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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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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保佑老爷身体康健,平安如意。”

    曾连同道:“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留在我身边就成。”曾大帅猛地抬头:“她……难道想走不成?”曾连同苦笑:“爹,当年确实是你儿子我不对,是我自作自受。”

    唐宁慧浅浅含笑,回道:“三姐姐太客气了。三姐姐有心,日日遣人送来滋补汤品,宁慧感激在心,一直未有机会跟三姐姐道谢,今日在此谢过了。”说罢,她朝曾静颐盈盈一福。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因未撕破脸,每每见面都要做一番戏。唐宁慧真真觉着累得慌。

    午后的散步显然被这不速之雪给破坏了。曾连同也没有出去,在边上与笑之玩耍,见大雪一直下个不停,便含笑着拧了一把笑之的脸:“要是雪一直这般下,明儿一早爹陪你堆雪人。”乐得笑之直拍手:“好,堆雪人!笑之最喜欢堆雪人了!”

    顾医生道:“这位先生,你没事吧?”曾连同缓缓地抬头:“我没事,谢谢。”

    原来如此。她原先因曾方颐的事,以为那柳玉官与曾静颐不清不白,哪料到居然是错的,与柳玉官不清不白的竟然是汪季新。

    若不是今日乃爹的寿辰,汪季新怕是过年也不一定会踏进家门。

    唐宁慧一惊,猛地抬头,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之色。曾连同只是笑:“瞧你吃惊的小模样。这在鹿州城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我那三姐夫捧的角儿那可多了去了,早几年的白小双、风流云,这几年的陈如荣、柳玉官,当然,为了掩饰他好龙阳的这一面,也捧过小金花、金靓红。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藏着掖着,不敢在我三姐等人面前露出来罢了。”

    曾连同则若无其事地取了羊毛披肩覆盖于唐宁慧的肩头:“你身子未痊愈,把这个披上,若是着凉发热,可大可小;要是觉着疲累,就回房去小憩一下,别强撑着,身子要紧。”话音方落,又想起一事,含笑道,“不过,等下有玉玲珑的《玉簪记》。你向来最喜欢看这出戏了。”

    一时间,万福堂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不见半点儿刀光剑影。

    “孙国璋,你这么恶狠狠地瞪我做什么……我知道你与她本有婚约。当年住在一起,便已经不清不白了……那贱货的那些床上功夫你自然最清楚不过……”

    唐宁慧中枪昏迷的时候,周璐得讯后急得团团转,只是无法抽身去医院。只是这些事情,唐宁慧自是不知。而曾连同虽然找不到一点儿线索可以指向周兆铭等人,但他也没闲着。

    这是一幅祝寿画,蝙蝠、灵芝、梅花鹿,寓意“三多”——多福,多寿,多禄。

    那个下午,唐宁慧披着羊毛厚毯,窝在窗边又松又软的沙发里,欣赏着漫天飞雪,饮着丫头送上来的桂圆红枣茶,看着曾连同手把手、一笔一画地教笑之,认真严谨得竟如教书先生。

    笑之拍着手,乐颠颠地连声应下。唐宁慧上前替他挽起了衣袖,笑之便道:“娘跟我一起研墨。”唐宁慧便执着他的小手,慢慢在砚台里画圈研磨。

    进了曾府后,曾连同的书房她倒是从未踏入过,跟着他进去后,这才发现书房里另有乾坤。最外头,显然是平日晚上处理公事的,再推门而进,便是个内书房,里头摆满了书籍、词典之物。

    唐宁慧得了这话,身子不由得晃了晃,脸色越发白了几分,喃喃道:“原来那孙家少爷竟是六姑爷孙国璋?!”曾连同赶忙扶住了她,不解其意,浓眉一皱:“什么孙家少爷?”

    屋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两人便停止了交谈,下一秒,曾和颐梨花带雨地推开门,一头扑进了曾夫人怀里:“娘,你要给我做主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曾连同拉着她的手,转头急急吩咐道:“快把顾医生找来……快!”其实不用他吩咐,边上候着的丫头已经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曾连同摇头:“错。只因是笑之的字,才金贵着呢。我爹大寿,周兆铭等人早半年就已经去张罗寿礼了,论心思,论揣摩功夫,我哪里及得上他们分毫啊。我唯一强过他们的,不过是我投胎投得好,是我爹的种而已。”

    曾连同到了此时方张唇开口,只觉喉咙处火辣辣的,犹如刀割一般,声音吐出来亦嘶哑如沙:“她叫了什么名字?”

    半晌后,一大一小合作的一幅画便已完成。翠竹林中,几个孩童正在放烟花爆竹,神情憨态可掬,惟妙惟肖,最右面的小童手里拿着竹竿,竹竿顶部有蝙蝠、灵芝、梅花鹿。

    顾医生道:“连同。她一直在叫一个叫连同的人。”

    曾连同和唐宁慧与她打了招呼,曾连同便道:“三姐请见谅,宁慧身子未痊愈,外头冷得很,我先扶她进去了。”

    冬日的午后,薄如蝉翼的阳光浅浅幽幽地照进宁州教会医院二楼最西侧的病房里。因在四个角落都支了暖炉,专人负责通风照看,所以偌大的病房里温暖如春。

    到了献贺礼的时候,曾连同是最晚呈上的,果真是最最不起眼。曾方颐是千年的长白山人参,可遇不可求的佳品;曾静颐是按曾万山属羊的生肖,命人雕刻了一只通体都是寿字的和田寿羊。寿字有九十九个,以寓阳寿久久之意,可见是花足了心思。哪怕最不济的曾和颐,也献上了一块请了高僧祈福开光的玉佩。

    曾静颐笑吟吟地摆手,一副敦和可亲的模样:“你我都是自家人,哪里要这般客套!”又说,“我那里还有一些上等的血燕,我们女人吃了最是滋补,明儿我让人给慧妹妹送去。”

    唐宁慧是在昏迷了大半个月后才醒过来的。

    后来小妹曾和颐又哭又闹,嚷嚷着绝食,终是说动了母亲大人点了头:“罢了,儿大不由娘,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曾夫人见好就收,又对曾和颐道:“好了,好了,今日是你爹的寿辰,别哭哭啼啼的,弄得他不开心。方颐,你带和颐去里头梳洗梳洗。”待曾方颐进盥洗室后,曾夫人则口气极淡地道:“国璋,我生下和颐不容易,从小到大,都宠着她,哪怕是一根手指也舍不得动她一下。”

    曾夫人用手绢替女儿擦拭眼泪,把孙国璋晾了片刻,才缓声道:“国璋,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知道和颐的脾气不大好,平日里你也总是让着她。我这个做娘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时常训她,让她好生改改。有道是夫妻两个人,床头吵架床尾和,娘我不像你们两个,没有读过什么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吵架动手总归是不对的,更何况你是男人。”

    曾连同眼里闪过几丝狼狈之色:“那是过去的事情。我……我以后决不再犯。”

    如今这个叫吕静如的小娼妇,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让她们随意摆布的女学生了,仗着姐夫周兆铭撑腰,在外头公然弄了个小公馆,竟把见惯花色的周兆铭迷得丢了三魂不见了五魄,晚晚夜宿在小公馆,竟头一次连大姐在外头的脸面也不顾了。

    曾静颐亦随他们进了万福堂,接过丫头呈上的热茶盏,微笑道:“慧妹妹身子可好些?这几日因过年事多繁杂,未能亲自上门看望慧妹妹,还望慧妹妹别往心里去。”

    下一秒,有个高大的身影猛地出现在她眼前,那人凝望着她,嘴角颤动:“宁慧,宁慧,你看着我,你醒了是不是?”

    曾连同此生从未有任何人当他的面叫他闭嘴,真可谓是生平头一遭!若是平时,他身旁的程副官等人早不客气了。可此时,曾连同却仿佛被当头棒喝一般,倏然冷静下来。他一把放开了那王医生,颤着手道:“是,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你们快去救人。请你们一定要把她救醒,把她救醒。”

    说罢,曾连同还装模作样地训诫唐宁慧:“宁慧,你还不快谢谢姐姐们?”到了这个地步,唐宁慧只好顺着他的剧本演下去,起身福了福:“谢谢三位姐姐。”

    周明珠大方地微笑,向唐宁慧伸出了戴着蕾丝手套的纤纤玉手:“你好,曾太太,我是周明珠。”唐宁慧回以微笑:“你好,周小姐,久仰你的大名。”

    曾连同站在条桌边,有条不紊地铺开了宣纸。

    玉玲珑下了台卸妆后,特地过来与唐宁慧寒暄:“七太太,我已经许久未登台唱戏了,若是有什么唱得不好之处,请七太太务必多多担待。”唐宁慧微笑:“玉老板真是太谦虚了。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与当年一般精彩绝伦。”

    曾连同笑道:“爹,这事儿子无法做主。”曾大帅摸着自己的光头,诧异道:“怎么着?!这事你还听笑之他娘的不成?!”

    曾连同还是站着不言不语不动,只是把锐利的视线移到了他身上。从急救室里出来的医生护士们你看我,我看你,又瞧着不明就里的顾医生,想起先前曾连同撂下的那一番话,心下惶惶,一时俱不知该怎么办。

    他一直望着唐宁慧,终于看见她红唇轻启,缓缓地道:“我信你。”

    曾连同黝黑的眸子犹如深潭,似利剑一般牢牢地锁着那个开口的医生。那医生在这种无形而强大的压力下,默默地咽了下口水,才继续说下去:“至于伤者能不能脱离危险,要看伤者的求生意志和术后的恢复情况了。”

    曾和颐依旧不忿:“姐,我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贱人了?”曾方颐凑到她耳边低低道:“你放心,娘已经想了办法了。”曾和颐抬头:“什么办法?”

    曾连同这般一说,唐宁慧才知道这寿礼里还有这般花样,便也不拦着,在旁看着笑之用稚嫩的笔迹写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字。虽然与画不相衬,但至少也端端正正,一眼看去便知是用心写就。

    当然,很久以后,唐宁慧才知道这里头还有内情:这柳玉官,根本就是曾连同安插在汪季新身边的。而在她受伤这段时间,曾连同也对周兆铭等人实施了一系列的报复动作。只是周兆铭命大,逃过了一劫,而汪季新与曾静颐等人之间也并不太平。

    闻言,唐宁慧嘴角似溢出了一丝笑意,头一歪,便又沉沉地睡去。

    曾和颐赶忙赔笑道:“爹喜欢就好。”

    数月前,曾和颐因对笑之与唐宁慧出言不逊,被曾万山得知后,教训过一通,这段日子以来,哪怕是见了面亦是神色淡淡。此时,曾万山听了曾夫人的一番话,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从曾夫人手里接过玉佩,摩挲起来,好半晌才道:“是块好玉。”

    四下里搁了炭炉,书房里温暖如春,母子二人笑吟吟地在一旁,此情此景,当真如画中美景一般,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而心里亦是静静的,满满的平和与欢喜。

    谁也没料到这句话被外头进来的曾连同听了个正着,他不疾不徐地接了口:“三姐说得是。”顿了顿,曾连同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淡淡地开口,“我也正纳闷,自三位姐姐出嫁后,咱们曾家确实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宁慧年轻不懂事,平日里还望三位姐姐能多多提点提点她一些曾家的规矩。”

    曾连同又说起了曾万山的大寿,道:“爹的寿辰,按旧例是在寿辰前一日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提前为父亲大人祝寿。正日那天,则是亲朋好友上门……”

    “连同,连同……你去哪里了?”

    因是独子,这几年来都是曾连同负责招呼贵客,今年亦是如此。因唐宁慧体弱,曾连同叮嘱她在自己院落休息,一直到快开宴时才遣人请她与笑之出来。

    唐宁慧微微侧头,便可瞧见那周明珠艳丽动人的身影。这位电影皇后据说当年曾得曾连同力捧,两人在各种舞会上翩然起舞的照片,都曾刊登在宁州的各类报纸上。

    第二天,依旧如此。唐宁慧迷迷糊糊的,甚至还睁开了眼,茫然地瞧着他问:“连同……你去哪里了?”

    古人有“鬼迷心窍”四个字,只要遇见了命里注定的那个人,大约每个人都会有“鬼迷心窍”的时候。

    有了母亲大人这一句,她和大姐便安排了所有的事情。

    医生护士们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后,被侍从护兵们把守着的通道便渐渐安静下来,到后来便声息全无。

    曾静颐按着她,极热情地道:“你我都是新式人,不必拘那些个旧礼。再说了,我们曾家向来没那么大规矩的。慧妹妹,你说是不是?”

    曾方颐道:“我与三妹以为把那小娼妇卖进妓院,这辈子便已经无法超生了,谁料到隔了这么几年,她居然又出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一副女学生打扮,跟如今的狐媚样完全是两个人,加上时间又久远,我与三妹竟都没把她认出来。”

    曾连同搁下笔,对笑之道:“后天是祖父的生日,笑之在画上写几个字可好?”唐宁慧道:“笑之才练字不久,平时只是涂鸦而已。写在画上让旁人看了去,岂不叫人贻笑大方?”

    曾方颐和周兆铭亦下跪磕头:“祝爹(岳父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曾夫人在曾方颐耳边嘀咕了几句。曾方颐有些迟疑:“这?”

    瞧这阵仗,显然是要画画。唐宁慧狐疑地瞧了曾连同一眼,这厮一身军装,腰间还别了把枪,举手投足间,威风凛凛,气度非凡,这左看右看,哪里像个会舞文弄墨的人啊!

    柳玉官扮演的杨贵妃,身段婀娜,花容月貌,一举手一投足皆风华绝代,是时下鹿州城里最红最受人追捧的角儿。

    那个时候的吕静如蓝衣黑布裙,两条麻花辫子,虽是个美人坯子,但到底还稚嫩,与如今一头波浪长发、浮凸身段、举手投足风情万种的妖娆模样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哪怕她一身军装跟在周兆铭身边,与她打了照面,曾方颐也只以为周兆铭又多了一个女人而已,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就是几年前被她派人奸淫并转手卖入妓院的吕静如。

    若不是他回宁州,再次遇到她,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曾方颐和曾静颐等人对周明珠极其亲热,点戏的时候都一再推让。看在众夫人眼里,不由得令人窃窃私语。

    在座的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玉玲珑的《玉簪记》里头,还有这么一出故事,一时间,朝唐宁慧投来的目光不免诧异嫉羡。

    下一秒,果然听得曾和颐拔高了音调“哇”的一声哭出来:“好啊,孙国璋,你竟然打我……你竟然为了那个贱货打我……”显然是气急败坏,“我去找我娘,看她怎么收拾那个贱人!”

    最后大家都暗暗地把目光转向了一位朱夫人:“朱夫人,你与曾大小姐素来走得近,你看?”那朱夫人盯着戏台,漫不经心地笑:“快看戏,都开锣了……”

    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后,曾夫人便取了盖碗,不疾不徐地饮茶。孙国璋只好道:“是,娘,是我不对,我不该动手的。”曾夫人这才搁下茶碗,微微一笑,只当不知吕静如之事:“好了,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定是和颐无理取闹把你逼急了。娘是个帮理不帮亲的人,但是你打人,怎么也是你理亏。这样好了,等下回府,你跟和颐好好认个错,两个人和和睦睦地过日子,娘就心满意足了,知道吗?”

    又有带枪的侍从抓着护士的肩头,推嚷着道:“快!快!医生……把所有的医生都给我集合起来……”

    玉玲珑又谦虚了一番,道:“听七爷说,当年与七太太在宁州曾经听过我唱这一曲,难为七太太不嫌弃,记了这么多年。本来是不好意思献丑的,可七爷几次遣人上门,盛意拳拳,让人难以拒绝……”

    想不到,她们曾家姐妹被这么一个小娼妇弄得灰头土脸,一时还无半点儿法子。

    某一次,唐宁慧疼得把身子蜷缩成了虾米,低低地唤他:“连同,连同……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声音犹如蚊吟,只是泪水沿着眼角线一般滑落。曾连同替她擦拭,可是怎么也止不住,晶莹的泪珠仿佛要把他的掌心灼伤。

    一番话款款说来,让孙国璋低下了头。

    而自己这里,汪季新前些日子竟然为了柳玉官这个戏子公然与她叫嚣:“曾静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手段。玉官这一身伤,绝对与你脱不了干系!”

    曾连同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我与她联系得极少,每次都是她在暗中给联络人留下口讯与我。你住院昏迷的时候,她曾去接头的地方询问你的情况,后来你好转出院,这么大的事情,她自然会得到消息,我也就没特地派人留口讯给她。”

    不多时,唐宁慧便又会昏迷过去,喃喃地叫他的名字:“连同,连同……”

    闲杂人等退出去后,曾连同牢牢地握着唐宁慧的手:“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只听“啪”的一声,手掌着肉的声音传来,显然是有人动手了。

    她是这么缓这么慢地原谅了他!

    “是,我曾和颐就这般不讲理,那姓吕的狐狸精就千好万好,是不是?

    医生进来详详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只说她还处于无意识状态。

    “宁慧……”

    几辆车子发出长长的几声急刹车声,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有人抱了一个满身鲜血的女子满脸惶急,厉声道:“快叫你们这里所有的医生给我出来!”

    因给曾家生下了曾笑之这个孙子,曾大帅第一次见唐宁慧便十分满意,后来见她把自己的宝贝金孙教导得懂事孝顺,曾大帅爱屋及乌之余,对知书达理的唐宁慧更是百分百的中意,暗中甚至叮嘱过曾连同:“笑之他娘,我看着好,你把这事早日办了,我们曾家也好多年没热热闹闹地办过喜事了。”

    接下来便是子女们按旧式礼节给寿星祝寿。曾连同携着唐宁慧向曾万山下跪磕头,唱贺词:“祝爹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第二日,便是曾大帅的寿辰。曾府大门外,真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府邸内亦是一片喜庆喧闹之声。

    至于那柳玉官之事,唐宁慧很快便解了惑。那一晚,曾连同吃酒吃得多了,拉着她的手,笑道:“你可知那柳玉官是何人?”唐宁慧不理他的胡言乱语,只觉得他酒意熏人,难闻得很,遂推着他:“快去洗漱!满身的酒气。”

    唐宁慧任他握着手,慢吞吞地道:“你说的是那个电影皇后……”

    那顾医生其实也不是傻子,他说的时候已经有其他医生在边上偷偷地拉他的衣服,说完后见同事个个神色惊惶,又留心了四周便装带枪的随从和没有一个闲杂人等的通道,便也明白这是个不好惹的主,但事到如今自己也是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淡淡地朝曾连同欠了欠身:“这位先生,病人接下来会转入特殊病房给予特殊照顾。如果没其他事情,那么容我们先告退了。”说罢,便率先转身。其他医生面面相觑了几秒,也大着胆子转身跟着他渐行渐远。

    曾连同双目赤红如野兽,揪着其中一个医生的白色大褂,如疯魔了一般:“医生,快!快救她……快把她救醒……”那值班医生王主任此时已知曾连同的身份,本就战战兢兢,手足无措,如今这么被曾连同揪着,真真是肝胆俱颤,他点头如捣蒜:“曾先生,你放心,我们肯定尽力,我们医院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的……”

    曾连同却哧哧地笑,在她唇边落了一吻,呃了一声,迷糊不清地道:“那柳玉官是我那三姐夫在外头养的小官人。”

    曾连同完成了寿礼,心情极好,便对笑之道:“要不爹也给我们笑之画一幅肖像,怎么样?”笑之乐颠颠地拍手:“好啊,好啊,娘也要!”

    曾连同到了此时才抬头,微笑着对众人道:“各位,今天还请了红遍西北的柳玉官,他演的《贵妃醉酒》想必大家都看过不下数十回了,不过,今日他为了大帅的寿辰,特地新排了一出《麻姑献寿》,等会儿大家务必要好好捧场。”

    所以,她并不陌生。

    曾连同恍了数秒才反应过来,木然地点头:“你去调动我爹身边的警卫队,把笑之安全地送到我爹那里。若我爹问起,你不用藏着掖着,如实跟他汇报。”

    后面的整整三个小时里,曾连同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满脸疲惫的两位医生出来。

    大姐虽然咽不下那口气,但也无法子,还要用母亲教的法子笼络周兆铭,加上时日一长,大姐也想通了。

    不过是一个唱戏的下三烂,也不知怎么叫人打了一顿,伤了那张脸。汪季新竟心疼得丢了三魂不见了七魄,还跑来找她吵架。她气不过,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一通:“汪季新,你也算是个男人,有种你跟我去见我爹我娘,让他们评评理去!”

    唐宁慧呆怔了半晌,才发觉眼前这个人是曾连同。他依旧是一身军服,可是眉目憔悴,胡子邋遢,似生了一场重病一般。

    这话里无不透着宠溺味道,曾大帅看了看儿子苦恼却又欢喜的表情,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温柔贤淑的傅良歆。他当年也是如此,每日练兵一结束,便翻身上马,急驰回家,只为了快些见到心头的那个人,哪怕知道傅良歆不是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对着自己从来不多说一字半句,自己却也心甘如饴地领受。

    曾连同临走前,又客套地说了一句:“各位,宁慧她最近身子欠佳,若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大家多担待。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众人纷纷道:“哪里的话!七太太可亲可敬,我等如在家中,七爷您忙!七爷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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