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确实……
她怎么可以忘记了。
邵其轩一愣,反应过来时追上了他,问:“你不带她离开吗?让她去休息、睡一觉什么的。”
正说着,楼下一阵骚动。
“对不起。”
他叫了她一声。她抬头,见他伸手给她,对她无声地邀请。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将手放在他掌心。他当即用未受伤的那双手用力将她拉向他,她往前倾身,就落入了他的怀抱。
心里伤着,一直好不了,到了他怀里才得一两分解脱。她揪紧他的衣服,哭得没有声音,只有颤抖的双肩泄露了她的泪流成河。
她伸手,隔着一层薄衣,在他心脏处触了触,“我的真心,在这里。”
男人下楼,声音清冷,“从此以后,唐劲也有了疼他的人,是好事。”
她抱紧他,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你不可以有事。唐劲,你不可以。这人间太寂寞了,从前我不怕,现在,不行。亲人、情人,对我而言,都只有你。那天你对我失望推开了我,对我讲,你要和我暂时分开一阵子,我就想,你怎么舍得,是不是不喜欢一个人就会舍得了……”
邵医生脱下医生服,点点头,朝楼下走去。
唐易听着,听完了,开口叫了他一声:“邵其轩。”
有一种女生似乎有一种天性的勇敢,多大的痛苦都压不垮。
几个人被反绑住了双手,正跪在门口。见了他,纷纷伏地求饶。尹谦人抬头,向二楼的男人点头示意,意思是人带来了,听候处置。
敢在这种时候还开一句玩笑的,也只有邵医生了。
站在转角楼梯口往下走,他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正稳稳地驶进庄园停下。管家上前,拉开车门,一双皮鞋率先着了地,紧接着,一个男人下了车。身旁的人一致向他低首致意,男人一路走进庄园,身旁响起一声声“易少”的恭敬声。
苏小猫在一阵惺忪中转醒。
那些血光和打杀,不可以移到书桌的稿纸上。
既英俊,又美好,这样一个人交付起真心来,多余的话都没有,单单那样看住你,目光干净就好似银碗里盛雪。怎么舍得伤她的心?她是历史上为大义错杀自己的英雄,错付情人的美人,有多少错天也原谅,天也纵容。
苏小猫一愣,眼泪陡然落得更凶了。
私心越来越重,顾忌越来越多,最后当她看见他以中枪的结果成全了她的无恙时,她终于觉悟,她终于后悔。她的私心没有害死她,害死了唐劲。
管家跟了他很多年,了解他习惯,一个眼神示意一旁的侍女上前。刚进门口,就有小侍女端着一盆清水上前,他动作利落地洗了手、擦干净,又脱掉了西服外套。旁边的小侍女心领神会,从他手里接过了手帕、外套,退了出去。邵其轩居高临下看见这一幕,知道唐易今晚是沾过血了。
邵其轩安静半晌,深吸一口气,对他安慰道:“不要多想了,进去看看他。”
邵其轩转头,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她怎么会忘了这个。
“小猫。”
一瞬间,两人仿佛回到了相遇的那一晚。
那时她只把自己当成个英雄,感觉好得不得了。
唐易看了一会儿,叫来一旁的侍女,吩咐道:“给苏小姐拿一条毛毯过来,你在这里照顾着,看她等一下有什么需要。”
被明目张胆地威胁,邵其轩心情复杂,“能不能好好说话,能不能?”
尹谦人头皮一炸,明白今晚这多事之时万万碰不得这人,答了声“是”,迅速地撤了。
唐劲不行,这折磨太大了,她受不了。
唐劲一点一点用力,抱紧她。
闻名天下的苏洲,一笔惊天下,也有张口失音、词不达意的一天。
唐易盯了他一眼,声音阴狠:“把唐劲搞成这样,怎么不去死?”
“……”
“若他肯留在唐家,我反而比较好照顾,可是他不肯。他有他的善良和理念,做不了恶,在唐家这个地方顽固又执着地做着一个好人。”
“……”
唐劲低头,微微侧脸,吻上了她的唇角。
“我为什么要带她离开?”
听到他连名带姓一起叫,邵其轩就发憷,“嗯?”了一声。
被人讲了句风凉话,唐易也没反应,看样子是根本没听进去。邵其轩知道他今晚是真正担心了,否则不会这么容易被人占了便宜去。
“如果唐劲留下点后遗症,你也跑不了。”
她正趴在他脚边,坐在地上扶着床沿睡着了,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唐劲用了点力气倾身,伸手拂开了她额前的头发。长发全散了,脸上泪痕未干,几丝散发粘在了侧脸。唐劲看了她一会儿,伸手一点一点将它拂去了。一张陪他痛了一夜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从此这就是一个学会痛苦的苏小猫了。
“单枪匹马对阵刘油的时候,你有想过你是女孩子吗?”
跟着他走上来的邵其轩看了他一眼,明白今晚唐易是真正被惹火了。这么多年来,唐易被惹火的次数绝不多,第一次是在六岁,亲眼见证母亲遇害身亡的那一日。那日他做了些什么,已不必再提起,邵其轩只明白,那一日给了唐易提前三十年的成熟和阴暗。
他按着她的后脑,手指穿梭在她的长发里,一下又一下。
她理亏了,没有道理可讲了,埋首在他颈肩,低声诉了一句真心:“那天讲的话,不是真心。”
他喜欢一切干净透明的东西,比如露珠、花瓣、荷叶糕,比如琉璃、水晶、金刚石,比如合作的条款、合理的买卖、合心的姑娘。
“唐劲没事,你放心。”
交代完,男人脚步一旋,没再停留,举步走了出去。
邵其轩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唐家机灵的小侍女立刻上前告诉他:“易少回来了。”
尹谦人顿了顿,见唐易没反应,又大着胆子追问了句:“下面都在等您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