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心,殿下有此神兵利器,打败这伙倭寇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三人听到陈海的话,这才知道自己无意间闹了个大笑话。
因此,在被明军押到朱允熥面前时,他没有丝毫的倨傲之心,都不用身后的人踢他腿窝,就非常干净利落地跪了。
“七八九等待!”
“只是小心无大错,再者不能让他们太松懈,就当是临时演练吧。”
周志清在发出奏疏后就坚持天天洗澡,每天都换洗衣服。
朱允熥说到这儿的时候,当即拎起八十丈大刀,一边在周志清的身上擦拭,一边阴仄仄地说道。
双方相距五十步的时候,两边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喊口号壮胆的行为。
“是俺呀!”
这时朱桂、朱楧等人走了过来,见朱允熥只是赏了人家几船粮食,当即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金叶子扔到地上。
朱允熥听到这话就是一阵郁闷,陈海说留在船上指挥作战那就是纯扯。自己看海城县城都得用望远镜呢,站在船上能指挥个屁,难不成给前线的人发电报?
朱允熥见自己这边做好战斗准备后,也不跟对面打招呼,直接下达了射击命令。
他怎么也没想到,明军如此细小的烧火棍,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威力。
“孤这个金锁戴旧了,就当孤晚上的饭钱吧!”
“一定要全力救治,缝合伤口的时候尽量小心点,缝得平整点!”
虽说朱允熥也给士兵配备了朴刀等武器,但一来朴刀比较短,二来比不上倭寇手里的武士刀锋利,对战的时候很是吃亏。
朱允熥随口编出一套瞎话,糊弄眼前这个马上就要成为死鬼的倭国人。
“您这是对武士的亵渎!”
朱允熥才不会承认自己胆小呢,见陈海这样说,当即使出胡诌大法。
“就是这个理儿,不能让船上的儿郎们太闲着了,闲着容易生是非,还容易被敌人钻空子!”
朱允熥看了看周围的人,摇摇头道。
“咦!”
虽说周志清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尽可能地将奏疏写得好看点。但他一想到老皇帝的精明,就知道自己这点小把戏根本不够看。
陈海见朱允熥这样问,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换上了一副凝重之色。
所谓军配,就是日本将领打仗之时手中挥舞的扇子。
说不得,将来的大明皇帝就是此人!
“今天贵人的船队声势太吓人,上岸采买又不计较价钱,可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随着一声锣响,第一排的三百名士兵集体扣动扳机。火绳瞬间弹起,点燃了鸟铳的引线,然后在火药的巨大推动下,将一颗颗铅弹射出。
“一般的倭寇还不打紧,就怕他们聚少成多,一拥而上。”
朱允熥想着自己这边有一千二百多人,对面才两百多人,六打一咋看都是万无一失,也就答应了众人随军的请求。
“陈老,真倭和假倭之间区别有多大?”
下边的差役听到这话,一个个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喊口号。
因此,也只能作为夜晚照明的手段,以及猛火油的进化品,用于守城、卫戍之类的场景。
“一般的倭寇见到我陈家的旗子,都会识趣地避开,轻易不会上来自取其辱。”
虽然写请罪奏疏挺煎熬的,但周志清却又不得不写。如果被其他御使言官盯上,或者被其他同僚捅上去,他可就是欺君之罪,搞不好全家都要被问斩。
随着朱允熥的叫嚣,当即有一个护卫将他的“八十丈”大刀递了上来,朱允熥接过耍了两下,就朝着跪在地上的吉竹半兵卫走了过去。
“实话说,不算夸张。”
因为,第四轮火铳又响了,紧接着第五轮、第六轮……
“将军饶命!”
“但倭寇欺人太甚,抢劫沿海村民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打进县城!”
“藤佑寿,你家的狗都跑到孤家门口咬人了,孤凭啥不能杀?”
“对了,陈老刚刚说跟倭寇打过几架?”
周志清见奏疏上的墨迹干了,这才磨磨蹭蹭地用火漆封好,并盖上自己的大印。
但他已经下船了,并且亲临战场,再退的话一来是丢脸,二来是容易扰乱军心。
“杀光眼前这群明人,海上那十几条大船就是咱们的啦,哇嘎嘎!”
若是他拥有这样一支舰队,就可以纵横大明与日本之间,就是重新杀回九州岛,当一个大名或者守护也是轻而易举!
周志清这话说得可谓是慷慨激昂,壮怀激烈,但更多的是无奈。
好在他们这边人多,在付出十几个伤亡的代价后,终于将这些冲上来的倭寇尽数剿灭。
因此,短短时日里,火铳营的士兵射击精度提升得飞快。
但具体能挡住啥就见仁见智了,总之装饰多过于实用。
到时候,他刘里正上岸当村长,下海当船长,想想都威风!
“您老就放心说吧,在我身边的都是自己人,不用担心他们泄密。”
“因此,朝廷每次对倭寇动兵,都会有沿海百姓提前通风送信,致使朝廷屡屡扑空。”
“俺是刘里正,特来给贵人们送东西来啦!”
这时趴在担架上的周志清悠悠醒来,听到有人要“缝”他,把他吓得浑身一激灵。
朱允熥想到此处,毫不犹豫地砍了下去。只是由于刀法不好,砍了两下才将俘虏的脑袋砍下来,把他震得手腕子生疼。
陈海闻言赶忙给朱允熥打气。
众人听到这话不敢再劝,只是一个个强烈要求随他一起下船。
不管咋说他也是领兵大将了,总不好砍个俘虏还要让手下动手吧?
两人正在说话的工夫,十个百户官,已经整束好队伍,随时准备战斗了。
当然,据说这种扇子还有一种用途,那就是可以当做盾牌使用。
这十个命硬得气人的倭寇,冲入军阵中就是一阵砍瓜切菜。
朱允熥偶尔还会让他们上岸练习排队枪毙的队形,为将来的登陆作战做准备。
“敢问陈老,倭寇的真实战力如何,是否有京城百姓说的那样夸张?”
因此,在略微纠结之后,他恭敬地朝着朱允熥来了个土下座。
不过,这点羞耻感,很快就被震惊所取代。
然而,真打起来,朱允熥才知道倭寇的难缠。
好在这种队形比较容易,加之他采用了定装火药的先进技术手段,铅丸大小都是统一的标准尺寸,因此他的排队枪毙战术换弹速度极快。
老朱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开心地告诉他。咱为了给你挑这么个地方,也是琢磨了好几天哩,嘿嘿嘿。
“刘里正,您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啊?”
否则,他陈家如何能垄断海船生产、销售、运送等一条龙产业?
这可是信国公汤和都头疼的东西,他一介文官哪来的本事出城野战?
“不过,真倭更狠,动辄杀人放火,做事不留退路。”
陈海见朱允熥这样说,开心地奉承道。
朱允熥站在甲板上,从袖子里摸出一架单筒伸缩式望远镜,朝着海城的方向瞅了一眼,不由郁闷地撇撇嘴。
“多谢刘里正馈赠,但也不好无功受禄。”
更让他气愤的是,昨天夜里有一伙倭寇,竟然跑到县城撒野,抢了几个富户后又从容而去。
这是一个能成大事之人!
由于对面都是蹲在地上,因此第一轮的射击效果很差,只打中了十几个人。
“武士们!”
谁要是指挥作战的时候不拿把扇子,别人都会看不起他。
此时他只恨自己没能跟着众人一起下船,没能及时为日本留下这样一位勇士!
“第一、第二、第三百人队做好射击准备!”
“三皇孙英明!”
“若是贪生怕死,就脱了这层官差的衣服,滚回家奶孩子吧!”
“斩!”
朱允熥倒是知道为啥,只是他懒得搭理而已。
“那小老儿就说啦!”
不过更让他好奇的是,明军手里的武器到底为何物,竟然能如此犀利?
正在吉竹半兵卫这样想的时候,上天仿佛听到了他的祈祷似的,明军那边不出意外地响起了第三轮火铳声。
朱桂听到这话,忍不住翻翻白眼,这种离谱的名字,也只有自家这大侄子能想出来。
吉竹半兵卫能说一口流利的大名话,他也是因为这个本事,这才成为这伙倭寇的首领的。
因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硬抗。
在教授了手下弹道抛物线理论后,朱允熥就设下赏格,打下一只海鸟赏钱一百文。
“如果三皇孙遇到大股的真倭,草民建议您还是赶紧跑。”
靶子都是现成的,天上飞的海鸟就是活靶子。
海州知县周志清满脸愁容地坐在书房里,对着满满一砚台的墨汁发愁。
“草民也跟倭寇干过几架哩,对倭寇不说知根知底,也算是打出了一些门道。”
“今日卑下见识了大明的火器犀利,卑下将永世守护殿下,誓死追随殿下,追随大明!”
陈海在得到朱允熥一声“陈老”的肯定后,不知不觉就带入了朝廷官兵的思维,跟自己过去的草莽生活划了个分割线。
藤佑寿见到吉竹半兵卫身首异处,脸上写满了懊悔之色。
因此,在他领着众人出城野战之时,只是一个交手,他这边就被砍死十几个人。
刘里正看到地上的金叶子、金锁,眼珠子都看呆了。
只是痛苦地闭上眼睛,身子不住地颤抖,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实际上,像他这种常年在海上漂着的人,很难不跟倭寇打交道。甚至福建外海有几伙倭寇就是他养着的,专门用来对付不懂事的同行。
此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三皇孙可是奉了上命前来剿灭倭寇?”
由于朱允熥手底下都是一群新兵蛋子,枪法、刀法都潮得很,因此在切割倭寇头颅的时候,难免会发出一些难听的摩擦声。
并且每一个武士都伏下身子,最前排的甚至直接半蹲下,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腰间的倭刀,只待对方火铳发射后,就冲上去砍瓜切菜。
古人铸剑都是青虹、干将、莫邪、湛卢、泰阿之类的。好听不说,听上去也拉风。
但朱允熥的表现,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让他感觉自己跟对了人。
“咣!”
“孤没迁怒于你,已经算孤有涵养了!”
“咱们福船只要扯开风帆,倭寇那种小破船累吐血也追不上……”
陈海听到“陈老”这声称呼,开心得都要爆炸了。三皇孙果然是识货人,咱不过是稍微漏了点口风,三皇孙就重视咱这个老头子啦!
“老乡,就你刚刚摸的那根桅杆,都值一千两银子哩,嘿嘿嘿!”
“诺!”
不管朱允熥如何疑惑,明军都不可避免地跟倭寇短兵相接了。
“孤自然是奉了上命!”
三人听朱允熥这样说,气得恨不得把他扔海里。朱允熥看着三个气炸了的小王叔,心里都是觉得一阵畅快。
如果明军再来上这么两轮,岂不是自己这两百多号人全交代在这儿了?
然而,不管哪一个,好像看上去都不怎么靠谱。
因此,眼看着这样一条大船横亘在海面上,他若不找个理由上来瞅瞅,他睡觉做梦都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这两个你拿回去花用吧,买点鸡鸭之类的重新养上,等小爷回程的时候,再去你们庄子上享用!”
刘里正闻言赶忙收回手,并拿袖子使劲地擦了擦桅杆,像是生怕给人家摸坏似的。
因为自己这边死了十几个人,朱允熥的心情非常差,直接下达了不留俘虏的命令。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对面没有同样火力的远程兵种基础之上。
“这样吧,你们来多少条船,我就送你们多少船的粮食。”
“本官负有守土之责,本官就是死,也要拉上一两个当垫背!”
随着吉竹半兵卫手中的扇子挥舞,他手底下的武士顿时结成松散的蝴蝶阵。每一个蝴蝶阵和其他军阵之间,都留着巨大的空隙。即使是蝴蝶阵本身,也站得非常松散,只是两百多人的队伍,硬生生拉出上百丈的攻击面。
周志清听到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恨啊,他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取得的功名,竟然要断送在这群倭寇手里?
“大明海军第一舰队,主将朱通,奉大明皇帝陛下之命清剿尔等倭寇!”
朱允熥一看那人穿着大明的七品官服,当场命随军的军医救治。
然而,就在一众倭寇以为明军火器只能打出一轮之时,只听到明军方阵后方传出第二声锣响,在咣的一声后,第一排士兵飞快后撤,第二排士兵手里的鸟铳再次响起。
“另外,金子这种东西乃是稀罕物,那枚玉佩更是不俗。”
陈海的底气来源于前两日见识的一场火器军演。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勇气,也低估了真倭的战斗力。
只是在晕倒之前,他隐约间仿佛听到一阵火铳的轰鸣声……
“三皇孙教训的是,卑下知错了!”
朱允熥为了保持士兵的战斗力,每隔几天就会让他们练习射击。
“三皇孙殿下,您怎么能杀死这样一位勇士呢!”
朱允熥那边也在好奇,自己这边都打出六轮了,倭人武士竟然还在冲锋,哪怕只剩下十几个人,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难道这些人真不怕死吗?
朱植见两位兄长都表示了,这才不舍地从脖子上摘下一枚硕大的金锁扔在地上。
在海城城下鼓噪的一众倭寇,见到装束整齐的人冲上来,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很快地在头领吉竹半兵卫的指挥下整束好了队形。
刘里正一听朱允熥这话,就知道贵人看穿了他的小把戏,羞愧得当场红了脸。
“卑职愿意跟周大人守城,誓与海城共存亡!”
只是不知道这封请罪奏折递上去,换来的是继续贬官,还是被槛送入京了。
船上穷疯了的半大小子,听到这个赏格,一个个没黑夜,没白天地琢磨如何打得更准。
如果分成三队的话,基本上可以做到不间断火力了。
一开始,这种扇子只是作为占卜工具使用,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玩意已经从占卜工具变成了一种时尚。
朱允熥也知道真倭和假倭的区别,但却不知道两者之间有多大区别。
“卑下吉竹半兵卫,见过大明天朝上将!”
朱允熥看着对面的倭寇如此训练有素,心里也是一阵打鼓,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
“假倭则以劫财为主,只要商船配合,轻易不会要人性命。”
穷点也就罢了,谁特么能想到,此地竟然隔三差五地有倭寇光顾,害得他上任两个月来,竟然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都给孤退下,孤要亲自指挥作战!”
朱允熥闻言当场表示感谢,随后看了看海上的十几盏灯火,脸上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朱允熥闻言冷笑一声,无奈地耸耸肩。
“至于尔等本乡本土之人,若是天良未泯,就随本官出城一战!”
吉竹半兵卫乜斜着眼睛看着排着队列,丝毫没有任何慌乱的明人军队,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浆糊。
没人觉得射击训练辛苦,只觉得天上的鸟不够用,打几枪就全飞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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