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无根

了口烟。

    从昆明转车，再去韩梦家乡，前前后后花了十多个小时，等两人抵达，已是深夜。

    “明天来吧，”韩梦压抑着哭声，“都这么晚了，你先休息。”

    几分钟后，楼下的门打开了，一个大爷操着听不懂的方言狠骂了几句，杨静赶紧拉着陈骏跑过去，冲大爷深深鞠了几躬。

    “那我真去办了？”

    杨静在大理没待上两天，接到了韩梦的电话。

    韩梦急忙小声说了一句：“等我一下！”

    打完电话，杨静跟着陈骏上楼，在房间坐了没一会儿，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找韩梦。”

    缸子瞪他一眼，牙齿里蹦出一句，“真他妈没出息。”

    韩梦咬着唇，“谢谢。”

    陈骏立即将她一拉，“明天去，都这时候了。”

    不消片刻，韩梦一家全都起来了。

    陈骏赶紧拉住门板。

    陈骏问：“这儿？”

    “老曹，”杨启程翘起腿，点了支烟，“房子车子票子，老婆孩子都有了，你说说看，我还拼什么？”

    杨静不理，轻轻一挣，一声高过一声：“韩梦！下来开门！不开门我报警了！”

    杨静抬了抬眼，让头顶的灯光照着自己，视线里一片茫茫，“人总有一些时候，想要屈从于软弱。但只有家才能让人软弱。如果那地方已经不是家，那就……别回去了。”

    杨静说：“我在你楼下。”

    “管不了了，现在就去。”

    缸子被他气得好半晌没说出话来，“……你他妈不给乐乐谋条路？”

    杨启程没说话，把烟含在嘴里，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橘树。

    缸子一“呸”，“你这他妈转行当二十四孝好老公啦？”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她才又开口。

    宿舍五人，杨静与韩梦关系最好。韩梦对她更依赖些，大大小小的秘密都愿意讲给她听。

    韩梦抽抽噎噎，半晌才把话说清楚，杨静拧眉听完，说：“我过来找你。”

    曹胤奶声奶气说了句“谢谢”，小手捧着橘子，继续去逗桌子底下的狗去了。

    “路不已经铺好了么，以后他爱出国出国，爱读书读书，爱闯祸闯祸，钱能少得了他的？”

    陈骏提着箱子，杨静牵着韩梦，一道下了楼。

    韩梦惊讶，“现在？”

    陈骏赶紧将杨静往身后一揽，沉声道：“我们找韩梦。”

    丰收之后，即是生命的死寂，谁也逃不过。

    电话挂断了，杨静立在楼下，耐心等着。

    脚边曹胤被狗一撞，差点儿一个屁股墩摔倒，杨启程赶紧伸手将他小胳膊一提，顺口说，“随你折腾吧。”

    这地方，连辆出租车的影子都没见着。两人步行二十分钟，到了一栋破破烂烂的老式楼房前面。

    “你还想回帝都吗？”

    杨静正要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过来，接起，韩梦哭道：“我爸就睡在客厅，不让我下来。”

    “我出。”

    “跑得还不如我家这条瘸腿的狗快，抢什么银行。是这样的，我预备着，咱们再引进五条生产线，把现在公司规模扩扩大。”

    “前几天羊城有家大公司来谈进货的事，他们能吃下的货还不少。等订金一交，钱就可以拿来买设备，搞研发。”

    “梦梦，你了解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不喜欢虚头巴脑。我说借给你，就是单纯借给你，不是要你欠我什么人情。换成宿舍其他人，我也会借。”

    到宾馆，陈骏多开了一间房。

    杨启程听着不甚感兴趣，“扩大了东西卖哪儿去？”

    小曹胤如今满地乱跑，一个不留神就不见了。为此，王悦给他脚脖子上挂了个脚环，上面坠着一个小小的铃铛，曹胤一走起来，叮铃铃地响，一旦声音小了，就知道他跑远了。

    陈骏办酒店入住，杨静给韩梦打电话，问她现在的情况。

    杨启程“嗯”了一声。

    杨静挺直了腰，紧抓着韩梦的手臂，“我带韩梦回学校。”

    杨启程捏着文件的一角，草草翻了翻，眯了眯眼，说：“你看着办吧。”

    杨静抬头看了一眼，“几楼？”

    韩梦冲了个热水澡，情绪稳定了些，穿着睡衣，坐在床边擦头发，红肿着一双眼睛。

    陈骏往前一步，“韩先生，韩梦的学费我们会替她想办法。她在学校成绩很好，这学期去了就能评奖学金，要能拿到一等奖，交学费绰绰有余。”

    “能者多劳嘛。”

    “我呸，”缸子把跑远的儿子拽回来，“成天围着奶粉尿布转，出去应酬全推我一人身上，你倒是享受得很。”

    一家人都坐着，没吭一句声，只有奶奶一直在抹眼泪。

    杨静没说话，往柜子上放了张银行卡。

    韩梦父亲点了支烟，“回屁，没钱给她回。”

    杨静摇了摇头。

    杨静站了一会儿，将电话挂断，忽往前一步，大声喊道：“韩梦！”

    杨静报了地方，陈骏查过，订了最早一趟的票。

    “办吧。”

    缸子见他怎么说都一副劳神在在的样子，也懒得跟他继续耗费唇舌，让他盯着点儿曹胤，自己返身回房里，半晌拿了份文件出来，往他面前桌上一丢，“计划书，你看看吧，别到时候说我没通知你。”

    “你他妈才三十岁就开始养老啊？”

    陈骏说：“赶紧回宾馆吧，一会儿雨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