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纪星执拗巴巴地望着他,想等他再说点儿别的什么。可邵一辰只是微笑,有一瞬间几乎想张口说什么,身子也仿佛晃动一下要靠近她,但没有。他笑容变得有些苦涩而扭曲,像哭一样难看,他一句话没有。
“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我们要走的路不一样。”邵一辰说,眼睛已被泪水模糊,“我想要的是平平淡淡相濡以沫的生活,能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家人,能给家人足够的依靠和支撑。可我已经给不了你这些。我不是那个能支撑你的人了。
怎么能……这样呢?
她眼泪哗哗地掉,渐渐哭出了声,哭得肩膀直抖。
邵一辰不在了。
邵一辰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低声道:“别哭了。”
纪星望着偌大的办公区,竟不知道平时看着那么拥挤的地方此刻竟空旷得如此寂寞。
那天邵一辰说的很清楚,他们要走的路不同,谁也不能为对方屈服牺牲,仅此而已。
纪星没搭理,付了钱下了车。
夏夜的北京,灯火辉煌而暧昧。衣着清凉的男男女女们结对而过。
他一走,办公室又安静了下去。
纪星擦着眼泪,呜呜地哭出声来,边哭边乖乖点头:“嗯。”
“这附近可没店啊。”
不过一会儿,门被拉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脑袋埋在他胸口,嚎啕大哭,“我再不这样了好不好?好不好啊一辰……”
里边的人不接;
她不知道,愣了一会儿,说:“什刹海。”
她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想。只是偶有一瞬,眼前浮现出那个冬夜。她疲惫不堪地爬上六层楼梯,邵一辰站在门口等她。他眼睛亮亮的,冲她微笑,张开手臂。
这才意识到,司机恐怕以为她要跳海,所以一直守着没走。
“我不需要你给。”她呜咽,“那是工作!我不需要你给啊!”
邵一辰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出现。
有时候她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头忙碌的员工们,她痛得几乎要失控尖叫的时候,她会忽然有种冲动:什么都不要了。
出租车后座上,纪星紧紧抱着那摞意向书,表情呆滞,双眼放空。
公司里边空空如也,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东收收西捡捡,像个固执而沉默的管家婆。
“这儿有纸巾。”司机说着,不回头地递过来一盒纸,“哭就好生哭,哭完了明天一觉醒来好好过。听见了没?”
为什么?
苏之舟解释:“我钱包落办公室了,过来拿。”
“我女朋友小颖。”
师傅说:“您要去哪地儿啊?是吃饭呐还是找人呐?”
直到夜里十一点多,她才下楼。
寂静的夜里,她听见门那头铃声在响。
纪星不说话了,胸口却不禁起伏吸了口气。
纪星笑:“去吧。”
她的房间明明那么小,却像突然空掉了巨大的一块。她的心也像是被骤然挖掉一块,漏风般的生疼。
“可我需要。”他打断,“我没法只做一个旁观者,观看着你的人生却无法参与。那种无力感,我承受不了。所以……”
“你就不能等等我吗!”她知道自己多蛮横多不讲理,可她不管了,哭求道,“你能不能等等我?……我真的很快,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不会那么忙了我保证!”她大哭,拍打他的胸口,“你等等我啊,好不好?……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没有女生的鞋子,没有别的女生的衣服牙刷生活用品,没有长头发。
车一路兜着圈儿,她看到一处行人罕至的地方,说:“就这儿停吧。”
“先往前开吧。”纪星说。
已是夏夜,纪星却瑟瑟发抖。她揣着那摞意向书,跑进小区,摁了电梯,直奔邵一辰的家。
树影不断从她苍白的脸上划过,如周而复始重复的幻灯片。
师傅见她回来了,透过车窗对她道:“姑娘,你家住哪儿啊?天晚了,这地儿黑灯瞎火的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她顿时感动得几乎泪下,赶紧忍了回去,一句话不说地上了车。
邵一辰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发疯,看着她冲进卧室,把他衣柜里的衣服全翻出来,口袋里袖子里到处找,找到她留在他家的几件衣服时猛地顿了一下,呆怔几秒,又突然跟上了发条一样继续乱翻,装内裤装袜子的柜子,枕头枕套被子床单。
许久的死寂后,他说:“喂?”
“星星,我爱你,七年了。最好的七年。你已经是我生命里不能分割的一部分。只是,到此为止,至少不要把爱情和回忆耗尽。”
为什么不是移情别恋呢,这样就不是她的错了啊。
但这一次没有。
她站在一室的狼藉里,回头,呆呆望着他,一动不动了。
就在她以为要打第二遍的时候,那边终于接起来了。
……
过了没多久,到什刹海了。
她快步走出一段距离了,走到栏杆边,望着黑暗的湖水用力深吸一口气。
纪星一愣。
夜风清凉,掺杂着湖水的腥气灌进她胸腔。她一次次地深呼吸,不知过了多久,脑子里那种种繁杂混乱而焦灼的思绪才平复了少许。
窗外,繁华霓虹,各色光影灿烂地倒映在她空茫惨白的脸上。夜景流水般从她眼底划过,空荡荡的,不留任何痕迹。
走廊外头不断有其他公司的员工下班经过,也影响不到她。
他在的时候,她丝毫不觉得;
苏之舟抿抿唇以示鼓励,走了。
那女孩看着挺特立独行的样子,略略冲纪星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一起相处了七年的人,真的说走就走了。
可这种想法像是一场梦,每每醒来,她便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走了,她才知道这些年他空气一般的存在——这份存在给她心底的源源不断的依赖和安全,给她勇敢去闯毫不畏惧的底气——对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自他走后,她每天都过得惊悚而恐惧。
邵一辰突然上前一步将她搂进怀里,仿佛这样就看不见她满是泪水的脸。可她泉涌般的泪水顷刻间打湿他的衣衫,湿漉漉贴住他胸口。
纪星站在路边,望着车来车往,不知该去哪里。
她站在他门口,打了个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