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就像五年前,她带着行李离开他们的房子,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没有挽留,一句话都没有说。
男人站在高大的盆栽旁,正沉默地抽着烟。听见这边的动静,他平静抬眸,这一回没有刻意忽略,他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脸上。
他说着,将她打横抱起,孙廷雅没有挣扎,两手松松勾住他脖子,脸颊甚至贴到他肩上。沈沣从未见她这么柔顺,简直是小心翼翼,像捧着尊瓷器般将她抱到了客厅,却不料里面竟然有人。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陈少峰道:“东西是她毕业时就准备好的,本打算亲手交给你们……”
走廊里沉默半晌,陈少峰问:“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沈沣开着车,路上不时打量她,等车在家门口停好,他过去帮她开门,她却心神不宁地一脚踩空,顿时崴了脚。
她看着他,女人肌肤雪白、眸如点漆。他觉得她今晚很不一样,直到这一刻才发觉,她眼中是满满的疲惫。
陈丽君看了许久,才轻轻一笑,眼泪倏地滑落,“她知道我喜欢梅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邹静听到“大学同学”仿佛皱了皱眉,不过下一瞬她就笑道:“哦,那她这是怎么了?不会走路,要你抱?”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怎么又回来了?”
这还是岳母大人第一次这样称呼他,沈沣只觉受宠若惊,“对,小雅的大学同学结婚,我们一起去观礼了。”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幅踏雪寻梅图,白茫茫的雪地唯有几点嫣红格外醒目,笔法流畅、自在写意。左下角则是她的题字,简简单单两句话:“只因误识林和靖,惹得诗人说到今。”
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按理说他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就不该再这么殷勤,除非不打算死心。可自从在横店见面,他做什么都没有经过太多考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了。
他只是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冷淡开口,“孙廷雅?”
。
不知道在里面站了多久,孙廷雅终于抬手关了水,转身出了洗手间。然而刚走到走廊,就被眼前所见弄得愣在那里。
他沉默好一会儿,才耸耸肩,“不知道,大概是吧。”
她醉得口齿都不清楚了,还沉浸在打架的兴奋中,仰脸大声道:“是,我是孙廷雅!怎么样?单挑还是一起上!”
“雨璇的哥哥?”陈丽君惊讶道,“您……您怎么会来这里?”
他被吼得眉头紧皱,片刻后抬手按了按额角,很忍耐的样子,“雨璇说你是大家闺秀,大家闺秀……”
这两个字让她心口一堵,笑容却加深了,“那就好。我丈夫也在里面,他陪我一起来的。抱歉,我要进去了。”
邹静和孙廷琛坐在沙发上,本来正在谈话,听见动静望过来,却看到女儿和女婿这样亲昵的样子。邹静先是意外,然后露出了笑容,“阿沣,你和小雅出去了?”
回家的路上,孙廷雅一直没说话。
他一把接住她前倾的身子,见她痛得眉头紧皱,忍不住斥道:“想什么呢?穿那么高的鞋还不看着点路!”
他想对她好,就继续对她好了。
她轻轻一笑,仿佛又看到了那天晚上,大学毕业吃散伙饭那晚。他来接雨璇回家,最后却在群架里将她们两个救走,三个人在街上一口气跑了五分钟,她终于扛不住瘫坐在地。他胳膊还流着血,是刚才帮她挡椅子时划的,不过他一眼都没有多看,好像这点伤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他薄唇紧抿。原来那句话她听到了,原来她只是不想回答,才干脆睡去。
她抬头,眼中居然有隐隐水光,他被这委屈的眼神搞得一愣,语气瞬间放轻,“很、很痛?别哭啊,我抱你进去,再检查下伤口……”
眼看他转身离开,陈丽君和郁小穗沉默许久,同时叹了口气。转身想回大厅,孙廷雅却没有动,她们困惑地看过去。孙廷雅垂着头,长发挡在脸侧,让人无法窥见她的表情,“你们先进去吧。我想去趟洗手间,待会儿……待会儿再回来。”
他顿了顿,又吸了一口烟才掐灭它,淡淡道:“孙小姐。”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沉默一瞬,将手上的礼物递了过来。也就是这时陈丽君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握着个长条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幅卷轴,她忽然预料到什么,颤抖着手去解丝带。
陈少峰道:“你是陈丽君小姐吗?雨璇为你准备了一份结婚礼物,我来代她转交。”
她说:“沈沣,你不要追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