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剖心疗毒叹黄花

    “不是？”谢朗听得满头雾水。

    谢朗用力收紧手臂，只觉得心痛不可抑。

    薛蘅断断续续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那天天没亮，我就出来了，我在村外的树林里捡了一个青梨子，舍不得吃，就揣在怀里，准备晚上饿了再吃。那时春天快要过去了，田里的油菜花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我高高兴兴地沿着油菜花地往回走。走着走着，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是他！

    “二十一年前，津河发大水，那么多的水，好像一夜之间，不知从哪里涌了出来，一下子就把我的家给吞没了。我爹娘只来得及把我放入一个大木盆里，就被洪水冲走了。我哭着喊：爹、娘，你们在哪里啊？可是我把嗓子都哭哑了，也没有人回答我，只有一片茫茫的大水。我哭累了就趴在木盆里睡着了，醒来了又喊着找爹娘，可是我的爹娘……再也没有出现。后来木盆被打翻了，幸亏我趴到一根树干上，随水漂流了三天三夜，才漂上了岸。我站在齐腰深的淤泥里，终于明白：我，是个孤儿了。

    然后，在噩梦开始的地方，真正地结束这段噩梦。

    薛蘅喃喃道：“……没有小妹。那个孩子，是我——”

    “……我家是住在津河边的农户，家里虽然穷，但爹娘对我都很疼爱，每次爹爹从地里回来，娘把饭菜端上桌子，爹总是把菜往我碗夹，还说：小妹很乖，让小妹多吃点。小妹……在我的家乡，只是爹娘对女儿一种习惯的称呼……”

    她仰起头来，望着空中的浮云，眼泪无声地流下。遭受凌|辱时无力的绝望的痛，如同被剥皮削骨一般。她象浮在了半空，再无知觉，只能麻木地看着，看着鲜血从身体里一分分流出来，仿佛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小女孩，并不是自己。

    薛蘅咬着嘴唇，胸脯急剧起伏，半天才开口，声音干涩：“不是小妹。”

    这个季节的鲁玛河谷，油菜花盛开，象一张无边无际的金黄色毛毯，映着天际的晚霞，奇丽雄伟、美不胜收。

    “他笑嘻嘻地，抓住我问：‘小妹妹，这是去哪呀？来，跟我来，哥请你吃肉。’他的脸上虽然在笑，但我看了却浑身发冷。他的手潮乎乎的，让我很不舒服，我用力想挣开他，可是力气太小了。他……他……他将我拖到了油菜花地里……”

    前方蜿蜒流淌着的塔玛河边，是一望无际的平野，这便是鲁兰高原的人们赖以生存的沃土——鲁玛河谷。

    薛蘅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虽然艰难、痛苦，但终究是活下来了。可是比起饥饿和黑暗，更让我害怕的，是一个人！”

    空气里传来一阵阵油菜花特有的浓烈香气，黄黄白白的粉蝶儿在花丛中忙忙碌碌，时起时落。天地间一片寂静，只听见菜花们在风中摇曳发出的轻微的沙沙声。谢朗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恍如坠入了一个古怪的梦魇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样不真实和诡异，他忽然觉得连呼吸都有点窒碍，只听到耳边忽远忽近地传来薛蘅微微颤抖的声音：

    谢朗左臂紧紧地抱着她，右手则不停地替她拭去已淌满面颊的泪水，却不知自己也早已泪流满面。

    薛蘅跳下马，一言不发，怔怔地望着这片花海。良久，她才缓缓举步，走入花田，谢朗紧紧跟了上去。

    谢朗不知道薛蘅要带自己去哪里，他也没有问她。只要有她在身边，便是赴汤蹈火，也甘之如饴。

    谢朗呆呆地听着，心中一阵阵抽着似的疼，他轻轻走到薛蘅的身后，张开双臂，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

    高过人头的油菜花，一望无际，一阵风吹过，花海掀起阵阵波涛。

    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谢朗心痛如绞，不停道：“蘅姐，别说了，别想了，不要再想了……”

    谢朗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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