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楚王看到赵佗的那一刻,眼里满是震惊,困扰大汉十几年的南方大患,就这么被刘长给抓来了?甲士即刻要去扶赵佗下来,赵佗却叫道:“都让开!长!来扶我下车!”
赵佗看起来并不在乎刘长对他的恶劣态度,他抚摸着胡须,认真的说道:“我没有嬴政,刘邦那样的志向,从头到尾,我想做的也不过是自保而已,奈何,总是有人想要害我……就是不肯让我安度晚年。”
“是。”
“啊???”
刘长的脑子转的很快,片刻之间,他便挥了挥手,叫道:“你们也收起兵器!”
“不过,军队先不要撤走,还得确定一下情况。”
楚王举办了宴席,并让赵佗坐在上位,赵佗几番推辞,刘交这才坐在上位,刘长本来想坐在另一边,奈何,赵佗抓着他的手不放,非要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反正有刘交在,刘长是不可能坐在上位的,毕竟,这是他亲仲父,也是唯一真正的仲父。
“这竖子也是狡诈,哈哈哈,颇类我!”
“仲父!!!”
看着刘长狼吞虎咽的样子,赵佗笑得更加慈祥了,那双眼仿佛粘在了刘长的身上,根本不舍得移开。
刘长令人带着赵佗朝着吴国出发,自己却跟着一群舍人们走在最后,一方面也是在防备南越的忽然袭击。
“是不是赵王歌姬?”
按着赵佗的说法:就你们这样的亲兵,放在秦朝都该诛族!
“我无害人之心,他人自然也就无法加害。”
刘长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母是不是真定赵?”
“嗯???”
“大王……他这是……这是……怎么如此配合啊?”
刘长握紧了双拳,脸色赤红,“我自己会去祭拜,不必你带着我去。”
刘长浑身一颤,说道:“不必。”
“贾谊!给我拿些水来!”
赵佗坐下来,温和的说道:“长啊……我这次拜见天子,然后带着你去祭拜你母。”
刘长不屑的看着赵佗。
楚王对他还是非常客气的,他笑着说道:“南越王教化岭南之民,使其受王化,知礼仪,明事理,这样的功德,可以立庙供后人祭祀了!”
进了城,赵佗还在打量着周围,眼里亮着光,“当年……我也曾在这里驻守……”
季布急忙提醒道:“大王,此乃弃暗投明,怎么能说是老糊涂呢?”
张不疑急忙凑到了刘长的身边,低声说道:“大王,这厮的面相看起来便是狡诈小人,不可轻信!”
无论什么人,忽然遇到一个自称是大父的人,都不会轻易相信。
“回南越王,只因臣跟随大王的时日并不多!”
“此人年迈,前往长安的路途又遥远,若是半路出了什么事,天下人都会认为是庙堂在诛杀已经归附的外王啊,这大汉外王,可不只是有赵佗一人啊。”
而此时,刘长正跟着舍人们商议,刘长皱着眉头,说道:“我看这南越王,定是有所图谋,只是我还没有明白他到底图什么,你们要多盯着他,不要泄露任何事情,不要跟他说一句实话!”
“嗯?没说什么啊,就是说很仰慕我,想把南越国让给我,我没同意!”
“南越王!放了我的人!”
唯独张不疑,拍了一下大腿,叫道:“哎呀!大王为何不同意呢!南北夹击……为庙堂收复南越!难道不是大功一件吗?!”
将士们目瞪口呆,不是说大王要把赵佗抓过来吗?这感觉怎么像是赵佗将大王给抓回来了?这老头仿佛回到自己营寨一般,一点也不见外,笑呵呵的朝着众人点着头,刘长紧随其后,就这么一路走在了刘长的车架前,赵佗这才上了车。
“你认我,我可不认你!!”
“哈哈哈,那是自然,赵佗见到我如此勇武,格外敬佩,便主动臣服,要去长安拜见天子!”
当他们回到吴国境内的时候,吴王和楚王都已在这里等待着。
刘长傲然的说道:“寡人一番劝说,他已经弃暗投明,决定跟随我前往长安,拜见天子!”
那一刻,赵佗猛地直起了腰,眼里也没有半点浑浊,意气风发,傲然坐在上位,气势汹汹,哪里还有方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哦。”
不只是众人,刘长此刻都有些不明白,不过,刘长遇到想不明白的东西,从来都不纠结,反正事办成了就好!寡人前往南越,生擒其王,带回长安,这不就够了?还管其他的做什么呢?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长安呢?”
“咳咳,南越王不必如此言语,南越王朝见天子,怎么能说死呢?”
“怪什么罪啊!这舍人好啊!你可以多跟他学习!”
陆贾有些迟疑的看着刘长,问道:“大王,他没有跟你说什么吧?”
众人都有些不解,赵佗为什么要送死呢?
“好,那你多吃些。”
赵佗不悦的训斥着,也就是贾谊这个人深受儒家熏陶,对老人还是比较尊重,因此面对赵佗的呵斥也没有反驳,只是点头称是。张不疑看到他这个态度,却不悦的说道:“你是唐王舍人!为何要对蛮王卑躬屈膝?!”
“我刚来,但是辅佐大王也有一年多的时日了。”
刘长离开之后,守在门口的两人走了进来,关了门,站在赵佗的面前。
“哦?你为何如此肯定?”
刘长上前扶着他,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到了汉军之中。
楚王大惊,“赵佗真的被你抓来了?”
刘长冷笑了一声,随即说道:“真正的君臣之国是要去朝见天子的,是要上贡庙堂的,所处官吏都需要天子任免……你哪里像是大汉的诸侯王你?”
这赵佗也是真的不见外,很快就与周围这些原本想来抓捕自己的人都混熟了。
赵佗认真的说着。
“在后头!”
刘长再次放开了赵佗,坐在了他的面前。
赵佗没有反驳,只是问道:“那你觉得,太后不会杀我?”
刘长却对这个情况视若无睹,这一路上,赵佗各种询问他的情况,刘长不回答,就去问他的舍人,还常常以长辈的姿态来教训他的舍人和亲兵,其中挨训次数最多的就是刘长的亲兵了。
陆贾回答道:“是赵佗。”
“断然不会!”
刘交瞪大了双眼,看着刘长,“是这样的吗?!”
“拜见南越王!”
“看出来了,他诸多舍人都是高大强壮,为何只有你这般瘦弱啊?”
“哈哈哈,这还要什么凭证呢?你看看他的脸!”
刘长确实有些懵,他没有选择再绑架这个老头,但是,这个老头却跟着他走了,没错,就是走了,他朝着南越之军挥了挥手,便朝着汉军的方向走去了,而面对这一幕,南越的那些将士们也没有任何的惊讶,放开了被包围着的陆贾和季布,让他们两人也跟上离开。
就在众人谈论着情况的时候,忽有甲士将两人带了过来,这两人是从南越军队那边来的,刘长看了片刻,方才认出他们,这不就是方才扶持着赵佗前来坐下的那两个人吗?
赵佗笑着说道,而眼里却闪烁着泪光。
“呵,真正的君臣之国?”
“去长安朝见天子。”
赵佗摇着头,“我不过是自保之举,并非本心,如何能算是功德呢?”
“归附大汉,得到这些技术,工具……打消他们兼并南越的野心……我已年迈,纵然身死,只要南越国能得以保全,那也没什么!”
刘长嫌弃的甩开了他的手,说道:“有功德不假,但是不许你再碰我!”
“什么?!”
“额……是。”
赵佗笑着回答道:“他的生母……正是我的女儿。”
赵佗则是大叫道:“非得长亲自来扶我!否则便杀了我!!”
“打什么打啊,南越王都被抓住了,还用得着去打吗?如果南越真的愿意成为大汉之臣,不再对抗,接受大汉的任命,那大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岭南之地,何须打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