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了北广,将自以为最纯白的心和身体都交付。好笑的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他。因为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将喜欢这样美好的字眼,亲口诉与他听。我只能用我唯一能做到的方式,去坚守那么一小块阵地。
我第一次抽烟,是和甘蒙一起的,传说中的万宝路,男人不忘女人的爱,呛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在那个小花园里,我们分享了彼此生命中最细微却难以启齿的秘密。我说,我从来都不敢对明珠提起那个我喜欢的男孩。然后将过去絮絮叨叨像个老人般诉出,不放过任何细节。
听见这些肮脏的东西,我没有反感,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甘蒙手里的烟一支接一支,烟草味扑鼻而入,令我差点以为,自己听到的也是幻觉。
语毕,甘蒙笑了笑,似乎想起什么来,问我。
那天,北广的到来是巧合,他来医院送水,却遇见了戏剧化的一幕。
或许我们此生的结局是他和别人成组为家,和我分头老死。
我一愣,这才想起早已遗失的那个成人礼物,随即点了点头。
甘蒙,以前,我一直觉得是你对不起我。后来想想,又觉得是我对不起你。而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们都没有对不起对方,是你对不起你自己。
我和甘蒙在木质长椅上坐下,椅子的长度足够容纳下三个人,甘蒙朝着我的方向,却明显是对着北广那边说话,她语调很轻。
我感觉自己触碰到了她心底最深的秘密,虽然充满好奇,却不忍心一再探究。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生活,将这个笑起来一脸纯净的女孩子逼到如斯地步,我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给她无声的拥抱。
我说早知今天,我也坚决一点,把他留下来,绑起来,捆起来。哪怕他一辈子都只会耍流氓,哪怕我一辈子都活在歉疚里,此生不醒。
那年我19吧,高考完毕那天,全中国大多人都被父母呵着护着问辛不辛苦,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的时候,我爸被拉进了看守所,贩毒。从小我就比别人家的孩子特殊我知道,我是拖油瓶儿,我一出生我爸就死掉了,我妈带着我嫁给那个男人,他不喜欢我我知道,但他对我妈不错,所以我从不要求多余的东西也不试图与他对抗,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和这些东西沾边。我和我妈去看守所看他,就碰见了那个中年男人,说是上面派下来慰问和查探工作的,特别殷勤的要留我们电话,眼睛盯着我上下转。
当时,我以为北广的眼睛能在瞬间喷出火,谁知下一秒流出来的却是透明液体。
你是不是有一个怀表?好像是蝴蝶状的?
可我一点也不羡慕你。因为我也那么疯狂的喜欢,和被喜欢过。
最终,北广还是松开了手。他红着眼,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盯着眼前人,嘶哑出声。
甘蒙语毕,我忽感觉到身旁一阵巨大的冲击力量,随后听见骨头碰撞在物体上的清脆声响。我惊讶地侧过头,却发现北广右手掐住甘蒙的脖子,眼里似乎随时能喷出几百摄氏度的岩浆。他掐住她脖子的手逐渐在加重力道,两人面对面,甘蒙满脸潮|红对上北广仇视的眼光。
是否我们每个人心底,都有一道比月光还暗淡的伤,和一个念念不忘的名?尘世人喜欢通过脸上的笑容多少,去猜测对方经历的悲欢数量。而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只有我知道,我是隔着怎样的沧海,目送你去我也许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
你也知道我真正的职业了,没错,就是整个社会都不耻的小三。不过我也没有骗你们,人体模特和二奶有什么区别吗?我觉得没有,不都是脱|光了,给人看。如果真要区分,那就是人家脱是为了艺术,我们这种人脱,是为了钱。当然,我最初对你和明珠说的那个画家,其实指的就是金主。说爱呢,也不过是觉得加上了爱这个字,也许一切就显得不那么肮脏了。
而后,我听见北广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的说。
人后来是放出来了,结果他越来越肆无忌惮,以为我找到个多大的凯子可以让他逍遥自在一辈子,竟然开始吸毒。一没钱嗑药便回家找,说没有,就逼我妈找我。每次看见我妈哭我就没办法,就跟有人拿鞭子沾了盐水,抽在身上,无声无响的疼。我妈生我的时候受了三天三夜的活罪,好不容易我落地,没多久我那个短命鬼的父亲就撒手人寰了,我们家的人说我妈克夫说我克父,将我们扫地出家门,是那个男人收留了她。所以我没办法,平安,我没有办法。
我说是的,好少女都爱大混蛋,书本是这样告诉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