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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褐色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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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给狱卒带去,狱卒替他涂上一些碘酒,把布包扎起来。后由一个医生很粗暴似的来验视一下,睨视他手上的包扎和背上的伤痕,问打了几下,狱卒答说“十五下”。

    挨了种种的拷打酷刑,还有代守秘密的责任,万一幸而得以生还,固然是应该三缄其口,就是在拘留所里,也须守口如瓶!据说有一个“秘密警察”的警官偶尔看见了一个这种犯人的面上伤痕一塌糊涂,问他“为什么这样?”这个犯人很不识相地回答说“我是曾经被打的”。这警官听了继续打他几下,申斥道:“你胡说八道!这里是向不打人的,不要忘记!”这个犯人赶紧低声下气地求饶道:“我误会了,以为你要知道真实的情形。现在我知道了,我是曾经跌了一次,把自己跌伤的。”

    这类行为是出于“秘密警察”和S. A. 及S. S. 一班人物,是国家法律所不能制裁的,而且是不许外人知道的,可称为“秘密的恐怖”(Secret

    Terror),此外还有所谓“合法的”恐怖(Legal

    Terror)。因受这种号称“合法的”恐怖而被砍头者之多,为德国从来所未有。因为这些砍头的罪还经过形式上的法律程序,所以不很受人注意,其实它的恐怖程度并不减少。因为这类法律是追溯已往的,有许多被认为犯罪的事实,或甚至虚构的口实,都是在一九三二年的事情,而残酷的新律却是去年才颁布的,却引来责罚在未有这种法律以前所发生的事情。例如有六个工人于去年十一月在库龙(Cologne德国西部的一个重要城镇)被砍头,据说是因为在一九三二年杀了一个褐衫党人。其实这里面有几个犯人,一点没有杀人的证据,还有其他的,法庭也无法否认他们不是出于自卫的行为,因为在那时各党斗争的时期内,褐衫党人谋刺别人的也不胜其数。但是这六个人的脑袋竟被砍掉,而且是用斧头很笨拙地硬砍一阵,死得很惨。据当时目睹的人说,形状之惨,非笔墨所能形容,所能说的,是当时这六个人都很勇敢地就死就是了。

    伦敦《每日快报》(Daily Express)驻德特派记者史德芬斯(Pembroke

    Stephens)最近(本年五月底)因通讯触怒德当局,被德当局逮捕,最后被驱逐出境,据他说在德国警局里,曾听到妇女的呻吟声,又看见墙上挂着不少砍了头鲜血淋漓的尸身相片,宛转挣扎而死的惨状。他便向伴着他的几个侦探询问,说据他在德所闻,犯人和政治犯被砍头时,是由刽子手拿着斧头当面向仰卧的人砍下去,他们极力否认,说并非当面,不过用铁链拖到砍头架上,由刽子手从犯人背后砍过去。其实“当面”也罢,“后面”也罢,不用枪决而用杀头(死非其罪还是另一问题),杀头不够而还要用斧头来乱砍一阵,这也算是日耳曼文化或文明的极端表现了!

    这类恐怖,被认为“劣等种族”的犹太人固然遭劫最惨,被尊为“优秀人种”的日耳曼人也在所不免。

    历史上的大革命,虽都难免有一段恐怖时期,但像这样无人道的残酷情形,尤其是在文化比较进步的近代,却绝无仅有。况且说不上什么革命,实际干脆是反革命,这种残酷的恐怖就简直是向文明人类挑战了。

    一九三四,六,三,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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