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没理由留下

谢您保我平安，安排我和家人离开，谢谢！”

    “那，说什么了？”

    店打烊后，黎语蒖一个人，仔仔细细给咖啡店打扫了一遍卫生。

    黎语蒖连忙安慰他一阵。

    闫静听了也笑。

    唐尼沉默了一下，说：“你觉得呢……”

    闫静又冲她翻白眼。

    “唐尼，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我要和先生死磕到底了。后面有场硬仗要打，大家都生死未仆，不如你回家去好好教健身吧。”

    唐尼说：“他没脸见你。”

    闫静学会了她的翻白眼，翻着白眼冲她说：“你唬谁，来了都快两年了你才开始水土不服！”

    周易拍他的头顶，低低沉沉地笑：“那一切就都没什么意义了，我只好跳到海里去陪她了。”

    唐尼拍拍周易的腿安慰他：“老大，别难过。”

    透着变得越来越窄的一条缝，他们看到了彼此。在互相短暂的注视中，电梯门压实了那条缝，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黎语蒖去医院里探望马克，顺便跟他打听变态大叔的事。

    黎语蒖揪住同学问她这八卦是从哪听来的，准吗。那个同学说：“是街头混混冒死跟踪到的，然后把消息卖给了坊间八卦小报换钱花，绝对的眼见为实千真万确！那个名媛大晚上出现在大佬的宅邸里呢！不过混混为了保命不肯透露大佬是谁，收到小报的钱就消失掉再也找不见人了。”同学还说，那个大佬似乎来头不小，名媛么，肯定愿意攀更高的高枝儿了。

    黎语蒖问：你不想死了？

    “这个时候，你要打发我走？你知道我妈哪里人吧？你知道她老家那里多讲义气吧？你以前拯救了我全家尤其是我，然后你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就让我自己玩去你独个去拼命，这是在陷我于不仗义呀！老大，我不仗义，我妈会砍我的！”

    他毕竟是梨花乡一起长大，陪伴了她整个童年青年的小伙伴。

    她以为这两个字自己说的平常随意，却不知道里面的期待已经昭然欲揭。

    黎语蒖：“为什么？”

    宁佳岩开门见山就问，你怎么睡那么久，是不是不想接我电话。

    想想后，她摇着黎语蒖的手臂问：“大蒖你走后咖啡店怎么办？现在咖啡店和周易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走了店也不能托付给他，这是你的心血啊，你不能不管吧？所以你还是别回国了！”

    唐尼又问：“这些是明面上的事，那么看实际上你要做些啥。”

    黎语蒖特别想骂他，带着脏字的骂。

    唐尼有点凝重的点了头：“嗯。”

    宁佳岩运着气：“反正，你得在我去了那里之后再想回不回来的事。”

    闫静直勾勾地看着放下手机的黎语蒖，忧心忡忡地问：“语蒖，你要回国去吗？不要啊！我舍不得你离开我！”

    黎语蒖闭眼，叹气，睁眼：“那么，是谁？”

    马克说，他想带着家人换一个地方生活。原因是在这里小弟们慢慢都会知道他挨了一顿惨打，最后是一个中国小女孩出面挽留了他的生命，这太没面子了，在这他是混不下去了，得再找个新地方重新开始作威作福。

    黎语蒖笑了：“好吧，如果你来时，赶得上我还没回去，我请你吃饭。”

    唐尼听着这云淡风轻的叙述，感到不寒而栗。

    黎语蒖笑了一声，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冷笑。

    黎语蒖松开同学，觉得人生真是变幻莫测。他拼命救的人，最后居然跟别人跑了。那个丽萨是担心继续跟着他终有一天会不得好死所以换了人吗？她想现在周易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黎语蒖问唐尼：“那个变态大叔是谁？平白无故抓我下海干嘛？他有病吗？”

    黎语蒖微笑起来：“可他为什么不救我，让你去救丽萨呢？”

    黎语蒖在医院里修养了一个星期。

    她说：“不然你还是继续读书吧，别在国内读了，出国吧，你不是选修了德语吗？去德国，免学费，适合你。”

    他上了电梯。电梯门快关严时，她奔达电梯门口。

    黎语蒖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不答。

    宁佳岩：“因为我要见你，我要让你改变主意。我不信两年前你喜欢秦白桦不喜欢我，两年后没有了秦白桦你还是不喜欢我。”

    马克告诉她，这变态大叔是个大老板，周易以前在他那里做过事，他对周易有种偏执的控制欲。周易后来自立了门户，变态大叔非常不乐意，他想让周易回去，周易不答应，他就憋着坏对周易身边的女人下手。他说自己挨揍挨得挺冤的，因为总去她店里打酱油，赶上了变态大叔想对她下手，他一拦把对方拦急眼了，于是拖过去一顿毒打。

    黎语蒖迟钝地笑了笑：“水土不服吧。”

    黎语蒖说：“你耳朵还能更尖点吗？”

    送完她鬼使神差地躲在暗处盯着周易的公司门口看了半天。

    唐尼憋红了脸：“就是……哎，反正到时候，我们会把老家伙受到的惩罚端到你面前给你看！你放心吧！”

    闫静差点把黎语蒖气得倒仰。

    黎语蒖笑起来。

    闫静做了一个“呕”的动作：“谁稀罕他，有多远死开多远！”

    黎语蒖舔舔干涩的嘴唇。

    恍恍中的某天，黎语蒖接到一个显示为国内号码的电话。她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一度怀疑是不是国内猎头拓宽了业务骚扰范围，接起后才发现，原来是秦白桦。

    她跑回家裹在被子里昏睡。期间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叫她，摇晃她，逼她嗑药。她抵抗了一下，没有成功，没等药丸吐出来，水已经灌进嘴里来，把药直接冲下了喉咙。

    秦白桦说：“我以为你会让我到你那里去读书。”他声音里有种奇怪的失落。

    黎语蒖：“虽然是事实，但我其实没有特别想显摆。”

    她在电话里问秦白桦：“你知道一分钟国际长途多贵吗？你知道你妈供你上大学得不分春夏秋冬地去耕地吗？你知道你用着父母的血汗钱，占着昂贵的国际电话线，在说一分钱不值的废话吗？如果真那么难过，就去死吧，死前想想你妈这几年为了供你白了多少头发，你爸背又佝偻了多少，你死后梨花乡的人提起你就会说，‘哦老秦家那个崽子啊，追女孩追不到自杀了’的时候，你妈和你爸是怎样的心情。把这些想好了，觉得无所谓，你就去死吧。”

    他说：“哦，我会告诉老大的。”

    唐尼听到这里有点疑惑。他不明白周易怎么会忽然对那个邪恶的位置和黑暗的见不得光的权利产生欲望。

    在闫静的尖叫声中，电话通了。

    周易抬腿踢踢他：“怎么穷成这样了？去抽屉里随便拿块表吧。”

    “啊——！一中学霸校草花美男宁佳岩？”

    马克愣了一下：“啊？哦，这不，我好久都没能把你欺负走，我大哥霸不了你的店，对我很失望，不理我了。”

    黎语蒖冲他笑了笑。

    黎语蒖算出咖啡店这两年来的盈余，从中拿出周易投资的那部分，加了利息，让闫静帮忙送还回去。

    她看他走向电梯。于是她也跟去了电梯。她很想当面问问他，那天怎么没亲自救她。

    “你傻不傻，专心回去教健身，等小眼镜毕业就娶了她，好好过日子，不好吗？干嘛跟我去拼命。”

    她在闫静的聒噪中回拨了电话。闫静看到后连忙问：“哎哎我还没说完呐，语蒖，他是你一中的同学吗？他叫什么名字呀？”

    黎语蒖拍拍她的肩：“乖，唐尼会留下来陪你掐架的。”

    黎语蒖恍惚的情绪一下紧绷起来，却做着并不经意的样子。

    电话里传来低低沉沉的回话声：“不谢，你愿意舍命救她，这是你应得的。”

    就要回国了，以后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好像时间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吧，课本看得懂看不懂都无所谓了，咖啡店开得下去就开，开不下去就算了。未来？未来爱什么样随便什么样好了，她懒得去想。

    然后她忽然问：“你不是有大哥吗，让你大哥帮你出头啊。”

    唐尼叹口气，说：“还真的是场不是他死就还是他死的硬仗啊。好吧，我先回家悄悄写份遗书去，省得哪天在战斗中猝死来不及让我妈知道我偷她的钱都藏在了哪里。”

    她想了想，明白了。哦，店里之前好像新来了个服务生，闫静介绍来的。

    闫静瞳孔放大：“what？千万不要，我怕没三天我就把店搞黄！”

    她问宁佳岩：“你找我什么事？”

    黎语蒖跟她说：“我神经迟钝，反应有点延时。”

    唐尼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样子跟她说：“小金刚，你信我一句，你吃的这个闷亏，我们……我一定帮你一百倍一千倍讨回来，但你自己别行动，行吗？”

    黎语蒖想了想说：“对了，车也留给你，唐尼的那台小蜻蜓。”

    昏昏沉沉睡了一大觉，做了一大堆梦。梦境零碎得仿佛存在又仿佛不存在。一觉过去终于醒来，她看到小眼镜一脸担心的愁容：“语蒖，你发烧了，都睡了一天半了，你怎么了？”

    周易告诉他，这不过是为了麻痹先生，让他以为他回归帮忙，并非只为了保全谁的安全，还是受了从前一直压抑蛰伏但现在觉醒了的欲望的驱使。

    秦白桦说：我现在想好好过将来的日子，但我能干点什么呢？你帮我想想好吗？

    她问闫静，周易收到钱说了什么没有。闫静说：“周易他压根都忘了这回事了，整个人看到钱时，都愣了，我讲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想起来。”闫静强调，“他绝对不是装的，那种愣神，我都快要觉得他是不是忽然傻了。所以他肯定是真的忘了。”

    黎语蒖笑着说：“怕他觉得利息少，你去送他挑都没法挑。不过我想多了，早知道他都忘了这码事了，我干脆不还他就好了。”

    闫静奇怪：“你怎么不先问问是谁？”

    黎语蒖听到周易的名字，胸口闷痛了一下。

    唐尼愤愤不平：“她为什么要和先生结盟？为了测验你的真心吗？为了得到你吗？妈的！见了鬼了，你还得表演为了救她不管小金刚，光想想我都要替你和小金刚心绞痛！你说，那天万一我没把小金刚救回来，可怎么办！”

    周易撇嘴冷笑：“她那么聪明，懂得和先生私下结成同盟，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之地吗？”

    唐尼问：“那么先生相信你的话了吗？”

    秦白桦在电话里像她诉说痛苦。他说他趁着毕业前，鼓起勇气向黎语萱正式挑明表白了，但遭到了明确的拒绝。黎语萱给他发了一张哥哥卡，让他心如刀割，于是他酗酒，颓废，一蹶不振，感觉再不找人倾诉一下，自己就要难过得去死了。

    有了对权利的私欲做掩护，他答应先生的帮忙才会显得更由衷更逼真。

    宁佳岩：“你是在跟我显摆你现在比高考那会更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