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辈子我只喜欢你

    费了好大劲儿，终于把他放倒在他的大床上。

    妈妈还是微笑，“很爱他？”

    我终于失声哭出来：“好吧展叔叔，那么，请你放开手，我要去找大华哥了！”

    深吸一口气，！我抬起头：“大华哥也这么说！”

    展颜被灌了一杯又一杯，我从没见过他喝得这样多。他眼神竟有些发直起来，见他又端起一杯酒，我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他。

    他现在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他还没有老——在我心里，他永远是那样玉树临风的样子。而我长大了，到了应该谈恋爱的年纪。

    我的眼泪漫上来，萦绕在眼眶中。“是吗？”我挣脱他，“那么，我现在就去和他做一对璧人！”

    回到家，看着衣橱里的美丽礼服，我握紧拳头。打了一个电话央求茂姨家的大华哥陪我赴宴，好说歹说，他总算答应我。然后精心打扮一番，换上礼服，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我蹲下去，抱住自己，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青青，”他忽然叫出我的名字我不敢抬头怕迷失在他深邃的眼中，无法思考。我垂头听到他说，“你今晚很漂亮！”

    展颜已经不能够开车，我要来他的车钥匙，把他送回家。那酒后劲儿真大，我开车时，他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直到到了他家，我摇晃他，他才醒过来。

    他慢慢放下手臂，酒杯被他搁在桌上。

    已经没有我的事了，我知道，此刻我该离去。可是看着微黄床灯下，他那张我已爱了许多年的脸庞，无论如何，我迈不开离去的脚步。

    “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妈妈的声音里有着担心。

    是还没有开窍吗？

    大华哥叹口气：“有，绝对有！如果有任何一点夸张，就罚我娶你！”

    他蓦地把我抱紧，我甚至感觉到疼痛。

    他是真的睡着了吗？还是，他其实想我离开……

    他们也曾来问我，是什么原因让我对恋爱这样不感兴趣？我简直不像个年轻人。

    我抬手去摸他脸颊，带着嗔怪对他说“胡说八道什么呢，还老骨头，你才不老！你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是那么英俊、帅气、迷人！”

    我泪盈于睫。看着妈妈晶亮的眼，这一刻我觉得，妈妈和爸爸也许并非一无所知。那样频繁地安排相亲，也许不过是想证明，我的心思是小女孩的青春绮念，当我遇到一个男人，爱上他，就会发现，原来对于那位叔叔，不过是种青春期的盲目迷恋。

    总得有一样东西贏了才平衡。

    我愣住！转头和展颜对视一眼，他看着我，正在灿烂地笑。我有下痴在他的笑容里。

    展颜送我回家。

    而那个男子，爸爸让我叫他，展叔叔。

    妈妈对爸爸说：“青青很乖，很听话，从来不像别家孩子那样调皮捣蛋。这点我不知道多欣慰。可是话说回来，她凡事都听话，为什么偏偏在终身大事上，态度这么消极不合作呢？”

    镜子中出现妈妈的身影，“青青，”她叫我一声，“今晚我女儿真美！”

    我愤愤地踩他脚。他叫一声，跳着躲，我呵呵地取笑他拧我的脸。我闪躲，拍他的手。俨然一副打情骂俏的样子。

    是因为，我早早已经有了心上人。

    展颜呵呵地笑着，又来拍我的头顶：“鬼丫头，长大了要造反了！”

    心里有一刹，如惊雷闪过般激荡。暖暖的手掌，白皙修长的手指，真令我着迷。

    我从房间出来和他们打招呼。

    不，不是的。

    为什么不谈恋爱？

    我们骤然分开。

    我把头枕在她肩上，摇一摇，对她小声地呢喃：“没有！”

    他伸出一只手来。

    “能做到离开他？”

    忽然听见他轻咳一声“青青，先说好，工作起来，展叔叔可是公私分明的，上班时间，可不能无缘无故走神哟！”

    我隔了好半天才晓得回答妈妈：“嗯，知道了。”

    耳边忽然响起大华哥的声音，“青青，太明显了！你刚刚看他女伴的眼神，酸得我几乎牙根倒掉！”

    “妈妈，”我带着鼻音，“爱一个人，是不是很辛苦很辛苦？”

    我舍不得走，我想多看他一会儿。

    大华哥挽着我出现在展颜面前时，我看得清楚，他眼底闪过一抹惊色。惊诧亦或惊艳？我不确定。

    我抬头，看着妈妈，有些忐忑地问：“如果……我爱上一个，也许你和爸爸都不见得同意的对象，该怎么办呀，妈妈？”

    展颜几乎每天都有应酬，见不完的老板，谈不完的生意，喝不完的酒。他总是喝得醺醺然，我很担心长此以往他的胃或者肝会坏掉。

    只要他看我，我总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地承接他的目光，期盼可以多被凝视一时半刻。我只怕稍稍一动，就会惊走他的眼神。

    他先对我笑吟吟地打声招呼：“嗨！你是青青？呵，你爸爸总是提起你！我是展颜，很高兴见到你！”

    找回焦距，我看着他笑起来：“吃醋了是不是？”看他皱眉，我一下又变得不忍心，连忙解释，“大华哥是我妈妈闺密的儿子啦，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你放心，我和他之间，绝对不会有什么的！”

    我不知道我的语气是不是有些撒娇，他脸上的笑痕却加深起来，“还说不是小孩子，尽计较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当然，我更加不喜欢她们。

    我定下心神。

    就此我的生活，总算可以归于一片平静。

    “不要喝了！”这一晚，他喝得明显有些多。对方老板被他在合同上压低很多价钱，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一直摆足架势要在酒桌上扳回一局。

    他眯一眯眼。“他很年轻。”隔了好久，他才出声，“和你站在一起，像一对璧人！”

    爸爸一直知道我对展颜比其他人亲近，想一想，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答应下来。

    “不要喝了！”我拉着他手臂，他回头看我，我恳求，“展颜，太多了！不要喝了！好吗？”他看着我，眼神直勾勾的。我回视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我囧起来，脸颊发烫：原来刚刚，我走神了……

    我一惊，愕住：“有、有那么明显？”

    刚刚拍掉他的手，不小心与他手指相触在一起，那一刹这世上除了他的指尖，我再也感觉不到别的东西。

    他轻轻点头，下巴微微摩挲着我的脸。“……是！”

    妈妈站在他身后，微笑，对我轻轻摇头，示意我不要怕。

    这愿望，从前我将它深深埋藏在心底，不敢流露，只在无人可见的角落里，贪婪而孤独地看着他，眨一下眼都舍不得，心里满满都是他。然后在看不到他的时候，这些便成为我聊以慰藉心中寂寞的酸甜回忆。心里藏着对他的爱恋，我一天天长大，长大到终于可以不被看成是小孩子，长大到能够正大光明享受男欢女爱的年纪。

    我抬手轻轻触碰他脸颊，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从眉眼，到唇鼻，一点点勾勒着他的轮廓。

    爸爸指着展颜，怒吼：“姓展的，你这不仗义的老东西！还不给我滚上来！”他声若洪钟，也不怕四邻听到，“快给我滚上来，给你岳父跪下斟茶！”

    然而半晌后，轻轻的鼾声响起来。

    他却一把将我拉进怀里，喃喃地声音里带着痛苦，“青青！可是……我是你的叔叔啊！”

    我逼着自己从他面前走开，走进舞池和大华哥贴得极近地不停跳舞，眼角余光却一直在暗暗搜寻展颜的身影。

    妈妈拍拍我的背，我变得有些想哭。

    十五岁那年，当爸爸让我叫那个人展叔叔，我张着嘴巴，愣在那里，完全做不得声。

    随着他笑，几道浅浅纹路浮现在他脸颊。并不是岁月雕琢的痕迹，只是纯粹的几道笑纹，那样若隐若现，似有还无，真是迷人、多想这样看他一辈子……

    我的心底，一片冰凉。我对他笑一笑：“玩得开心！”再也不说别的话，失魂落魄地离开公司。

    “那么，就别管我们同意不同意！放手去爱你爱的人，只要你能够幸福，妈妈别无他求！”

    因为知道他不是全无心意，所以我才总也不肯放弃。

    “青青！”他喑哑地叫着我的名字，“别这样刺|激你的叔叔，你知道的，我是……你的叔叔，这一切太不可思议！我没法子接受你，可……”他犹豫一下，终于又说下去，“可我更加没法子眼看着你跟着别的男人，在我面前走掉！”

    我回头，拥抱妈妈。

    我挺一挺日渐隆起的胸脯，很开心地告诉她们：“我过了十五岁很久了，早就不是儿童了！”

    他办公室的门合死的刹那，我再也站立不住，靠在墙上，大口喘气。脚底心是绵软的，酥麻的。

    我并非蒙昧木讷，对情无知。我其实，情窦早开，在十五岁那一年。

    “好啊！好啊好啊好啊！”

    他打断我，“别急！，你想说那句话，该由男人先说才对！”他望着我的眼睛，深情款款，“青青，虽然对你来说我有点老，可是，嫁给我，好吗？”

    我后来知道，展颜大我十二岁，整整一轮。

    我再也不想多叫他一句叔叔。

    瞥一眼他那叫作Lucy的女伴，我恨不能用眼神令她消失。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坐在那里，两个钟头不动不说话，嘴边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木讷的样子，应该足以令每一位相亲对象感到乏味和厌倦。

    展颜对大华哥微笑：“想借你的舞伴跳支舞！”

    这几年，父母对我最爱说的一句话是：孩子，你到底想什么时候才谈恋爱？

    他的手臂在用力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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