐都能吃得乐和和的二哥,能干出此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当咱想杀李善长,想让你四姑姑守寡哩?”
“啊……”
相较于武将的气愤,文官的恐惧,更多的人则是不信。
“等他伤好了,皇爷得务必得狠狠教训他一顿!”
然而,让老朱意外的是,那逆孙听了之后只说了两个字。
“你是常家人,你就有资格继承父亲的爵位,有义务照顾好你两个寡嫂!”
朱屠户想杀人,还得想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呢。常升那孩子脑子是咋长得,咋随便听人说几句话,脑子一热就把人满门给杀了?
“你那是受罚吗?”
“你个浪蹄子,竟然敢干涉朝政,看咱今晚怎么收拾你!”
常森表明自己的身份,以为对方能通融一下,哪承想一个书吏模样的人,直接一句话将其怼得哑口无言。
然而,当这些人“碰巧”路过吕家,又一不小心走进吕家老宅,看到里边惨绝人寰的一幕后齐刷刷地闭嘴。
郭慧妃太了解老朱了,知道老朱心里最大的挂念是啥。
因此,常森看到大哥满怀期待的询问,只能满脸无奈地摇头。
“你个逆孙,你先起来把药喝了!”
哪有动不动就灭人满门的?
老朱闻言气哼哼地道。
他有预感,他这次跟皇爷爷的较量要持续很长时間,不吃饱喝足了恐怕熬不过这老头!
这傻孩子以为过家家呢,还一命抵一命?
在常森跪在宫外请求觐见之时,老朱正满脸郁闷地看着厚厚的一摞奏疏。
若是朱允熥连自己二舅都不救,那他这个当爷爷的就得琢磨琢磨,将来他自己的那些个儿子犯了国法,他那宝贝大孙子能不能法外开恩。
“你何苦要把自己搭进去?”
文官们之所以有这般想法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吕家”。
“有本事您老就打死我,让我跟父王作伴好啦!”
常森还想再劝几句,却不料常升突然翻脸,反手就一巴掌打了过去。
原来二哥当时就已经抱着必死之心,用自己一条命换吕氏全家了……
因此,文官这边几乎都不用组织,所有能上书的全都痛斥常升的这种恶劣行径,恨不得将其满门抄斩。
常升看着冒傻气的弟弟,脸上写满了无奈之色。
“你就算想杀人,也可以跟弟弟说,让弟弟替你做了这事呀!”
老朱过了好半晌才悠悠叹了口气。
要是谁都这么玩,大明的官员还怎么活?
他怕自己再待在乾清宫,会忍不住命人将这逆孙给吊起来打。
然而,他一看到边上跪着的大孙,他就狠不下这个心。
“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欺负自家二哥!”
“我不……”
“你个浪蹄子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这跟妾身有啥关系,还不是您心疼孙子,不舍得责罚他?”
郭慧妃适时地拍了个马屁道。
大孙已经跟他斗了一晚上了,不吃不喝,连郝文杰开的药都不喝。
“咱圣明个屁?”
郭慧妃见皇爷开始权衡利弊,就不再说话了,就連呼吸都尽量控制住,不让自己喘气的声音打扰到皇爷。
“你还有病呢!”
汤和听到这事的时候,也是气得一阵无语。
老朱听到这话顿时怔住,然后眉头紧紧地锁死。
一旁的书吏,听到常家三爷前边的话,还以为常家总算有个有良心的人。
一旦谁都可以随便杀人,那大明还有秩序可言,制度可言吗?
不过,二虎还是隐晦地跟老朱提了一嘴。
然而,当他听到常森后一句话,恨不得甩这家伙一个嘴巴子。
他们一边帮常升制造舆论,一边发动各种关系捞人。
再者说,就算求情也轮不到自己呀,信国公汤和不是还在京城吗,让他去给自家女婿求情啊!
常森痛苦地摇着头道。
朱允熥闻言摇了摇头道。
“难道不是吗?”
“啥叫算是吧?”
“你再敢哭天抹泪,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弟弟!”
蓝玉虽然没在京城,但京城凉国公府的如夫人第一时间就赶去开平王府,好生安慰了一番常升夫人汤氏,并且替孙子,跟汤氏的女儿定亲。
“你瞅瞅这逆孙,被你们给惯成啥样子了!”
常森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常升面前,一边哭,一边爬向常升,抓着常升的胳膊就摇晃起来。
“李善长那事不是您老小心眼么,觉得自己对李善長那么好,李善長竟然还敢背叛你,明知道有人要对你不利,都不知道提醒你一声……”
自家二哥是脑子犯浑,还是被奸人所骗,竟干出此等事情?
郭慧妃白了老朱一眼道。
“小熥熥确实太任性了!”
“常家没有无用之人!”
常森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关进书房写奏折,写完奏折就揣着奏折去了洪武门。
此举不为吕家报仇,只是为了保护自身,避免遭受同样的惨事!
冯胜看着自家这个傻闺女,连丈夫都死了,还替夫家忙里忙外,心里也是一阵不忍。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咱要是圣明,就不至于被你和那逆孙摆弄得左右为难了!”
只是老朱当时全部身心都放在大孙身上,压根就没心情理会此事。
“皇爷圣明!”
“你替我去死,你的孩子不就也没了爹爹啦?”
“那你回吧,我已经写好奏表,乞求陛下将爵位传给你……”
常家已经被边缘化多年,常森更是常家一个不知名的庶子,娶得媳妇都是小官家的女儿,哪里能知道宫里的密辛。
“不过允熥这孩子重情义也是好事,您想想他要是能坐视亲舅舅不管,将来咱大明的藩王犯了事,他是不是也能不管?”
“你这意思是咱喜欢杀人,是咱想杀李善长,想杀你四姑父欧阳仑啦?”
常升杀人的事情没过一个时辰,就已经传得京城人尽皆知。
二虎看着托情的人,心里一阵感叹,这帮人可真看得起自己。
常茂的遗孀冯氏,则连夜回到家中,哀求父亲宋国公冯胜替常升求情。
老朱痛斥逆孙几句,见逆孙依然梗着个脖子,一脸的不服气,就气哼哼地踹翻了逆孙的小桌子,然后跑去后宫发泄怒火去了。
常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走进吕家,看到满院横七竖八的尸体,脑子翁的一声就炸开了。
最不相信这一切的人就是常家老三常森。
“皇帝不是一家一姓之皇帝,乃天下人之皇帝。”
常升敢一言不合就灭人满门,那别的武将勋贵呢?
“不是咱不想帮忙,是你二舅犯的事太大!”
常升之事很难办,但对于皇爷来说,他这辈子生的二十几个儿子,才是他最大的牵挂。
每一个文官听闻此事,都无不义愤填膺。
“不可能!”
“还行!”
“滚!”
常升看到常森,只问了一个问题。
“呃呃……”
常森来到大牢之时,发现大哥靠着墙坐在草堆上,正对着栏杆发呆。
“事先声明,不许你动里边的任何东西!”
常升扳着常森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道。
常森听到二哥杀了吕家满门,整个人都呆呆傻傻地愣住,嘴里不住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