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交锋（02）

    周险伸手将速度调慢了些，问，“我能不能抽支烟？”

    陈一鸣似是对许棠的想法了如指掌，笑了一声，再不说话。

    峰连着峰，在夜色中仿佛猛兽蛰伏。

    周险掏了支烟出来，咬着滤嘴，也不点燃，“陈一鸣不是为了郑叔才想要视频。”

    周险烟夹在指间，久久没动一下。

    方举走了以后，周险低声嘱咐小伍：“你把何晶找回来。”

    陈一鸣向周险提出的要求简明扼要：交出许杨拍下的所有视频，不能留有备份；将物流公司周险个人的全部股权转到他的名下。

    许棠咬紧牙关，没作声。

    “那怎么办！人命重要还是证据重要？”方举咬了咬牙，“这么多年已经等了，我也不在乎再花个几年。”

    从枝川市到鹿山县，四小时车程。黑色轿车便如猛兽身上的一只虫子，在深冬的夜里匍匐前行。

    车又开了约莫半个小时，道路两旁渐渐出现了楼房，都熄着灯，车经过时惊起几声狗吠。

    车里只有小野丽莎慵懒的嗓音和引擎运作的声音，已是凌晨，许棠情绪几番起落，如一根弦绷到极致，最终还是断了。她支撑不住，在惊恐之后的困顿和疲累之中渐渐睡过去。

    当然，让许棠更为印象深刻的，自然是这张与周险极为相似的脸却表现出来的与周险截然相反的气质——一种略显诡异的错位之感。

    许杨摇头，“还行。”

    “没事，我坐会儿。”

    许棠正在查看浴室内的莲蓬头，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她立即退出去带上门。

    车内在放着小野丽莎的，陈一鸣闭上眼睛，手指在膝盖上轻敲着节奏，“许棠，记不记得这首歌？”

    病房里渐渐腾起一阵烟味，许杨面色苍白，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险哥，你别自责。”

    一个女人推着一只硕大的纸箱进来，也不说话，朝着许棠欠了欠身，锁好门又出去了。许棠立即将箱子拆开，里面装着的却是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周险脱了大衣，在床边坐下。许杨别过头来看他，“险哥，你回去休息吧。”

    如今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仍是当年温润清和的模样，然而他与周险通话时不疾不徐的语调，透露出却全然是一副官僚主义的做派——这让许棠的愤怒又深了一层。

    当年陈一鸣在渡河中学任教，第一堂课作自我介绍时，便给他们放了这首歌。彼时镇上的青少年都只听听许嵩或是凤凰传奇，从没有人主动接触过爵士，更不曾听过小野丽莎这个人。许棠清楚记得那天陈一鸣穿着一件白衬衫，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腕，他转身抬臂在黑板上写下歌名，粉笔带出英文字母流畅优美的线条。

    医院禁烟，周险手数次摸到了烟盒，又收了回来。他下巴上冒出了一圈胡茬，眼珠子里全是血丝，听见小伍的问题了，掀了掀眼皮，张口时声音艰涩沙哑：“……我不知道。”

    方举难得沉默，坐在塑料椅子上，脸埋在掌间。他非常自责，若不是他指挥许杨去找那女人套话，事情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姐其实是很有主意的人，她看起来很听话很乖，其实骨子里遗传了我爸的特性，胆子大又喜欢冒险。小时候我们几个孩子去山洞里探险，其他人走到半路就吓得退回去了。就她一个人，拿着火把走到了最里面。她小时爬树摘枇杷，从树上摔下来时，一根树枝擦着她眼皮子划过去了，差点戳进眼珠。我外公说，我姐是福泽深厚之人，遇事总能逢凶化吉。所以险哥，你别担心。我姐这么聪明，肯定不会栽在陈一鸣手里。”

    许棠英语成绩飞速进步，陈一鸣在她心目中的定位，渐渐不再是“周险的同父异母哥哥”，而是更加向“年轻有为的大学毕业生”和“认真负责的青年教师”靠拢。

    周险一夜没睡，接完陈一鸣电话之后就联系了方举。许杨在手术室坐手术时，他们三人就在外面走廊商量陈一鸣提出的两个条件。

    方举站起来，“许小弟，我让险哥联系陈一鸣，咱们把东西给他！”

    陈一鸣锁上门出去，许棠立即飞奔至窗前——窗户底下站着三个保安，别墅大门口也站着两个。她在房间里逛了一圈，房里除了一张床，没有任何电器家具，自然更不会有可以利用的尖锐道具或是维修工具。

    周险没说话。

    班上并非所有人都见过周险，所以陈一鸣的长相只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一些轰动，但通过这些小范围内流传的消息，许棠肯定了陈一鸣的身份。她的好奇不可抑制，最终没能控制自己接近陈一鸣的冲动。

    车子最终在一栋三层的别墅前停了下来，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拉开车门率先跳下去，绕到后面将后座车门打开，将许棠拽了出来。许棠被紧拽着跟在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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