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杨静笑了笑,把袋子放在桌上,“买了几个烧饼,你要吃吗?”
韩梦好奇打开窗户,却见下面一群人,手里举着彩灯和横幅、海报,高喊:“留宿不寂寞!一起来过年!”
杨启程打断他,“行了,说这个没意思。”
昨天下午,他收到一个包裹,寄到公司,从帝都寄来。
杨静发现自己很喜欢北方的冬天,虽然冷,但是是干冷,不像旦城,阴冷的湿气似乎要钻进骨头缝里。
“你请假回去吗?”
很快,这女孩儿拐了个弯,消失在前方的大楼里。
这会儿,他手指停在这号码上,顿了很久,按下去。
韩梦问杨静,“看电影不?”
过去过年的时候,她总是跟杨启程,还有缸子一块儿过。
陈骏呼吸一滞,往前一步,“我陪你去。”
杨静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宿舍门,正坐在床上看日剧的舍友韩梦摘了耳机,“你回来了。”
照片里,她穿着浅色的羽绒服,凝目浅笑,看起来安静温柔。
耳朵里还在轰隆作响。
宿舍是六人间,除了四个英语系的,还有两个日语系的。杨静学英语,韩梦学日语。无聊的时候,韩梦常学美剧里的腔调跟她们打招呼,“Hi,girls!What's up!”英语系的几个女生也毫不含糊地回一句“扩尼奇瓦。”打闹起来,就是“碧池”“八格牙路”满天飞。
“好玩吗?”
杨静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我嫂子怀孕了,回去会麻烦她。”
“我出去接个电话!”
那边没有说话,她也没说话。
“你长得蛮好看的,就是不喜欢笑,笑起来更好看。”
杨静愣了一下,这时候,才觉察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做完了,你呢?”
“是的。后来啊,他们回去都问我要你的电话号码。我知道你肯定不答应,就没给他们。”
杨启程翻了个身起来,摸了摸口袋,朝缸子伸手,“有没有烟?”
杨启程趴着没吭声。
外面夜空沉沉,一点灯火仿佛冻馁的归人,苟延残喘。
韩梦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看我这里。”
那边大约是在放烟花,隐约有轰鸣的声音。
“确实,这几年咱俩钱是没少赚,可赚得真他妈憋屈!”
杨静笑了笑。
随盒子附了张卡片,杨静手写,字体秀气端正。
杨启程“嗯”了一声,“红包我直接打进你卡里了。”
韩梦看着她,“原来你有个哥哥呀。”
他在隔壁又开了一间房,躺床上休息。
仍旧往前走,半晌,杨静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陈骏,“我去给他们挑点儿礼物。”
杨静和韩梦加入一个玩杀人游戏的小组,玩了几局,大家渐渐熟起来。有人关掉春晚,开始放舞曲,礼堂大灯也灭了,打开了舞台的彩灯。
缸子死皮赖脸地在床沿上坐下,转头瞅了瞅趴在床上的杨启程,“兄弟,我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不乐意娶厉昀?”
“帅哥哥回家了?”
后面画了个笑脸。
“好。”
韩梦家在西南地区,家里有点重男轻女。
旦城属于南方,冬天很少会积这样厚的雪。
杨静看了片刻,也过去帮忙。
杨静不大想说这个,问韩梦,“你的兼职做完了吗?”
杨启程没吭声。
“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回去。”
地上铺着一层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
杨静抬眼,看向镜头。
帝都的冬天似乎比旦城要来得早,十一月中就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她拿手指捻了点儿喂进嘴里,笑说:“比驴打滚好吃。”
投影在放中央一台,但也没人看,大家吃吃喝喝,唱歌跳舞,游戏打牌。
杨启程顿了顿,“厉昀舅舅的意思是,跟他合作,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周末杨静得空,去商场买棉服,顺道与陈骏一块儿吃饭。
“哎!有毛病是不是!说一半,又吊人胃口。”
杨静也同样被这气氛感染了,方才跳舞的那个男生来抱她的时候,她也毫不吝惜地回抱。
缸子等了半晌,也没见他再说话,旁边有人过来催,他让杨启程关上窗户赶紧去挺尸,便带上门出去了。
韩梦说的是陈骏。
缸子找了一支给他,杨启程点燃,往旁边挪了挪,“陪我聊会儿。”
“不回去,课多。”
胖子一下窜进来,“我说,你不打牌一人窝这儿干啥?”
礼堂的声音越来越远了,然而脑袋里嗡嗡作响。
“国庆也没回来。”
杨静抬头看了看,雪光照得夜空很亮,远处有烟花绽开,一朵接一朵。
堆完雪人,两个人又去逛街。
杨静顿了顿,“嗯。”
六个人来自天南地北,难得关系十分和谐。
“我发现啊,你这几个月就没高兴过,成天跟欠了谁五百万一样,跟缸爷我说实话,是不是不乐意?”
韩梦将杨静一把拉起来,大喊:“去跳舞吧!”
杨静想了想,“你们班上的?”
这道理杨启程当然懂,然而半条命捏在厉家手里,很多事由不得他做主。真要把人得罪了,他是不介意从头开始,可缸子有老婆孩子……
“我也结束了。”
缸子家的宝贝疙瘩小曹胤在变天时生病了,连发几天低烧,缸子一直在医院陪护。杨启程中午抽了点时间,去医院找缸子谈事,顺便探望小曹胤。
“和雪人靠近一点——笑一笑,一、二、三!”
“她忙。”
“滚!”
男生没松开,凑上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大声问:“你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杨启程不说话。
杨启程搬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直入主题:“陈家炳今天来公司找我。”
后来缸子结婚了,就跟缸子和王悦的家人一块儿过,一大家子,有老有少,分外热闹。
地上几片枯黄的落叶,一个穿蓝色裙子的高挑女孩儿正在经过。
“嗯。”
一片寂静。
吃完,宿舍里一股火锅底料的味儿。韩梦把窗户打开,看见宿舍楼前的空地上一大片干净的雪,便说:“我们下去堆雪人吧!”
电饭锅、碗筷、砧板、菜刀……一大堆,来回三趟才买齐。
“谁说的,”韩梦把她推过去,“上回我在图书馆门口,有三个男生过来还书给我,你还记得么?”
“看个热闹的吧,《真爱至上》?”
回头,她没打。
陈骏学临床医学的,一开学课程就很满,比杨静要忙得多。
两人沿着街道往前走,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后面顿时响起尖锐的喇叭声,差点追尾的后车制动成功,变道经过杨启程时,冲着他响亮地骂了一声“傻逼”!
傻小子额头上插着留置针,被缸子抱在怀里,不哭不闹,就是精神不太好,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开学军训,之后便是国庆。国庆完毕,才正式开始上课。
腕表是成对的,他手里这块是男式。
两个人很快堆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韩梦哈了口气,“你站雪人旁边,我给你拍张照吧。”
杨启程眯眼,看向窗户那里,“你喜欢王悦吗?”
杨静拎着一袋食物,下了地铁,踏着积雪,穿过校园回到宿舍。
杨静看着陌生的自己,几分怔忡。
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砸门,杨启程骂了一句,起身将门打开。
陈骏无声叹了口气。
她不会跳,站在那儿束手束脚。
然而还未接通,他便又一下掐断,将手机揣进口袋,取车,离开医院。
“没下了。”
“要要要。”韩梦从放下电脑,从床上坐起来,“外面还在下雪么?”
在那个男生的引导之下,杨静越跳越娴熟。中间,她热得受不了,离开舞台两次,又被拉回去。
其实两人都没看,把电影当背景音,边吃边聊天。
缸子嘿嘿一一笑,“我清醒着呢。”
缸子还是气不过,“老杨,我他妈怎么觉得这么没劲!”
已经入秋,可她似乎一点儿不觉得冷,两条腿没穿袜子,修长白皙,比阳光更晃眼。
“王悦呢?”
杨启程就那么趴着,脑袋里似有个钻头在搅,“缸子,有件事,我很后悔……”
杨启程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块腕表。
她喜欢帝都的深秋,比旦城爽朗得多,不像旦城,空气里总是带着黏糊糊的潮气。
韩梦看了看拍下了的照片,十分满意,“我发给你。”
“退是退了,就是容易反复,不信一会儿你再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