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营救

    贺兰睿摇摇头，“本王哪里舍得你来替我挡灾挡难？你们张家如今就剩你这一点骨血，你爹娘在天之灵恐怕都盼着你早日娶妻生子、绵延香火才好。”

    “果然。”易扬道，顿了顿才继续问道，“她怎么样？”

    苏忌见她有点着急的样子，忍不住一笑，“跟你开玩笑呐。”

    他的语气温和而亲切，带着长辈对小辈的关怀体贴，端的是慈爱非常。

    引君入瓮。

    霍弘含笑道：“陛下言重。为您排忧解难乃身为臣子的荣幸，谈何辛苦？”

    苏忌在心里默念这两个词，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明知道这不过是贺兰睿假仁假义的话语，他最擅长的便是这种温情套路，苏忌的思绪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竟想到了他一直不敢触及的地方。

    此情此景，真是有一种倾尽兵马、只为红颜的代入感啊。

    “有什么消息？”

    “淄乡绿酒臣也听过，只是如今大魏与燕国交恶，要品尝恐怕得等以后了。”

    两人面色都有些发白，却见原本还空旷冷清的街道上忽然如潮水般涌出来一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而正前方分开一条道，本该在城楼上指挥作战的贺兰睿一身甲胄、含笑而来。

    然后在打斗过程中，假皇后不明就里便露了破绽，被对方瞧了个明白。目的达到，那些人便假意失败，丢出几个迷惑人心的弃子，其余人则迅速把这个消息传到前线。

    “贤侄怎会突然来前线？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早些回煜都去。不然若有个什么差池，叫本王如何与你九泉之下的父亲交代？”贺兰睿坐在上首，看着堂下坐着的男人微笑道。

    霍弘站起来，“天色不早了，陛下还是早点歇息，明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您处理。”

    传睢城内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到远方城楼上的点点灯火，可以遥想那边如今定然是热闹非凡。如今全城戒严，他们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随侍戒备着下个路口便有巡逻的士兵涌出来，一路都提心吊胆。

    等到主要人马都跟着贺兰睿离开，苏忌这才脚步轻巧地从房间出来，按照高沉给他说的路线走到了商霖的住处。

    南山围猎场上，兴致勃勃去清点他与魏皇猎物的女子，转头的瞬间目光狡黠如狐，藏着一股不怀好意；夕阳西下的花丛边，她发间的金钗闪闪发光，与那晶莹的眼眸交相辉映，说不出的鲜艳动人；烟尘漫漫的官道上，她是熟练操纵着坐骑的小兵，脸上戴着陌生的人皮面具，他却依然能透过那些精妙的伪装一眼认出她来，就好像……她已经被刻在了他的心上。

    那是来自靳阳的密报。七天前南山行宫进了刺客，企图刺杀在那里安胎静养的贺兰皇后。幸亏行宫防卫严密，皇后本人又是由武艺高强的女护卫假扮的，所以到最后并没出什么乱子。

    真是长进了！居然还会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阴沉狠戾的男人……

    “试探。”易扬苦笑，“所谓行刺不过是对方的一个试探，为的是弄明白藏在那里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皇后。”

    相交多年。亲生儿子。

    “传睢的两个大码头都有贺兰睿的人看守着，我们不能去哪里。不过城西有一个废弃的老码头，向来无人问津。魏皇已经在那里安排了人手，我们只要在子时以前顺利赶到就行。”他低声给商霖解释道。

    苏忌微微低头，“殿下，忌一听说您上了前线便担忧不已，害怕有人趁乱对您不利，这才急匆匆赶来。忌本是习武之人，一身武艺正愁无处施展，若您不弃，请允许忌随侍左右，护您周全。”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一点，但那股紧张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易扬晃晃手里的杯子，“好，既然是荣幸，那就再饮一杯。”

    此番自然又是霍弘与贺兰睿的联手。这二人里应外合，一起把商霖送到了敌人手中，作为关键时刻钳制他的把柄。

    坏了坏了，这家伙最小心眼，此番专程来救她还被她给得罪了，不会生气了吧？

    苏忌在传睢住下的第三天深夜，江面忽然预警，有魏兵偷袭。贺兰睿披上战甲上了城楼，临走前撂下话来，让苏忌留在行宫，不要到处乱跑。

    商霖：“……一点都不好笑。”

    贺兰睿看着神情诚恳的苏忌，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有心了。”

    亲卫蹙眉，“陛下的意思是……”

    “啊？”被嫌弃了，商霖抑郁，“额，我不会武功，当然跑不过你了。你要是真嫌慢的话……不然，你背我？”

    商霖慢慢站起来，走到宁素身边，“那你凑近一点，我告诉你。”

    他们中计了。

    苏忌迎上他的目光，讥讽地问道，“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当初为何放过我？既然杀了，就要杀得彻底。斩草不除根，不像是你这种人的风格。”

    “高都尉已经见到了皇后娘娘，她确实是被齐王贺兰睿给掳走的。”

    燕国的高祖皇帝当年修建传睢行宫时将它修得华丽而别致，令其一度成为传睢城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奈何近年来传睢未迎圣驾，这气派的行宫也只能空置在那里徒听风声，好生失落。如今终于住进了齐王这样的大人物，行宫也显示出了自己的用处，成为燕国前线商议军务大事的根据地。

    拔剑出鞘、寒光凌冽，他的剑锋指着他，目光却比剑锋还要锋利，“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当你是恩人、当你是长辈。我以为你是真心拿我父亲当兄弟，以为你会帮着我为父昭雪。可谁知，这一切根本就是你做的！你一手策划了这一切，转头却在我面前装无辜！”

    贺兰睿嗤笑一声，视线落到了商霖身上，“把德馨公主交给我。”

    “怎么是你啊？”她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会是高沉来救我。”毕竟那颗藏着纸条的药丸是高沉塞给她的。

    贺兰睿面上的笑容终于一点一点敛去，只剩下无边的冷漠，“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顿了顿，“是了，自然是魏皇了。不然今夜你也不会甘冒大险来救他的女人。”

    太守府的正堂内，此刻正灯火通明。屋子左右各放了一架鎏金多枝灯，几十盏蜡烛放在上面，橘黄色的烛光将整个房间照得一片透亮。易扬坐在案几后面，面前是用金盘和玉盘装着的珍馐美馔，他却看都懒得看一眼，只是捏着通透的玉杯，神情淡淡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这么晚还叫大司马过来陪朕喝酒解闷儿，真是辛苦你了。”

    苏忌一怔，“殿下……”

    霍弘的手放在案几上，听到这话颤也没颤一下，十分沉着，“陛下真爱开玩笑。如今睢江沿线全部封锁，要如何往来运货？”

    上一次两国交战，正是导致苏忌的父亲被诬为叛国贼的那一仗。

    “这信来得太迟，要是早几天到，我就能提前准备了。”他道，“不过也怪不得他们，一次没有成功的行刺而已，恐怕他们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对方的真正意图。”

    至于怎么将商霖送去北边……

    宁素被她蛊惑着低头，却听到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带着计谋得逞的快慰，“自然是因为我看你不顺眼，变着法子折腾你了。”

    “你做梦！”苏忌还没回答，商霖便抢着道。她微微抬着下巴，神情冷傲，“我原本以为四叔是忠君爱国的典范，谁承想你存着这样的大志。父皇再如何对我不好都始终是我父皇、是大燕的太祖，想让我帮着你这个乱臣贼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沉沉夜色里，商霖看到了苏忌英俊而温和的面庞。

    “他不识好歹，一定要阻本王的路，本王又有什么办法？”贺兰睿冷冷道，“难道要我坐以待毙，等着他来毁掉我的一切么？”

    “没想到我又食言了。”易扬轻轻一笑，语气颇为自嘲。

    此刻，清丽动人的白莲正态度顽固地看着天空，黑眸转啊转的，就是不看身边的宫娥。那宫娥应该是贺兰睿派来看过她的人，脸上的表情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却还不得不控制住脾气道：“公主，时候不早了，请您早点进屋歇息。”

    “本王顾念着与你父亲的交情，千方百计护住了你的性命，想着怎么也能替你们张家留下一条血脉。本王一片苦心，你却不领情，竟做出这等事来，逼着本王对你下手。”他遗憾地摇头，“你们张氏一族若有绝嗣那一日，罪魁祸首也得是你自己，怪不到本王身上。”

    “贤侄，大晚上不睡觉，却带着本王的客人在城内闲逛，这个行为当真令我惊讶。”贺兰睿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不带一丝火气。

    商霖一愣，立刻道：“都什么时候了就别纠结谁保护谁了。总之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死活都在一处。”

    易扬放下杯子，淡淡一笑，“也不一定。只要在燕国有朋友，运人过去都是小事，更何况几坛酒？”

    亲卫见他神情缓和了点，遂问道：“属下有点不明白。陛下防备得如此严密，贺兰睿的人是如何抓到娘娘，又是如何把她偷运到北方的？”

    “我明白了。”商霖点头，加快脚步跟着他朝前走去。

    “你一定要与本王这般见外么？”贺兰睿打断他，“本王早说过，没人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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