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未如此喜欢你

    张赫然眼神变得温柔起来，透过前方仿佛看到某些温暖的从前一样，他拿出手机点亮屏幕，递给岳思思，“或许你看完会明白吧。”

    “张大伯。”小伙子干脆地答。

    所以现在其实是——

    蔡欣把黄历远远一甩：“连黄历都开始不准了，看来我是真的见鬼了。”

    蔡欣看着岳思思，运气又运气，最后抓起自己的包起身就走。冲出去几步后，她又折了回来。这次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双手撑在桌子上，激动地说：“岳思思，我们家不欠你的！”

    三个小时后，蔡欣终于在山顶上等到张赫然的出现。她激动极了，冲过去，抓住张赫然冲他叫：“你太狠了吧！还真晾我三个小时才出来啊！你这是一名资深暗恋者忍心干出来的事吗？”

    蔡欣的脚步顿了一下，但也只是顿了一下，她并没有停下来，她继续往前走。

    蔡欣对着照片看啊看，看啊看，终于看出……“我去啊！这不会是城郊那个山寨五壹山吧？！我没去过但是在报纸上看到过新闻……”

    蔡欣开始尝试在那个网站上联系其他待租人。可是很奇怪的是，有好几个人，她发信息过去，那人很快会回复过来，然后他们会进行良好的初步沟通。可是等到进一步交流的时候，对方却要么忽然没了音讯，要么已经接了其他客户。

    医院里，张赫然面沉如水地看着躺在病床上打着吊针的蔡欣。他静静地陪着蔡欣把水吊完，又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她过敏的症状消失。

    蔡欣无法相信：“别闹！大师不会平易近人到给装修工人送票！”

    她痛苦地把号叫得不依不饶的手机摸索过来，接通，外放，放在一边，拿起枕头压在自己脑袋上。话筒里传来蔡欣妈妈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蔡小欣，你今天要是再跟我打马虎眼，我和你爸就直接买票过去你信不信！说，你什么时候找对象！”

    路过前台时，她问前台小美：“你觉不觉得对面有什么总在盯着我们看？”

    张赫然时不时就会缠住她问：“学姐，考虑得怎么样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混得有多惨，你就不打算帮我一把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吗？”

    当年她也握了四年画笔，怀揣着一颗文艺青年的心，有着美好的憧憬，觉得自己将来在设计圈里一定会大有作为。可惜生活的现实逼迫她看清了自己有限的悟性，就算心中再热爱，可是仅有的那些才华却扛不起一份养家糊口的Offer，于是为了生存只能转行做了行政白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每天纠缠在琐碎的行政事务里，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曾经是个文艺青年了。

    蔡欣看着张赫然的眼睛，觉得那应该是世界上最会蛊惑人心的有双眼睛。

    蔡欣：“和我一起？”

    等蔡欣终于能够下地自己走了，张赫然开了口，他冷着脸沉着声，问蔡欣：“你在刘一爽面前，能活得有点自尊吗？”

    张赫然一反以往接单时的热情，这一次，他有点冷冷的。他冷冷地问蔡欣：“你真把我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了，是吗？”

    蔡欣真的要哭了。

    蔡欣也是学艺术和设计的，本性驱使，她对对面公司的装修成果非常好奇，趁着有空的时候她偷偷跑过去看了看。一看之下，她不由叹为观止。她觉得设计师的才华，只能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她问对面公司的人事，“你们的装修设计是谁做的啊？”

    蔡欣一时无法应对这突来的犀利，支支吾吾接不上话。关键时刻，是张赫然挺身一挡：“伯伯，跟钱没关系，我不差钱，我就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从寿宴出来，蔡欣跟张赫然往回要大红包，张赫然居然不肯给。

    张赫然一反平时的围前围后阴魂不散，知道可以趁火打劫后，立刻换上一副买卖交易时的阴滑嘴脸：“这单我们谈感情还是谈钱？”

    蔡欣很认真地“呸呸呸”，她可不想再和这熊学弟继续有什么揪扯了。然后张赫然依然阴魂不散般出没在她周围。

    睡前蔡欣躺在床上刷微博，无意中看到国际设计领域最牛掰的大师下周要来本市开作品展。她兴奋得受不了，腾地坐起来跑到电脑前去刷票。这是她从小到大的偶像，哪怕她毕业就转了行，再看到偶像的名字时，她还是会忍不住热血沸腾。然而她下手太晚了，票早已经被抢光了。她失望得不得了，好像刚刚失恋了一次一样。虽然她其实还没有真正地恋爱过。

    父亲老友生日那天，她带着二次租来的“男友”去参加了寿宴。

    岳思思一脸的不以为然：“就这点事还值得你愁成这样？大不了你就从网上租一个回家过年就好了呀！”

    蔡欣迎视他的目光，然后她忽然说：“张赫然，我们试试吧！”

    从这里开始，张赫然没有再更微博。

    “你的第六感好强，隔着围布都能感觉到我在看你。不过你穿着套装的样子真的很性感，我喜欢。”

    蔡欣尾音高扬：“差啥？”

    张赫然接过蔡欣递过来的钱：“我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我拿了你的钱，就得接了你这趟活。”

    岳思思依然在笑着，笑容却开始变得阴沉，声音也陡然阴柔起来：“你要是对此有意见不高兴，就去跟你爸说，让他把我爸还给我呗！”

    岳思思于是又笑了。她笑着说：“其实你真是个让人讨厌的人，总是这么一副大度善良的样子，显得我特别狭隘卑鄙！”她收起笑容，告诉蔡欣，“我在你这里，从来没做过一件好事，这次我想了想，决定做一下吧。如果你还信我，那我告诉你，张赫然他一直在暗恋你。别惊讶，你去看他的微博吧，看完你会明白一切的。记得，按照时间，从大学时看起。”

    这种不人道的Morning call轰炸已经连续五天了，蔡欣费劲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从那条缝里她看到桌上时钟显示的时间早上五点钟。

    因为刘一爽，蔡欣最近的气色变得特别好，对人生的态度都积极起来。前台小美问她经历了什么美事，“是不是把小鲜肉给采阳补阴了？”蔡欣这才发现已经好久没见过张赫然了。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公司的装修施工已经结束了。

    张赫然认真地说：“我可以把钱还你。”

    张赫然定定地望着她，认真地说：“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人记得你，一定有。”

    岳思思像是疯了。蔡欣冲上去，扬起手要扇她，可是手停在半空时，被她硬生生握成了拳头。“好，岳思思，我就把真相告诉你！当年你天天喊着过生日时想要个洋娃娃，你爸就那么点工资，怎么买得起？他只能加班挣！并且不管哪个战友请假，他都会主动要求替班，就为了攒钱给你买娃娃。到你生日前一天，你爸还没凑够钱，我爸为了成全你爸，才故意说不舒服请了假，好让你爸多挣一天钱，谁知道那天下雨，你爸又连轴转工作了好几天，在开车的时候睡着了，这才出了事故！”

    蔡欣眼睛一亮：“对哦，钱能办到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那我还着什么急相什么亲啊，回家直接上网好了。”她终于踏实下来，开始狼吞虎咽。

    蔡欣一把掀掉枕头，愤怒抗衡：“老蔡，你说清楚，我没男朋友怎么就让你在战友面前丢脸了？”

    看了一会儿，他从桌上捞起手机。打出去的电话很快被接起来，他对着话筒徐徐说：“田总，我是张赫然今天想要我们出装修设计图的那家公司是在天麟大厦吧？就是对面是一家‘惠赢’的公司，对吧？田总，这单活您别找别人了，我接了。”

    张赫然不接她的话，继续说：“过敏不是小事，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而他呢，他在哪？”

    小美不以为然：“哎，年龄算个毛线！反正就冲他长那样，不管是他非礼我还是我非礼他，我都不吃亏！难得这么个好货色出没，不压倒了采阳补阴简直暴殄天物！”

    小妹捂着嘴笑：“蔡欣姐，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还是单身鬼！”

    然后他出了国，留下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时不时打过来一个越洋电话，一副不太有什么又好像有点什么的暧昧样子，搅得蔡欣一直对他放不下。

    张赫然把钱塞进衣服口袋后冲她笑，笑得唇红又齿白：“这叫做人的基本道德和做事的基本操守。学姐，你躲不掉我这单买卖的，认命吧。”

    只是最近几天，他感觉到蔡欣已经被他抻得有点躁动不安了。于是他决定给她扔颗定心丸，发张照片到微博上，让她按图索骥。谁知道他发完照片，手机就没了信号。等下了山，有了信号，他看到蔡欣给他留了言。

    张赫然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在那个姓刘的面前真贱……”

    她找不到张赫然，内心烦闷，又无处倾诉，本来她身边还有个岳思思，可惜现在也撕成了天涯陌路人。她每天只能在微博上倾诉，通过自言自语来纾解心情。

    第六天，早五点，电话如期而至。

    蔡欣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她不知道现在祖国内想要租男友回家过年的剩女居然已经这么多，不声不响就把这个冷门的市场炒得供不应求了。她一边感叹做女人难，做个在大城市想要独立的女人更难一边刷着网站物色人选，一边坚持每天到刘一爽的微博下点赞，而无论哪一边给她留下的都是一筹莫展。

    “你爸妈很喜欢我，你也赶紧从了我吧！”

    他告诉蔡欣：“不是我不肯为岳思思留在国内，是她的心思太活了，你看着吧，她永远不会缺男朋友的！”他还对蔡欣说：“岳思思她为什么就不能像你学学，能踏踏实实地对待一个人！”那晚最后他还说：“当初我要是不认识她只认识你就好了！”

    张赫然：“有什么问题？”

    蔡欣笑着回答他：“我给你加钱。”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学姐？”蔡欣疑惑地问。

    “张大伯”用手指敲敲桌面：“学姐，谈都不谈就要走，不太好吧？起码请我喝杯咖啡吧。”

    岳思思扬头冷冷一笑，一句话就终结了蔡欣努力酝酿出来的气焰。

    在蔡欣的难过揣测中，她终于等到了刘一爽的电话。然而他并不是事隔多日后，想起来问候她了；他是要告诉她：“蔡欣，其实我这次回国，是回来准备结婚的，现在婚期定下来了，下个月一号，到时你一定要来啊！”他还告诉蔡欣：“蔡欣，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默默关注着我，天天为我点赞，从青春岁月到奔入中年，知道有个女孩这么喜欢自己真的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谢谢你让我有这么美好的感受！希望这段时间我对你的陪伴也能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

    从家里回来后，她支付给张赫然全额工资，并苦口婆心语并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劝导他：“你挺有才华的，以后别再干这个了，哪怕去北北影门口蹲着从龙套做起我都觉得比你干这个有前景。”

    岳思思。这一次，这个名字彻底寒了她的心。

    张赫然冲她微微一笑：“今年倒找钱。”

    “别想着雇别人了，呵呵，我已经用毛爷爷把其他人都打发了。”

    “算了。”

    又郁闷了一会儿，她躺回到床上去睡了。

    “他不适合我。”岳思思这样对蔡欣说。

    这三个字一出，蔡欣立刻惊呆了。

    郝伯伯拍拍她的头：“不一样，我得感谢这好孩子肯收留你！”

    蔡欣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他的冷汗下来了。他哪里在什么五台山，他明明在城郊新建的旅游景点的……五“壹”山上啊！他上山照相时，还觉得开发商好笑，居然山寨五台山的字碑，现在他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了！他抱着一线希望，开始给蔡欣打电话，可她的手机居然关机。

    蔡欣花了点网页币，查看了一下“张大伯”的认证资料。对方没有上传照片，也没有填写年龄，只在毕业院校和专业栏里留下了信息。蔡欣惊奇地发现，他居然是自己同校同系同专业的校友。她决定见一见这个“张大伯”，她想知道这个“张大伯”是怎么样和她一样，从设计人员沦落为其他职业从业人员的，并且看起来他比她沦落得要更彻底。她在私信里和“张大伯”约定第二天下班后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面。

    张赫然看着她，声音低沉沉地：“蔡欣如果我说通过两次租赁行为，我对你有意思了，你怎么办？”

    张赫然的回答让她感叹世事无常，“也不能全天都去干昨天那个啊，还是得找份相对正经的工作不是。”

    蔡欣连叫服务员送了两杯水来，一口气喝光后，她情绪渐渐稳定。

    从此他们开始在这间大厦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蔡欣很奇怪对面的装修工人那么多，为什么她总能碰上叫张赫然的这一个。

    蔡欣妈妈话音刚落，蔡欣爸爸的声音无缝衔接进来，嗓门比刚才的蔡欣妈妈还要大：“你妈说得没错，离过年还有四个月时间，这段时间你必须给我找到男朋友过年给我带回来！要不然你就别回家了，咱们直接断绝父女关系！我在我老战友们面前可丟不起这个脸！”

    岳思思咯咯笑着回答她：“对呀，我都要拿走！”

    蔡欣的回答坚定无比：“好！我等着你！”

    蔡欣于是知道，岳思思恐怕又要换男朋友了。

    “你怎么在这？”蔡欣的第一想法是，不会这个冤家来围观她相亲了吧？

    转眼又是春节。

    蔡欣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终于同意要雇我了吗？早这样多好，非得多花点钱才开心。”

    蔡欣咆哮：“春|药！有没有？”

    岳思思笑：“就是！还提它干吗！来，我告诉你个网站，你从这上头找个顺眼的男的租回家就成了！”

    她松开岳思思，任由她滑落到地上，再不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蔡欣把刚放下的水杯又端到嘴边：“当年不是你主动要把他这件衣服脱掉的吗？”她说完咕嘟咕嘟地大口喝起水来。

    蔡欣摆手：“话不是这么讲的，你比我小啊小弟弟，我带你回去我父母会觉得我在荼毒祖国幼苗！”

    蔡欣给从小到大的玩伴岳思思打电话，与她相约共进晚餐。吃晚饭的时候蔡欣对岳思思说起被父母逼着找男友带回家过年的事，一时感慨万千：“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想逼死我？我上哪去给他们弄个活女婿带回去啊！”

    蔡欣抖了抖：“你之前那个怎么办？”

    张赫然把她往胸前一拉，一抱：“那没办法了，你只能肉偿了！”

    张赫然诚恳无疆：“一根筋，比驴还倔。”

    自从那天刘一爽给蔡欣打了电话，他们三五天时不时就会一起个饭。虽然刘一爽什么也没明说，可是他看过来的温暖眼神，让蔡欣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这回说不定真的要来了。

    岳思思却充满期待：“你租不租的，以后再说，哪天先把他约出来，让我见见这个传说中的花美男！”

    父亲老友被张赫然哄得晕晕乎乎的，高兴得不得了，不仅把蔡欣包的红包包回去，额外又封了个特大红包塞给张赫然，说是见面礼，给他留着以后娶媳妇用。

    他咬牙切齿地冲她回：“你要是能等我三个小时，我就出来见你！”

    终于一个星期后的周末，蔡欣终于等到张赫然更新微博了！时间是“刚刚”，张赫然发了一张照片，是在一座山上照的相。蔡欣激动地瞄了眼，看到张赫然身旁立着的石头上写着三个字：五臺山。

    张赫然把她邀请到楼下的咖啡厅。蔡欣问他有什么事，张赫然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大师展会的门票。

    岳思思一摆手：“好看到张赫然那个级别的，其他就都不重要了！”

    几天来，蔡欣总觉得张赫然那句话在耳边不停地响，尤其前半句。

    从和岳思思分开，蔡欣脑子里只响着一个声音：刘一爽回来了。

    蔡欣打算岔开话题。她告诉岳思思，她上了那个网站，找了个“张大伯”，可是没想到张大伯居然是张赫然。

    岳思思接过手机，划着屏幕看起来。她的表情渐渐发生着变化，等到所有都看完，她抬起头，有点震惊的样子：“好吧，我承认，蔡欣身边的男人，你也许就是我攻不下的那一个。”

    好半晌，她似乎听到张赫然咬牙的声音，他冷冷地说：“我接。”

    “就那么喜欢他吗？喜欢到自尊不要命也不要？”

    岳思思在电话里含着微笑，嘘寒问暖般地叮嘱她：“蔡欣啊，你也不要太得意忘形了，男人要是不跟你直接表白，说白了那都是在逗你玩儿！镜花水月的事儿，通常都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果不其然，岳思思告诉她：“最近有个土豪在追我，我从吗？”

    蔡欣愣了愣，笑起来：“别闹了，我们之间明明是赤|裸裸的金钱交易！”

    岳思思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不停地摇头：“这不可能！不可能！”

    张赫然依然笑眯眯，眼底亮晶晶：“那得看学姐你想要什么药！”

    蔡欣无语了：“那你还是把钱还我吧！真是奇了怪了，我不买你还强卖！”

    岳思思冲她妩媚地笑：“我可以和任何男人都聊得很投机。”

    “我答应你，明天会陪你参加他的婚礼。你能不能也答应我，赶紧把他忘掉？回头看看我，行吗？”

    “每天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去给她暗恋的男人点赞，如果这个女人是傻子，那我就是疯子+傻子。”

    蔡欣很担心稚嫩的张赫然会被岳思思给祸害了，终于于当晚痛下了决心：就租这颗小嫩草回家吧。

    蔡欣看着岳思思不说话。

    到了机场，换登机牌，登机，抓耳挠腮地等着到达目的地。飞机降落，她直奔五台山而去。哼哧哼哧地爬啊爬，终于她活着爬到了山顶，爬到了那块写着“五臺山”三个字的石头旁！然而，四周空荡荡，张赫然在哪？

    “张大伯”轻吐三个字出来：“张赫然。”

    蔡欣把张赫然带回家过年，有两件事出乎她的意料。

    蔡欣：“……”她以为她可以有两张票，于是可以邀请刘一爽起去看。

    隔了几秒钟，他又补了一句：“但你记着，这是我最后一次接。”

    蔡欣有点心头无力：“你刚刚还说，光脸好看，有什么用？”

    岳思思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带我去带我去！”

    蔡欣想想自己有爸她却从小就没爸，忍不住答应了。结果第二天在公司楼下咖啡厅相亲时，对方一下就看上了活泼靓丽的岳思思。对方邀请她们看电影，蔡欣识趣地做了避让没有去。送走两个人，蔡欣呆愣愣地坐在咖啡厅喝白开水，直到有个声音突然插|进来，吓了她一跳。

    她忽然想起，昨天刘一爽发的自|拍照是在机场，她觉得自己当年输给岳思思其实也不怎么太冤枉，谁让她永远这么后知后觉，反应总是比别人要慢半拍。

    张赫然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摇头：“不像，你今天特别漂亮。”

    蔡欣也跟着笑：“好啊！”

    终于在这样的夺命Morning call连续了一个月以后，蔡欣顶着已经变成顽固性的黑眼圈对老蔡夫妇声泪俱下：“我昨天找到男朋友了，过年就给你们带回去让你们参观个够，所以明天早上不要再打电话了！”

    她试探地给家里打电话，问：“要是今年过年，先我自己回去，以后再带男朋友回去给你们看，行不行啊？毕竟他也要回他自己家过年的嘛……”结果她话还没说完，耳鼓膜就差点被亲娘陡然高了八度的声音给震破：“没关系，你告诉我和你爸他家地址，我们带着你一起去他家拜年！”

    蔡欣一脸愕然：“怎么就给我一张？”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她的来着？

    小美摇头：“没有啊！”

    蔡欣觉得岳思思真的越来越如狼似虎了。

    刘一爽在电话里，声音听起来比她还要惊奇：“不是你让岳思思告诉我这么做的吗？让我在结婚前帮你圆一个从前的梦给你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我也是因为知道那个每天给我点赞的人是你被感动了才会答应的啊……”蔡欣闭上眼睛，泪痕刷过她的脸颊。

    张赫然静静地看着她，淡淡一笑：“反正不会是因为爱掠夺朋友这一点。”

    到了去看展会那天，蔡欣想了想，毕竟是去膜拜偶像的作品，应该虔诚隆重一点，她换上了一条黑色裙子，在展厅门口看到张赫然时，蔡欣笑了。他也穿了正装，不仅如此，还用发胶定型了头发。他本来就是难得一见的好底子，稍微一收拾，立刻耀眼夺目。他站在那里，干干净净，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俊美颀长。

    “……呵，不过我没什么资格说你，我更贱。”

    张赫然看她一眼，淡淡说：“重要吗？”

    蔡欣怒了：“这特么是两样！”

    忽然手机震了起来，有电话打进来，蔡欣瞪大眼睛看着，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来电显示居然是“a刘一爽”！她接通电话的时候，指尖和身体全都在抖。刘一爽在电话里的声音丝毫未变，隔着声波，蔡欣仿佛看到学校的绿荫甬路上，迎面走来的那个阳光男孩。

    蔡欣抬头，居然是张赫然端着杯咖啡坐到了她对面。

    不知道是不是他当时把坚定深情的眼神演绎得特别到位，没想到他这句临时的谎言居然安定了父母的心。

    蔡欣端起水杯狠狠喝了一口：“抱歉我以为你真的是大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你比我小吧？比我小的话，”蔡欣摇摇头，“恐怕不行。”

    “张赫然？”岳思思听到这个名字惊讶得茶都洒了，“就是当年你们学校叱咤风云的那个校草张赫然？不会吧！刘一爽说过无论才华天赋，他永远不服任何人，只除了你们这个学弟之外！天啊，你居然挑到了他？哈哈哈，是他太落魄还是你太走桃花狗屎运啊！”

    她的忏悔令蔡欣心软。

    “菜心儿，我知道，你一紧张就喝水……”岳思思有点试探地问：“你不会还因为这事儿耿耿于怀吧？”

    张赫然回给她淡淡一笑，他用他的笑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作花美男：“也没发生什么，就是想趁着脸还能用的时候，拿出来赚点外快，谁还会嫌钱够花呢。怎么样学姐，帮帮忙，给个赚外快的机会吧。”

    “我爸妈比出土文物都保守，他们是不会接受我带着一个比我小的男朋友回去的，所以你先让我回去考虑考虑，好吧？”

    蔡欣惊呆了：“你从哪里搞到的票？！”

    岳思思不以为意地笑“你觉得我过分？不不不，是他们家欠我的。”

    蔡欣一脸凝重：“一定有！我觉得后背毛毛的！”

    一大早，蔡欣就被父母的电话吵醒。

    “可是刚刚你同事也说要租我，所以你想得到我，得给我涨价。”

    蔡欣嘻嘻嘻地笑：“没钱！”

    蔡欣一下安静下来，颓然坐回到椅子上。她喝下一杯水，对岳思思说：“思思，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这一句，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蔡欣回顾这些日子以来和刘一爽相处的点点滴滴，她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世界了。如果他没有想法，为什么陪她吃饭喝茶看电影？如果他有想法，为什么连句问候的话都想不起来给予？

    “不信你就去问问你妈，事实是不是这样？这么多年大家都怕告诉你真相你会受不了，会自责难过，所以所有人都瞒着你，都惯着你，都迁就你，渐渐让你变成今天这样心理扭曲的怪物！”蔡欣抓住岳思思的衣领，瞪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岳思思，我以前让着你，不是因为觉得我家欠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是我的朋友，你没有了爸爸，你很可怜！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继续可怜你了！”

    蔡欣被那声“学姐”一下钉回到座位上，她记得自己没有在资料里留下任何教育经历。

    拨给谁呢？她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在这个城市，她似乎竟只有岳思思这么一个所谓朋友。蔡欣为自己感到悲哀。就这么一个朋友，还撕了。她使劲地想，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告诉服务员：“麻烦你帮我拨电话给‘张大伯’”。

    蔡欣想，还真叫张赫然说着了，他们俩没那么容易揪扯干净。按他说的，她很快就找他去后会有期了。

    第一件事，是刚回家时，父母看到她带回来的是个鲜嫩的小青年，当即暴跳如雷，蔡爸爸一针见血：“这么嫩，你用钱骗回来的吧？”

    张赫然从暗角走出来，走到刚刚蔡欣的座位前坐下。

    打招呼的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他很会给自己找站位，他站在一半阳光一半阴影里，看起来就像艺术家刚凿刻出来的完美雕像。

    看着岳思思妩媚旖旎的笑容，蔡欣的心开始发沉。有时候她挺奇怪的，明明是好朋友，可是从小时候开始，不管是她喜欢的，还是喜欢她的，不管是她接近的，还是接近她的，最后都会变成岳思思的。

    第二天蔡欣终于睡了个好觉，自然醒后她被这个没有遭到Morning call骚扰的早晨感动得老泪纵横，觉得人世间最幸福的事不过如此，直到主管的电话打过来问她为什么无缘无故旷工。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迟到了快一个小时。

    张赫然干脆果断：“去网上下单，租我。至于接不接单，看我心情。”

    人事回答她：“听说是你校友，是个才华横溢的牛人，叫什么没记住，一个英文名。我们老板说，一般情况下，这种级别的Case牛人是压根儿不接的，不知道怎么的这回我们公司就撞上了大运，他就真接了这一单活，不仅接了，居然还时不时到现场来跟着一起施工，我们老板都快被吓着了！”

    她的微博上，一点一滴记录的，都是关于刘一爽的言行悲喜。而张赫然的微博上，记录的，却都是关于她自己的言行悲喜。她能随着他的笔迹，一点一点感受到，一个大男孩怎样对一个傻气的学姐动了心，怎样关注她的一切，怎样知道她暗恋着别人。

    蔡欣看看她，没说话，叫服务员送来一杯白水，一口气喝光。然后她看着岳思思笑起来，笑容淡淡地，声音也淡淡地：“思思，今天我问你一句，是不是我身边的，看上我的或者我看上的男人，你通通都要拿走？”

    张赫然挑挑眉：“为什么？你不是想租个男朋友回家过年吗？租我哪里不好？难道你非要租一个满脸褶子真正的大伯，你父母才会更高兴？”

    “那个叫蔡欣的学姐真奇怪。她后来居然又来到楼下，还抱着一堆旧衣服和吃的。最后她还给了婆婆一百块钱。”

    蔡欣冲他笑：“你肯定不是普通的装修工！”

    她每次和刘一爽约会回来都会在微博上记录下与刘一爽相处的点点滴滴，脑补他温暖笑意下对她也有着特别的情谊。她忍不住一遍遍回味他的笑容，把每一遍回味后的不同感受都记录下来，仿佛当这些感受被记录得足够多以后，脑补和回味就会变成现实。反正这是她的自留地，没有人来，她随心所欲地释放着自己的心情。

    蔡欣一下怔住，“你怎么知道刘一爽的？”她也沉了声问。

    电话接通后，服务员把手机递到蔡欣耳边。蔡欣喘着粗气对张赫然说：“麻烦你来……带我去医院……我付你钱！”

    蔡欣接不下去了。她其实也理解岳思思为什么总是换男朋友，她没有父亲，或许是想从不同的男性那里汲取与父亲相似的味道吧。

    蔡欣忽然觉得心里很难过，她想起来看过的电视剧里有句话：女人说不要就是要，说没关系就是有关系，说你走吧其实是想让你别走。想着这句对白，蔡欣心酸得不行。为了让自己坚强点，她赶紧打住思绪，准备叫车去医院。可是刚站起来，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她直接摔坐回去。想着再等等，可能情况会好一点，结果再等等之后，她连呼吸都费劲了，手脚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完全动不了。感觉到情况不太好，蔡欣叫来服务员，让她帮自己拨个电话。

    蔡欣本来想唇枪舌剑地反驳一下，不过话到嘴边她又把它们都憋回去了。她太了解岳思思了，她越反驳，越会让岳思思舒服。她以前迁就岳思思，岳思思怎么舒服她怎么做。现在她决定不再迁就了。

    张赫然有点开心地关掉微博，换到百度知道里去提问：我是男生，长得有点白有点嫩，请问通过什么方法能让自己变得看起来成熟一点黑一点？不一会儿有人给出回答，答案让他啼笑皆非：烈日下到工地里去搬砖，保证三天让你老十岁。

    第八天、第九天……

    岳思思把张赫然的微博ID告诉了蔡欣——勤奋吃蔡。

    “无聊。每天都是自习，每天都要画画画。还好二楼的风景不错。”

    从那天起，蔡欣每天无所适从地联系张赫然，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她打电话，张赫然不接，她发信息，张赫然不回。她去对面公司问，张赫然是哪个装修公司的，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出来，张赫然并不是装修公司的，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牛人设计师。蔡欣忽然觉得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可是又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蔡欣想了想，刘一爽结婚，她还是要去的，但她不能一个人去。

    张赫然面容收紧，这次，他真的愤怒了：“蔡欣，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逃避刘一爽的工具吗？你的心真的是石头吗？你真的什么都感受不到吗？”他甩下这句话，愤怒地离开了。

    刚被新郎新娘敬完酒，蔡欣就拉着张赫然溜出了婚礼现场。走出一段距离，张赫然甩脱她的手，松掉了领结，冷声地说：“我要回去了。”

    因为心里一直住着个刘一爽，所以她对其他男人的长相并没有特别上过心。在她心里刘一爽才是最好看的。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唯心主义者，而从唯物主义的角度去看，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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