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陈麓川笑说：“我看过你跑三千米。”

    陈麓川点头，心里却想，这裙子的颜色衬得她皮肤真白。

    自上回在医院跟冯蓉交锋之后，林阅对自己未来的婆婆也多了些了解：跟何珊一样，好面子，刀子嘴豆腐心，而且吃软不吃硬。对付这样的人，既不能对着干，又不能把姿态摆得过低。

    “这还不算尴尬，尴尬的是，其中一个男的，恰好是我同学女朋友的前男友。”

    “礼品盒随意买几样，冯蓉喜欢收集围巾，你给她买一条。”

    “我就说嘛，刚进公司就觉得陈麓川对你的态度不像是没有意思的。你俩也藏得忒深，一个比一个痴情种。所以啊，女人还真不能随便将就，你说你要是前几年屈从何阿姨的‘淫|威’，随便找个人结婚了，现在还有陈麓川什么事。”

    林阅笑看他：“请我吃雪糕。”

    林阅简直不想理他。

    校门口有保安站岗，听说两人是来探望老师的便放行了。高二高三学生正在补课，校园里静悄悄的。

    陈麓川提议，“上去看看吧。”

    林阅打量了一下四周，中式的装修，客厅和餐厅拿一扇镂空雕花的屏风隔开，让灯光一照，影影绰绰的，显得极有格调。

    她刚刚吃过冰棍，嘴里还带着丝丝的甜，陈麓川忍不住将舌头探进去，拼命掠夺。林阅渐觉呼吸困难，却有一种别样的刺|激，好似真与他偷情幽会一般。

    陈麓川低低笑了一声，“我们那时候就不纯洁了，你还指望现在的孩子多纯洁。”

    陈祖实正在逗龟丞相，把乌龟翻了个个，待它正过来，又翻回去。陈麓川瞅了一会儿，“长得还挺快，大了一圈。”

    陈麓川低头看她。

    林阅便吃着冰棍，便跟陈麓川继续往前走，很快便到了学校的钟楼。钟楼高八层，底下四层是学校的广播台和社团活动中心。

    建筑旁边有个池子，名唤洗砚池，洗砚池与一条抄手游廊相接，过去就是高三教学楼。整一片清末建筑拿一道低矮的墙围着，开了两个月洞门。从月洞门出去不远，就是陈麓川所说的牌坊。

    冯蓉正给话洒水，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

    一边往校门走，林阅一边同陈麓川将上回拜访班主任的事，“……他桌上放了一块玻璃板，底下压着学生的照片和明信片。我给他寄的，他也都一张不落地收藏了。其实我在班上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成绩中等，平时不不是他谈话的对象。不过和他聊天时，他居然还记得我那时候语文考了多少分。他说，印象中总记得我在哭……”

    两人站在皂荚树下，一时五味杂陈。

    “还行吧。”林阅刻意用了十分勉强的语气。

    两人靠着栏杆，打开窗户往外看。这是整个学校最高的地方，一眼望去，对面教学楼灯火通明。以前班里办元旦晚会，总会将教室的灯拿彩色皱纹纸抱住，遥遥看去，红橙黄绿，煞是好看，也不知道如今这传统是否还保留着。

    陈祖实看向陈麓川，笑说：“麓川，说不准林丫头比你更有生意头脑。”

    林阅照实回答，陈祖实听后赞许道：“你路数是对的，现在这种店到处都是，要想脱颖而出，一得抓准目标群体，二则产品种类要新颖。你就把目标对准大学生和白领，这两个群体消费水平高，也舍得花钱。但相应的，卖的东西也得跟上档次。”

    林阅伸手将他一推，“这是学校，你注意点儿影响行不行，光天化日……”

    走到七楼，门上了锁，不能接着往上。

    吃过饭，陈麓川小坐一会儿，见冯蓉提着水壶往阳台去了，立即起身跟上前去。

    树可惜，刻了书院名字的牌坊也可惜。

    见面林阅先跟柴薇讲了这段时间的事，听得柴薇连连感叹，“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这概率也太稀少了。”

    刚踏进去，便看见冯蓉自厨房走了过来，林阅笑着打了声招呼，冯蓉应了一声，算不上热络，倒也客气。

    陈麓川笑了笑，点头应和：“是，我帐都算不清。”

    “大庭广众的，要是教坏了纯洁的少男少女……”

    冯蓉静了静，一时没有说话。

    两人沿着林荫道慢慢往前走，林阅指了指前面拿的篮球场，“我以前经常看你在那儿打球。”

    林阅笑了，“还有这么多讲究。”

    林阅随口答应，转头就丢到一旁，她私心里还想享受一阵恋爱的感觉，不想这么早就步入围城。

    物已非，然而好在兜兜转转一大圈，人在身边。

    冯蓉便让陈麓川坐下歇着，自己进厨房帮忙钱妈准备晚餐。

    林阅身体一缩，吸了口气，伸手去推，反被他抓住手指。

    说给陈麓川听，他连声直笑。

    林阅呼吸一滞，心脏竟似猛跳了两下，不由闭眼，伸手抓住他的衣领。

    下去恰好碰上下课，学生从教学楼里鱼贯而出，迅速占领了超市。

    自然不止“还行”，他投篮准，弹跳力也好，动作极为舒展潇洒。

    他早年刚到美国留学时，一心想干一番大事业。然而爬山那次，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突然发现，世俗对他的羁绊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在意父母，在意江城的故土，也在意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却求而不得的姑娘……

    “嘘，”陈麓川低声说，“六楼住了钟楼管理员，你笑这么大声，小心被他赶出去。”

    陈麓川转头便让林阅抽个时间，回家吃饭。

    陈祖实嘿嘿一笑，“再养几个月，宰了吃。”

    又过两周，陈麓川拆了石膏，也恢复上班。他复工的时候，正赶上《补天》内测，开始投入Debug的无尽深渊。好在他现在还是病号，不需要陪着大家一起加班。每天下班之后，他都会去店里找林阅，再跟她一道回去。

    陈麓川笑了笑，“妈，您说什么样的人适合结婚？无非是心意相通，知冷知热，祸福与共。”

    陈祖实问了问地理位置，说：“地方不错，一般来说亏不了，但也别想赚大钱。大头支出都在地租上，当时跟人谈的时候，应该再把租金压一压。”

    抽空，给何珊打了个电话讨教经验。

    塑胶跑道，经烈日暴晒，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气味。

    陈家住的小区也有些年岁了，学区房，挨着两人的高中，环境清幽。林阅一路进去，没感觉到别的，只感觉到贵。

    林阅顿觉窘迫，“……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阅脚跟一软，“……别。”

    冯蓉往木质的茶几上搁了两杯茶，说道：“你们先坐，我去厨房盯着汤。”

    “拍片复查过，还好。”

    “谁让你学理科呢。”

    何珊自然先得埋汰一通，说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这么一个亲家。又嘱咐她，第一次上门，嘴甜一点，但人要懒一点，好比说吃完饭可以主动提出洗碗，但别真的傻乎乎这么干。

    送走钱妈，冯蓉方在桌旁坐下。一看，都还没动筷子，便说：“吃啊，等我干什么。”

    “那你在注意什么？”

    “一块钱的，不能更多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林阅原本也不指望一朝一夕就能冯蓉搞好关系，今日冯蓉态度，已然远远超出她所预期。

    陈麓川看着她，“妈，林阅对是什么态度，您也应该能看出来。我这段时间住她家里，全仰仗她悉心照顾。”

    “你这开店全年无休的，什么时候能有个消停？我不说别的，他们陈家是不是先把这亲提了？结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没个小半年办不下来，现在开始筹备，到时候也不至于慌慌张张。”

    要说他现在胸无大志也罢，他不过选择了一条多数人都会选择的路。扎根故土，找一个心心相印的姑娘，一辈子携手。人有了根，才有奔头。

    林阅喜不自禁，“估计我前半辈子都在攒人品。”

    陈麓川将林阅手里的东西拎过来递冯蓉，“妈，林阅给您挑了点儿礼物。”

    陈麓川笑起来，“你啊……”

    陈祖实又问这店铺出售要多少钱，陈麓川报了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