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几点了？”

    林阅扬眉笑答：“当然，够请三个你了。”

    陈麓川凑到她身旁，压低了声音，“别人包夜都不止这个数，你好意思给我开一个月一千？”

    她将自己裹在空调被中，小声说：“你不许看。”陈麓川还未开口，她又说：“也别动，要是又伤到背了，我可不负责。”

    可他这人实则责任感很强，既做出选择，总得从一而终。是以即便异地极为辛苦，他也竭力维持与女生的关系。直到大二有次没有提前通知，赶去女生所在的学校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在她宿舍楼下等了半晌，却恰好看见她与另一个男生手挽手走过来。

    林阅笑了，“那我喝西北风去么。”

    “要觉得疼，你就吱一声。”

    陈麓川哭笑不得，“你舍得吗？”

    林阅转过头去，简直无奈，“……我不想理你了！”

    陈麓川说：“说实话，你小学的时候可真不招人喜欢。太严肃了，跟我们班上那个时常去跟老师打小报告的三道杠一样。”

    陈麓川挑眉，“我看分明是因为你自己对我太过关注了。”

    陈麓川笑了，“我那时候十二岁不到，你是不是要求太严苛了？”

    林阅闭上眼，许久之后仍旧觉得毫无睡意。总觉一切都不真实，似在梦里。

    这一晚，他们几乎整夜没何眼，情绪极度亢奋，又要太多的话需要彼此倾诉。

    林阅想了想，倒也未尝不可，“也是，搬重物倒不指望，不过你可以站在门口替我揽客。”

    “……我那时候才五年级，哪里懂什么‘喜欢不喜欢’。”

    “啧，讲脏话。”

    小姑娘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临走前还在感慨太可惜了。

    “……”陈麓川顿了顿，“……好看。”

    林阅点头，“先干一个月，看看能不能回本。”她看了看陈麓川，“你说，我要是亏了怎么办？”

    小姑娘惊讶，“这么帅还这么便宜？”

    话音刚落，他便觉自己被一把握住。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潮湿温热的触感小心翼翼地将他包裹……

    陈麓川“嗯”了一声，却是没动。

    林阅便坐起身，将两旁的台灯关上。黑暗笼罩下来，陈麓川将她一搂，让她枕在自己臂上。

    林阅好奇，“什么梦？”

    “……陈麓川，早饭你别想吃了。”

    “那你呢？”林阅看着他。

    每次做课间操，下楼时如果碰上林阅的班级走在前面，他一路上几乎都无法挪开视线。那时候只觉得，她皮肤怎么这样的白，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连麻袋似的校服套在她身上，都不显得难看。她多半是束着马尾，跟身边的同学聊天时，发梢拂在洁白的颈间，一荡，又一荡，他的心思也跟着飘飘浮浮，无法停息。

    陈麓川笑了笑，说起正事，“我现在也不用你二十四小时跟着照顾，不如你把店开起来，我还能过去帮帮你。”

    白炭的浓烟混合食物熏烤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林阅先拿了串烤青椒，正不顾形象大快朵颐，忽听陈麓川问：“你说，我们以后就住这儿怎么样？”

    “啧，还好意思说我肤浅？”

    林阅便笑了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轻声说：“那睡吧，晚安。”

    陈麓川笑了一声，“你也没睡。”

    安静片刻，陈麓川又问她：“那上次你为什么要跟我提分手？”

    陈麓川紧跟着往前一挪，伸手箍住她的腰，嘴唇在她耳后碰了一下，又问：“那时候我跟你打招呼，你为什么不理我？”

    林阅扑哧一笑，“别人包夜是被人伺候，我包夜是伺候人，你吃的住我的，还好意思嫌少。”

    林阅听到此节，喉咙一梗，笑了笑说：“那本来就是唱给你听的。”

    “工作日早一点吧。”

    林阅叹了声气。

    陈麓川不由笑了，“我一直以为你挺讨厌我的，见面就躲。我说，你胆子是不是太小了？那时候你要是稍微给点反应，我们也不至于耗到现在。”

    陈麓川今日穿了件白色衬衫，身形挺拔，面容清俊，往收银台后面一站，那模样确实引人瞩目。

    林阅笑了，伸手推他，“受不了，你太自恋了。”

    林阅便觉那东西似乎又坚硬了几分，耳根一热，小声问：“……你好不好？”昨晚上只到一半就被陈麓川自己给打断了。

    陈麓川却说：“反正暂时就把这作为奋斗目标。”

    林阅笑了笑，点头，又说，“委屈不委屈，说到底还是要看自己怎么想。其实那时候我真没生你的气，是气我自己在你面前总是自信尽失……”她顿了顿，“问你一件事。”

    小姑娘去选东西的时候，林阅将打包盒拿出来递给陈麓川，“你去后面歇一会儿吧。”

    “怎么舍不得，我总得替新顾客谋点福利，苦中作乐。”

    林阅接着说：“高考结束那天，我上去找过你，正好看到了你被人表白……”

    “那就坐着洗！”

    “当然，我也挺后知后觉，只知道每天上学，一半的动力都是因为在学校能见到你。”

    陈麓川又敲她一下，“你也是为了我才进的游戏行业？”

    陈麓川“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他将林阅一推，粗哑着嗓子，“好了……”

    “过段时间，还是得请个店员。”

    吃完，两人慢慢往家里去。仍是江城的夏夜，空气还带着一股溽热的暑气。身后烧烤摊上飘起淡白的烟，衬着深蓝的夜色。

    下午四点过后，商业街人流渐渐多了起来。林阅这店地理位置很好，周围很多小吃店和糖水铺子，加之店铺开业大促，一时竟然顾客盈门，远超她的预计。

    林阅不服气，轻哼一声，“那你自己呢？最烦你们这些成天调皮捣蛋的男生，每天在走廊里打打闹闹，幼稚死了。”

    陈麓川挑眉，“你记着今天的话，今后一块儿收拾。”

    “啧，太肤浅了。”

    “谁让你每天那么招摇。”

    “我是真不能弯腰，又不是装的。”

    林阅笑了，“傻人有傻福呗。我要是不跟你一个班，现在兴许你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是吗？”林阅将他手指扣住，“我不敢睡，怕一醒过来，你就不在这儿了。”

    林阅：“……”

    林阅静了数秒，“因为我一直想不透，你那天晚上为什么来，之后又为什么跟我提出试一试。我怕你仅仅是要对我负责，又怕万一哪天你觉得‘试一试’结果不如意，一直患得患失。而且，就像十多年前，我一见到你就脑子不好使，除了臭脸就是逃跑一样，现在我面对你仍然无法坦然……”林阅顿了顿，笑了一声，，“……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好像能够受尽所有的委屈，却又受不了一丁儿点委屈。”

    之前店里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林阅抽空过去将仓库整理妥当，又彻底打扫一遍，等到周五上午，正式开店。

    陈麓川笑说：“那你为什么喜欢我？总不能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陈麓川闷哼一声，脑袋里轰一下炸开。几乎没有任何技巧，可这笨拙和生疏却显得更加刺|激。

    林阅脸一热，“……你这人不光幼稚、自恋，还有点儿下流。”

    “晚安。”

    屋里拉着深色窗帘，又开着空调，看不出外面天色如何。林阅将搁在柜子上的手机摸过来一看，竟已九点半，便问：“饿吗？我去煮个面，随便吃点儿，一会儿就要吃中饭了。”

    “我没耍你啊，你自己没想到，怎么能赖我头上。”

    “我咬你一口行不行？”

    “……”林阅想了想，还真可以，“……那这么多天你都在耍我！”

    陈麓川头凑上去在她唇上碰了一下，扬眉笑说：“我知道，被我引狗狂奔的英姿折服了是吧？”

    这人，总能一次又一次让他无言以对。他不由伸手在她脑袋上一敲，哑声问：“你是不是傻？”

    林阅简直无话可说，这人一旦耍痞，以她的段数完全占不到一丁点便宜。最后，她只得气鼓鼓说道：“今天起，你就自己洗澡，别想让我帮你了。”

    过了一会儿，陈麓川吃完饭回来，瞥她一眼，“刚编排我什么？我可都听见了。”

    “要生儿子，也只跟你生。”

    “嗯？”

    正互相推让的时候，那小姑娘拿了个记事本过来了，林阅趁机将陈麓川往外一推，“快去吧。”

    两人躺在床上，从小学开始一点一点往后梳理，说及有所出入的地方，不免觉得好笑。

    “那每个月工资多少？”

    林阅闭了闭眼，犹豫片刻，忽将陈麓川手臂轻轻睁开，身体一缩，蹿了下去。

    “我招摇？”陈麓川看她，“我已经是最不招摇的了。”

    陈麓川无奈，拎着食盒往后面去了。

    “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林阅看他，“要不我们睡吧，你是病号，休息不好身体也恢复不好。”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