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逆水行舟

极浅的倦意，反而越发有几分隽永回味无穷的意味。

    “那你何必急吼吼撇清，倒像心里有鬼。”

    “如何？”

    “嘉言！”黎昕低喝。

    苏嘉言也不理傅宁砚，径直走去洗手间洗了个手，拧了块湿抹布出来便要开始打扫。傅宁砚就立在进门的地方，静静看着她，开口说：“我们谈谈。”

    时入九月，崇城市下了一场雨，正午温度仍是很高，夜里却降了许多，渐渐染了几分秋意。

    “我要什么紧，求之不得。”最终，苏嘉言冷下面，淡淡吐词。

    屋子长久没人打扫，此刻进去，扑面而来一阵尘埃的气息。餐桌上的插瓶花已经枯萎了，桌上落了好些干枯的花瓣。

    原来的兰亭剧院已经改造完成，旁边的扩建工程，也快要收尾了。苏嘉言第二天早上过去看的时候，黎昕刚刚从对面回来。拉着她兴奋说，按照这个进度，十月中就可以重新开张了，末了又问她讲座的情况。

    苏嘉言不看他。黎昕恨铁不成钢地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出去，将门狠狠带上。

    原来说给她一个回复，竟是这样一个回复。傅三少原是想家里金枪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呢，先哄好了那位，再接着与她周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陈梓良的巡回讲座正式结束，反响不错，也算是了了他多年的一桩心事。两个月间，苏嘉言就跟着陈梓良天南地北地跑，忙起来倒也无暇分心。她依然隔几天给苏懿行打一通电话，对方始终是关机状态，后来便停机了。

    苏嘉言仍旧擦着桌子，然而对方的目光便似钉在她身上一般，不依不饶。半分钟后，她终是停下手里的动作，冷冷淡淡地说：“谈吧。”

    苏嘉言神情冷淡，“三少心里清楚，何必来问我。”

    苏嘉言去昆曲学校销了假，又主动多要了几门课，饶是如此，还是闲了下来。便和黎昕说，要给陈梓良做传记。两人跟陈梓良商量了一下，苏嘉言便动起工来，先从收集资料入手。

    苏嘉言闭了闭眼，觉得极倦，“三少，事已至此，就算了吧。好歹我也陪了你一段时间，只当是成全我。”

    苏嘉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称呼，抬眼看着傅宁书，“傅二小姐？”

    面对傅宁书的神色焦虑，苏嘉言却是神色平静，“帮什么忙？去给谢小姐当伴娘？”

    到了四楼，苏嘉言掏钥匙打开门。她本意是不想让他进去的，但好歹他也算出了几分苦力，就这样拒之门外到底说不过去。便侧身让他进去。

    黎昕却摇头笑说，“练功还是要在外面，吐纳自然之气，才有灵性。”

    直到八月结束的时候，才收到一条短信，也没署名，只说自己还好，九月开学就回学校。

    寒暄一阵，她继续拖着箱子往前走。却陡然间看到门前停了一辆熟悉的车，她眼皮突地一跳，站了一阵，敛起目光。

    苏嘉言本是要听不听，最后这句话才入了耳朵，但又瞬间飘了出去。然而还未飘远又被她抓了回来，大骇，而后心里泛起一阵愤怒。

    也越发让人看不清了。

    心里便似有浪潮不断翻涌，起起伏伏一阵，终究是平寂下去，她面上毫无表情，冷冷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三少。”

    苏嘉言目光微沉，“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宁砚看着的宛如净瓷的脸颊和柔和的五官，声音平静，依然说：“等我忙完，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赶路赶得很急，苏嘉言觉得累，见过傅宁砚之后更觉得累，但是一屋子狼藉又实在看不过去。强撑着打扫过了，去便利店买了挂面回来，下了一碗面草草吃着。吃一阵，发一阵的呆。

    黎昕点头，“也是，逆水行舟嘛。”

    苏嘉言霎时现出几分警觉的神色，然而只看着他，却不开口。

    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苏嘉言下意识要躲，对方却只在她颊上轻轻落下一吻。罢了就立即退回去，一手插入裤袋里，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她本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的，但傅宁砚只是走了下来，提起她手边的箱子。

    傅宁书语气并无任何其他意思，只是一个情绪稍显激烈的反问，但苏嘉言却仿佛被刺到一般，声音冷了下去，“那我得有多犯贱。”

    傅宁砚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呼吸几乎从她睫毛上拂过，“我听你话里的意思，像是吃醋。”

    傅宁砚迈开脚步朝沙发走去，地上积着一层灰尘，一走一个鞋印。

    苏嘉言不由觉得心中酸涩。分明只过去两个月时间，倒有几分前世今生的错觉。

    苏嘉言笑道：“陪师傅开讲座去了。”

    到了楼梯前，她将箱子提起来，吃力地迈着台阶。刚走了七八阶的样子，上面陡然传来脚步声，颇为急促，越来越近。苏嘉言便自觉往旁边让了让，而不过片刻，那人的身影就到了近前，在看到她时，脚步顿了下来。

    苏嘉言便觉他周身沉冷的气息罩了过来，仍是攥紧了手指，面上却没有半分松动。

    傅宁书立即摇头，“当然不是，宁砚要是娶了谢泽雅，恐怕一辈子都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