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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屋子里的野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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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我,再到蒙巴萨的阿里酋长那儿生活三个月,去看看伊斯兰教徒的特斯特德,然后再决定自己到底要皈依哪个宗教。“我的上帝啊,基塔乌,你刚来这儿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大呼。我相信,即使是一位大主教,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他也会这么说,或者至少心里会这么想。

    伊斯兰教徒是不吃动物肉的,除非这只动物是某个伊斯兰教徒以正统的宗教礼俗划破喉咙死掉的。但这在游猎过程中就很难实现了,因为大家几乎不带任何补给,都只能吃被枪杀的猎物。想象一下,当你端起猎枪打死了一只狷羚,你的伊斯兰教随从们立刻像长了翅膀一样奔向它,要在它死去之前用刀划开它的喉咙,而你只能两眼冒火地站在一旁等着结果。如果你看到他们站在狷羚身边,双臂和头无精打采地耷拉下去,那就说明在他们跑到之前,狷羚已经死去了。那你就得继续赶路,去猎杀另外一只狷羚,否则,为你扛枪的这些伊斯兰随从们就要饿肚子了。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我有一次准备赶牛车出去打猎。出发前的那天晚上,我在偶然间碰到了一位从基贾贝来的穆罕默德后裔,我请求他豁免我的伊斯兰教徒,允许他们在狩猎开始和结束的过程中做平时不能做的事情。

    这位年轻的穆罕默德后裔非常聪慧。他和法拉以及伊斯梅尔聊了聊,然后就宣布:“这位女士是耶稣基督的信徒。每次开枪,她都会说,或者至少会在心里默念‘以上帝的名义’这样的话,她的子弹与信仰正统的伊斯兰教徒的刀就是一样的了。在你们的游猎途中,你们可以吃被她的猎枪打死的动物。”

    在非洲,各基督教会之间缺乏容忍和宽容,这一点降低了他们在非洲的威信。

    每当圣诞节来临,我就会开车到法国布道会去听子夜弥撒。每年的这个时候,天气一般都很炎热。开车穿过篱笆围起的种植园时,就能听到教会的钟声划破清新、温暖的空气,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到达之后,你会看到一群开心、活泼的人围在教堂周围。从内罗毕来的法国和意大利老板们携家眷来了,女修道院的修女们来了,穿戴着各色艳丽服装的土著人也来了。漂亮精致的大教堂被几百支蜡烛点亮,玻璃窗上有着各种图案,都是神父们自己画上去的。

    那是卡曼特来到农场后的第一年,圣诞节来临前,我告诉他我要带他去做弥撒,因为他也是基督徒。我像神父一样,给他描绘了他将要看到的那些美丽的东西。很认真地听完之后,卡曼特心动了,他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但车子刚开到门口,他就突然激动起来,说他不能跟我一起去。但他却不告诉我原因,我问他的时候,他躲躲闪闪不肯回答。到了最后,他终于回答了。他不可能去,因为他刚刚知道,我要带他去的是法国布道会。他在苏格兰教会医院的时候,曾经被严厉地警告过,要坚决抵制法国教会。我给他解释说,这一切都是误会,他必须跟我去。听到我这样说,他在我面前立刻就变得像石头一样。他“死了”————眼睛往上直翻,只剩下眼白,脸上也开始出汗。

    “不行,不行,姆萨布,”他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跟你去,那座教堂里面,我知道,我知道得很清楚,里面有一个很‘姆巴亚萨纳’————特别坏的姆萨布。”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很难受,但我觉得还是要带他去,好让圣母玛利亚亲自开导开导他。神父们在教堂里摆了一个蓝白相间的圣母玛利亚纸板像,有一人那么高。虽然土著人很难理解这个纸板像的含义,但它确实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告诉卡曼特,我会保护他的,而且会一直让他跟在我身边。但是,当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走进教堂后,就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担忧和害怕。刚好,那一年是法国布道会主持过的最漂亮、最盛大的圣诞弥撒。教堂里布置了一个非常大的“耶稣诞生地”:一个刚从巴黎运来的洞穴,里面是圣人一家[1],头顶是蓝色的天空,天空中镶嵌着许多闪闪发光的星星。在星星的照耀下,洞穴异常明亮。洞穴的周围堆着一百个动物玩具,有木头做的牛,有棉花做成的雪白的小羊,比人都小不了多少,基库尤人卡曼特对这些动物非常着迷。

    自从卡曼特成为基督徒后,他就敢摸尸体了。

    他以前是不敢的。曾经有个人被担架抬到我房前的平台上后,就死在了那儿。卡曼特和其他人一样,伸手帮大家抬了一下担架。但他不像别人一样退到草地上,而是呆呆地站在旁边的路上,像一尊黑色的小纪念碑似的。白人们害怕死亡,但却能够从容地处理尸体;基库尤人丝毫不畏惧死亡,却非常害怕尸体,从来不去触摸。作为前者中的一员,我很难理解基库尤人。在这件事上,你会再次感到他们与我们的不同。尽管如此,所有的农场主都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在死亡这个领域,你永远不要想去控制基库尤人,如果你放弃这个想法,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因为基库尤人宁愿去死,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做事方式。

    现在,卡曼特对尸体的恐惧感慢慢地消失了,还去嘲笑自己的亲戚,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炫耀和卖弄,好像要借此鼓吹一下上帝的力量似的。在我和卡曼特一起生活的日子里,我有好几次机会考验卡曼特的信仰。我们有三次需要抬死人。第一次是一个基库尤小女孩,她在我房子外被牛车从身上碾压过去。第二次是一个基库尤年轻男人,他在森林里砍树的时候被压死了。第三次是一个白人老头,他来到农场生活之后,就成了农场的一部分,最后死在了这里。

    这是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叫克努森,来自丹麦,是我的同乡。有一天,我在内罗毕,他摸索着走到我的车前,向我介绍了他自己,然后说他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没有落脚之地了,请求我在自己的领地上给他一间房子住。那时候,我的农场正在削减白人工人,刚好空出了一间小屋,于是就把那间小屋给了他。他来到了农场,在那间房子里住了六个月。

    在我们的这座高原农场上,他显得特立独行,就好像我们养了一个断了翅膀的老信天翁。他被艰难的生活、疾病和酒毁掉了,整个人佝偻弯曲,一头红发也在慢慢变白,头上的颜色看起来很奇怪,好像他自己在头上撒了一把白灰似的,又好像是为了显露自己的独一无二,他把头发泡在盐里腌制了。但在他的体内,还有一簇遏制不住的火苗一直在燃烧,永远不会被任何灰烬覆盖。他来自一个丹麦的渔民家庭,曾经做过水手,也是最早登上非洲大陆的先驱者之一,真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他给吹到这儿的。

    老克努森一生尝试过很多事业,他尤其钟爱那些关于大海、鱼或鸟的事业,但他从来没有成功过。他告诉我,他曾经在维多利亚湖畔经营过一家渔业公司,公司里有在湖里面绵延好几英里的世上最好的渔网,还有一艘摩托艇。战争开始之后,这一切都化为了乌有。他在讲述这段悲惨的往事时,总会提到生命中的某个黑暗时刻,比如一次致命的误解,再比如被朋友背叛等。至于具体是什么经历,我就不清楚了,因为他已经把这段故事讲了无数遍,每一遍都不太一样。而且,每当这段“独奏会”开始后,他的精神状态总是不太好。但他的故事中也有真实的部分,因为在他来到农场之后,政府为了补偿他的损失,给了他每天一先令的抚恤金。

    这些故事都是他到我屋里来找我的时候告诉我的。他在那间小屋里住得不太舒服,所以总是来找我。我曾派几个土著男孩给他做仆人,但他总是笨手笨脚地拎着拐棍,伸着头冲向他们,所以他们一个个地都被吓跑了。精神好的时候,他会坐在我的走廊里,和我一起喝咖啡,给我唱丹麦的爱国歌曲。和他一起说丹麦话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因此我们总是在一起谈论一些农场上发生的小事情,享受一起聊天的感觉。但我也不是每次都能耐心地对待他,因为他每次来都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离开。你可以想象,在我们的日常交往中,他的表现很像古代的水手,或者是海洋上的老人。

    他是一位编织渔网的巧手,总说自己编的渔网是世界上最好的。但到了农庄,他就只能在那间小屋里编织“基博科斯”了,这是一种土著人用的鞭子,是用河马皮做成的。他一般从奈瓦沙湖周围的农民和土著那儿购买河马皮,如果一切顺利,他可以用一张河马皮编出五十条鞭子。我现在还保存着他送给我的一条马鞭,这确实是一条很不错的鞭子。因为做这件工作,他的小屋周围常年散发着一股恶臭,就像一只死在巢里很久的老鸟散发出的腐尸味。后来,我在农场上挖了一口池塘,我们就常常发现他在池塘边沉思,水面上垂直倒映着他沉思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很像一只被关在动物园里的海鸟。

    老克努森虽然胸膛凹陷、身体孱弱,但内心却像一个非常喜欢打架的小男孩,性格简单、暴躁易怒,有着一颗狂野的小心脏。他是一个罗曼蒂克式的霸王,一个多情的战士,也是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优秀的“仇恨家”。面对他遇到的任何人或事,他动辄大发雷霆。他大喊着,上帝呀,请降下大火,请泼下硫磺雨,毁灭这些人吧。他会像我们丹麦人所说的,“把魔鬼画在墙上”,而且还颇具米开朗琪罗壁画的宏伟和壮观。任何时候,只要他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成功,他都会非常高兴。他就像一个小男孩一样,总是想让两只狗打架,或让狗去欺负一只猫。他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艰难生活,最后终于被生活的洪流冲入了一条安静的小溪,可以放松下来,不再继续航行。在这种情况下,他那颗心竟然还像小男孩一样,如此渴望敌人,渴望灾难,这不得不让人佩服和敬畏。我尊敬他的这颗心,感觉它就像是巴萨卡[2]的心一样。

    提到自己时,他总是用第三人称“老克努森”,而且常常是牛皮吹上天,大话说到头。他说,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老克努森完成不了的,没有哪位冠军勇士是老克努森打不倒的。只要提到别人,他就是一名腹黑的悲观主义者,不管他们做什么事,他都会预言悲惨的结果马上就要来,而且这种结果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但一旦提到他自己,他就变成了一个热烈的乐观主义者。在他去世之前不久,他给我透露了自己的一项伟大计划,但前提是我要保密,不说出去。他说这项计划会让老克努森成为百万富翁,让老克努森的仇人们自惭形愧。他告诉我,老克努森要把奈瓦沙湖底的上千吨鸟粪捞出来,要知道,这些鸟粪可是从创世纪那天就开始被那些游禽丢在这儿的。他还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从农场走到奈瓦沙湖,试图去构思这份伟大事业的具体细节,但他最终倒在了它的光环中。这份事业拥有了老克努森心中期望的所有元素:深水、鸟、深藏的财富,甚至有一种不应该告诉女人的意味。想象这样一幅画面:老克努森站在湖水上空,手持三叉戟,用心灵之眼,控制着湖水的波浪。但至于他怎么把湖水底部的鸟粪捞出来,他倒是没有跟我提起过。

    老克努森滔滔不绝地跟我说着他的伟大功绩、成就和他在所有事情上的成功,可再看他本人,孱弱、无力,且已垂垂老矣,与他提到的那些功绩真的不太相符。听到最后,你会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两个独立的、完全不同的人。那位永远打不倒、永远成功、永远是冒险活动主角的强大老克努森站在隐秘的幕后,而我所面对的、所熟知的则是一位弯腰躬身、衰老不堪的老仆人,他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述着关于他的故事。这个谦卑、瘦小的老男人似乎把鼓励和赞美“老克努森”这个名字当作了他生命中的主要任务,甚至到死都没有改变过。因为除了上帝,只有他见到过真正的克努森,在他死后,所有人都不会记得这里曾经还住过如此乖僻的一个人。

    直到他去世前的几个月,我才第一次听到他用第一人称称呼自己。他本来就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他也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当时,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看到他了,所以就去了他的小屋,想去看看他怎么回事。小屋里空空荡荡,又脏又乱,散发着河马皮的臭味。他躺在床上,脸成了土灰色,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双眼暗淡无光。我跟他说话,我问他问题,他都一声不吭。过了很久,在我准备起身离开时,他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微弱且沙哑:“我病得太厉害了。”在那一刻,他没提“老克努森”,这可是一位从来都不会生病或被打倒的人。只是在这一刻,这位老仆人才允许自己表达个人的不幸和痛苦。

    他在农场上总是觉得很无聊,所以就会时不时地锁上门,离开农场,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一段时间。我感觉,他应该是听到了某位老朋友来到内罗毕的消息后才会离开农场的,这些朋友都是过去光辉岁月里的拓荒者。他每次大概会离开一周到两周,然后等到我们快要忘记他的时候才回来。回到农场的他总是疲惫不堪,病重得厉害,几乎是把自己一路拖回来,勉强打开了小屋的门。之后,他就会自己在屋里待上几天。我觉得,这时候他可能有点害怕我,因为他心里一定觉得我不同意他这种突然离开,如果这时看到我,我就刚好能从他病弱的境况中渔利,然后彻底制服他。老克努森偶尔会赞美那些热爱大海的水手的新娘,但他在心底对女人是不信任的。他本能地觉得女人是男人的敌人,会遵守某些原则而阻止他享受生活的乐趣。

    他去世的那一天,已经离开了农场两周。谁也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他那次应该是想破例一次,到我家找我,因为他就倒在了从他家去我家的路上。那条路穿过咖啡园,他跌倒之后,就死去了。那时已经是四月的天气了,长雨季马上就要开始,平原上刚刚长出新草。傍晚,我和卡曼特出门想到新长出的草里找点蘑菇,却发现了老克努森躺在那条小路上。

    还好,发现他的土著人是卡曼特,因为在农场上的所有土著人里,只有卡曼特对他还有点怜惜之情。卡曼特平时很关心他,这完全是一个异类对另外一个异类的关心。偶尔,他会给老人送去一些鸡蛋,也会留意着照顾老人的小托托,不让他们溜走。

    老人仰面躺在地上,眼睛还没有完全闭上,帽子应该在他跌倒的时候滚在了一旁。死去的老人看起来特别镇定。“老克努森,”我想着,“你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我想把他抬回屋里,但心里也很清楚,任何在周围走动或在附近香巴地里劳动的基库尤人都不可能帮我,他们一旦看到尸体,肯定会立刻跑开。所以,我命令卡曼特跑回家,去叫法拉来帮我。但卡曼特没有动。

    “你为什么要我跑回去?”他问道。

    “你看见了呀,”我说,“我自己搬不动这位老先生,你们基库尤人都是些傻瓜,竟然不敢抬死人。”

    卡曼特低低地笑出声,语气里满是嘲笑。他说:“姆萨布,你又忘了,我是基督徒。”

    于是,他抬起老人的脚,我托着老人的头,把他向他的小屋抬去。我们时不时地要停下来,放下他歇一歇。每当这时,卡曼特就会站得笔直,双眼紧盯着老克努森的脚。我想,这应该是苏格兰教会对待死人的仪式。

    我们把老人放在他的床上,卡曼特在屋里转了几圈,然后又走到厨房里,想去找块毛巾把老人的脸盖上,但他最终只找到了一张旧报纸。“在医院的时候,基督徒们都是这么做的。”他给我解释。

    老人去世很久之后,卡曼特还会因为我当时在小路上的“无知”而洋洋得意。他和我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会偷偷地乐上半天,然后突然大笑着说:“姆萨布,你还记得吗?你那时候居然会忘记我是个基督徒,还觉得我会害怕和你一起把‘米松古姆塞’抬回家。”米松古姆塞是白人老头的意思。

    成为基督徒之后,卡曼特就不怕蛇了。我曾经听到他对其他男孩说,在任何时候,基督徒都能脚踏巨蛇蛇头,把它踩得粉碎。我倒是没见到过他这么做,但有一次,一条鼓腹毒蛇出现在厨师的小屋屋顶上,我看见他站在不远的地方,面对着毒蛇站得笔直,脸部僵硬,双手背在后面。孩子们围着小屋站成一圈,哇哇哇地大哭着,身子颤抖得像风中的筛糠。法拉走到屋里拿出我的猎枪,把毒蛇打死了。

    一切结束,农场重新变得风平浪静。马夫尼奥雷的儿子问他:“卡曼特,你为什么不踩着那条坏蛇的头,把它踩碎呢?”

    “因为它在房顶上啊。”卡曼特回答道。

    有一段时间,我尝试用弓箭打猎。我是很有力气的,但还是无法把万德罗博弓拉开,这是法拉给我找的。不过,练习了很久之后,我最终成了一名技术很好的弓箭手。

    卡曼特那时还小,我在草坪上练习的时候,他会站在旁边看着,脸上挂着一副不相信我的表情。有一天,他问我:“用弓箭射动物的时候,你还是基督徒吗?基督徒不是应该用来福枪吗?”

    我给他看了一本绘画版的《圣经》,里面有“夏甲的儿子”这个故事的插图:“神保佑童子,他就渐长,住在旷野,成了弓箭手。”

    看了这幅画,他说:“好吧,他跟你一样。”

    卡曼特不仅善于治疗土著人,也对治疗动物非常在行。他曾经从一条狗的爪子里取出过很多碎片,还治好了一条被毒蛇咬过的狗。

    有一段时间,我在屋里养了一只断了翅膀的公鹳。这是一只性格坚定果断的鹳。它常在我的屋子里走动,每当走进我的卧室,它就进入了决斗状态,一会儿跟我的长剑厮打,一会儿又神气活现地拍打着双翅,与镜子里的自己厮杀。它常常尾随着卡曼特,从这间屋走到那间屋。看着它走路的神态,你没有办法不相信它是在故意模仿卡曼特僵硬、有规律的步伐,更何况他们的腿还是一样的细。土著小孩们天生就有一双欣赏滑稽漫画的眼睛,每次看到卡曼特和鹳同时出现,他们就在一边哈哈大笑,还大喊大叫。卡曼特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但他从来不关心别人对他的看法。他只是吩咐小男孩们去沼泽地里捉些青蛙给鹳吃。

    露露也是卡曼特照顾的。

    [1]即圣婴耶稣、圣母玛利亚和圣约瑟。————原注

    [2]Berserk,字面意思为“披着熊皮的人”,是北欧神话中的狂战士。他受到主神奥丁保护,在战争中会极度兴奋,用肉体去打击敌人,且没有疼痛和恐惧感,严重者会陷入癫狂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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