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张生的理发店

了，够了，下次您直接给我说一声……不必再亲自来……我送您回去……”

    张生抱着一台木制的脚踏舂米器，“有这个……你往后要舂米就不会那么累了……可是那理发店……”

    “不急……你是干大事的，好好读书……我们这里就你最有出息！将来考到那个什么学去……当个大将军，给我们乡涨涨颜面！”

    “啊？？”

    故而修面师也常常会帮逝世的人来修面，过去很多寻常百姓第一次修面往往是在他们逝世的时候，这甚至是修面师平日里最大的收入，比活人要贵出很多很多倍。

    妻有些担心的看着张生，“良人……其实我们现在也过的很好，你不必如此……”

    他给了十钱，顺手又从果盘里拿了个果子，笑呵呵的离开了。

    “张生！下午我得上一趟你家！”

    邮卒看着铜镜，拍了拍自己的脸，很是满意。

    张生在里头为老人收拾的时候，他的小儿子也在外头迎接官吏。

    张生开始忙活了起来，年轻人笑着说道：“您可别信曹大哥的话啊……濮阳现在的房子，就是差一点的，都得数万乃至几十万钱财……好的不敢想……去那边开店，怕是不太容易。”

    “你说吧。”

    “多谢兄长！”

    张生摸着黑，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内屋。

    第三位客人是他们的邻居，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一条腿有些问题，坐下来也不太方便。

    “我这国学毕业后，准备参与考核……不过现在缺人的地方都太远了，我想等等……”

    张生挠着头，“张公是我本家……况且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年纪又大了……是我阿父的好友……”

    “那是嫌我人老，准备再迎娶一个小的？”

    “啊？？”

    他急忙起身掏钱，张生却摇着头，“免了，下次再给吧！好好读你的书！当初你考上国学的时候我没能给你什么礼物……就当补的吧。”

    “别，修的跟曹大哥一样就好……”

    “你这么做，以后谁还敢来找你修面啊……”

    “我是来看望父母的，请了三天。”

    张生的妻，虽然不是出自豪门，可也算是很富裕的家庭，他们家是屠户，在整个乡里都算是有钱的……当初张生跟着阿父去他们家里修面，遇到了她，两人一见钟情，直接在私下里拟定了婚约，在社会风气极为开放的汉初，就是他们的家里人也无法反对……只能认下，不过，张生始终对妻有些愧疚，妻也明白这一点，她对如今的生活很满足，不希望良人再去付出更多的，他已经很幸苦了。

    妻有些不明白，“如今收成不错，交了税还能留下十来筐……家里也不缺吃喝……良人最近怎么总是这么急呢？莫不是在外欠了什么债？”

    年轻人迟疑了片刻，“倒也可以……现在县里的店是越来越多，商税也不高，就是手续有点麻烦，要等食货府批准，不过大哥你要是想开店，到时候我帮您去申请……但是在那边您可不能再十钱了……”

    “修面的生意不太景气了……官衙那边在招修面师，说是给犯人剃头发的……我准备去一趟，问问情况，若是价格公道，就在县衙里挂个名……”

    此人是当地的邮卒，显然是刚刚从外地回来，胡须杂乱，进了门，就热情的跟张生打招呼。

    第二位客户是个年轻人，张生也认识他，等他坐下来，笑着问道：“这么早就放学了？”

    张生忙碌完，长子摸索着衣袖，“我该给你多少钱呢？”

    妻急忙看了眼内屋，随即白了良人一眼。

    忙碌了许久，张生扛着锄头，擦着额头的汗水，迎着烈日，气喘吁吁的回到了家。

    “别说这样的话，来，看看……”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即便有着这洁白的月光，可张生依旧看不清什么东西，只能听到院落里传来妻舂米的声音。

    他已经忙碌了许久，等到天快要亮起，才有人从路边经过，乡里人都是认识的，远远的打着招呼。

    张生笑着送走了他，让第三位客人坐下来。

    “好，好。”

    他的阿父曾经是无法通过修面生意来养活家庭的，毕竟对于穷苦百姓来说，为修面而花钱还是太奢侈，而贵人们又看不上他，寻常都是他阿父带着工具去那些有钱人的家里，例如屠户家里……一个月下来也就不到百钱，实在无法养家糊口，可现在就不同了，张生也说不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日子渐渐好过了，他也不必像阿父那样挨家挨户的去询问，就有人来他家里找他修面。

    那是个半大的孩子，流着泪，“仲父……我阿父让您去一趟。”

    张生笑着回应，他之所以来的很早，就是为了不影响自己的理发生意，在耕作结束后，众人通常会来找他修面。

    他的几个孩子们掩面痛哭，长子看到阿父那逐渐变得清秀的脸，更是哭着打着自己的耳光。

    “是啊……收成越来越好啦……”

    “阿父……我过去怎么就没能让您这般干净呢……我过去怎么就没带您去呢……”

    妻用围裙擦了擦手，严肃的看着张生，“若是良人在外有了债，可勿要隐瞒……我们可以一同想办法……犯了错是可以改的……”

    张生必须要提前去耕地里忙碌，他一路穿过空荡而宁静的道路，在冷风的吹拂下，缓缓哼起了小调，楚国的腔调最是适合这样空荡的环境，到达了自家的耕地，张生朝着自己的手心吐了口水，随即开始忙碌。

    “是啊……他们抚养我和两个弟弟入学……我这也一直在读书，没挣到什么钱。”

    “我下次肯定收……肯定收……”

    “老样子？”

    “刚进城就是七八个马夫，来问你要去哪里……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我还需要他来送？”

    “不能坏了你生意。”

    “无碍，就给她吧……”

    “知道了～～”

    张生很快就拿出了工具，开始认真的为这位老人收拾着脸。

    妻看着站在不远处，抱着东西，满脸愧疚，手足无措的良人，笑了起来。

    “你这嫁给我之后……肉都吃不上几顿……”

    年轻人却不肯，两人推辞了许久，年轻人还是无奈的收起了钱。

    张生夫妇生活在一个小县城里，两人在四年前成婚，张生有家传的修面手艺，专门给人修胡须和头发，在整个乡里，他阿父的手艺也是有名的，常常有同乡们上他这里来修面，张生自幼跟着阿父学习，也有一手好本事，算是继承了阿父的门楣。

    “无碍……身边缺了你，却是如何都睡不着的……”

    张生听着客人的话，只是憨厚的笑着，“我这手艺，哪里值得上一百钱啊……”

    “姿……苦了你了……”

    “若是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反对……不要累着就好。”

    她开始做麦饭，而张生则是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明明只是个朴实无华的村妇，可是在张生的眼里，她就是这天下最好看的美人。

    张生回到家里，尴尬的笑着。

    放下锄头，他洗了双手，拿出了准备好的理发工具，等着客户上门。

    等到官吏走进内屋的时候，他脸上的蛮横方才消失了，他拍了拍长子的肩膀，“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节葬就好……若是有人敢说你不孝，你直接告官……不要担心……你们一家的孝心，我是知道的……我会想办法给你们领点赏赐……算是补偿这些时日里的医药费用吧……”

    张生一愣，“你说的也对啊。”

    妻看着信心满满的良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妻看着坐在不远处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的良人，摇着头，“饭还不曾做好……良人可以再回去休息片刻。”

    他们家的老人过去是个出色的木匠，可后来染上了疾病，已经病倒了五六年，他们家的孩子每日都带着老人前往县里的医馆就医，虽说他们从当地开出了证明，免除了很多的医疗费用，可这依旧将他们家里折腾的够呛，几个孩子都几乎被累垮……长子说出了找他的目的，“阿父要下葬了……想着能干干净净的下葬，特意请您来修个面……”

    官吏蛮横的抬着头，“节葬！知道吗？节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