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进退维谷

    四十分钟后，苏嘉言拎着保温桶到了医院楼下。踌躇良久，还是上去了。她在病房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心想或许傅宁砚睡着了，便径自将门打开。

    傅宁砚静了片刻，声音清醒了些，“你打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就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个杯子忽然朝着她飞了过来。同时里面传来傅宁砚冰冷的声音：“钟凯，你再糊弄我试试！”

    陈梓良叹道：“那着实可惜，剧院还能开下去全亏了小傅，我都还没正经请他吃过饭。”

    钟凯反而惊讶：“三少昨晚就住院了啊，他没和你说？”

    “我看他开奔驰车哦，人也很帅哦，嘉言姐你眼光真好。”语气里带着全然天真的羡慕。

    苏嘉言本以为是傅宁砚要找他，听是不是，便放松下来，问：“什么事？”

    两人仓促聊了几句，黎昕去给陈梓良打电话，而苏嘉言则是去订中午吃饭的酒店。订好以后才想起傅宁砚说今天要接她过去，她踌躇片刻，翻出傅宁砚的号码。

    “嘉言，猜我在哪里。”

    “嘉言姐，这么早就和男朋友打电话呀。”正僵持着，君君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与此同时，电话那端挂断了。

    苏嘉言尴尬不已，只好撒谎道：“他公司有事，抽不出时间。”

    那端钟凯的声音听起来极为急促，“苏小姐，我问你个事。”

    苏嘉言刚刚走到楼下，就听见一阵清脆的歌声，晚风里如小溪清流一般——楼下便利店旁的自动贩售机前，一个穿着格子短裙的女生正在往里投币。

    “差不多了，医生说若是伤口开裂就要重新缝一遍。”

    傅宁砚见苏嘉言眉头微微一蹙，笑意更深：“不过宝贝儿你不愿意喂我的话，我只好自己动手了。”说着作势要抬起右手去拿调羹。

    苏嘉言洗完澡出来时，聂君君正趴在床上看她的书，听见脚步声也不立即回头，只问：“前几天看到有个很帅的哥哥在楼下看你家窗户，嘉言姐你谈恋爱了吗？”

    “三少一直在发火，摔了几回碗了，说是买来的鸡汤都不爽口，非让厨子照着你的方法做，苏小姐你说说看吧，我让酒店里的人现弄……”末了又嘟囔道，“他从早上起来一直在输液，现在还半点东西都没吃。”

    那边过了许久才接，声音含混不已：“喂。”

    或是黎昕怂恿，或是鬼使神差，傅宁砚住不住院，本是和她没有半分干系的，然而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进了酒店厨房，开始准备煲汤。

    “你爸又留在工地了？”

    黎昕是苏嘉言最亲的师兄，两人几乎同时入戏班，一个唱小生一个唱旦角，平日里其他同门打趣，都称二人张生莺莺。十几年戏里戏外相处，黎昕就是除了师傅和懿行之外，她最重视的亲人。

    苏嘉言不答他，只低头将保温盒打开，盛了一小碗鸡汤递到他跟前。

    “反正明天不上课啊。”

    苏嘉言一怔，半晌之后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将干净的浴巾盖到聂君君头上，“头发擦干净。”

    聂君君将苹果汁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罐，转过头来笑着露出两颗虎牙，“我要和他一起去省里参加作文大赛。”语尾上扬，仿佛能看见附在后面的一颗粉色桃心。

    苏嘉言尴尬地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依言在傅宁砚身侧躺下。傅宁砚左手环住她，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问：“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受伤的。”

    过半时，苏嘉言突然接到了助理钟凯的电话，黎昕见她神色有异，忙问：“怎么了？谁打来的？”

    傅宁砚轻声一笑，“我都这样了还能把你怎么样。”

    “住院了还叫没事？你快过去看看吧，反正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苏嘉言一怔，“为什么输液？”

    苏嘉言沉默，握着手机有几分进退维谷的意味。

    吃完之后，苏嘉言打扫了门口的碎玻璃杯，又将保温盒收拾妥当，之后便有些局促地立在床边。傅宁砚自然是看出来她想走了，突然伸手将她柔软白皙的手握住，“嘉言，陪我一会儿。”

    苏嘉言闭眼，声音淡淡的，“与我何干。”

    “君君，你怎么还没睡。”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取姓唤名，声调刻意放软，清越中带几分慵懒，竟有种恳求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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