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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些得寸进尺了,所以傅寒声拒绝也在情理之中:“我太太不接受任何采访。”
“傅先生,我没想到您会接受我们的采访邀请。”
萧暮雨当时目睹这一幕,匆匆过来给她把风,待她回到地面,还不待开口训她,她就做出了一个举动来,拿掉嘴上的鲜花,默默递给了他。
2013年11月,他把博达大部分实权几乎全都交给了周毅,犹记得那日周毅问他:“老板,抛下公事,无事一身轻的生活,您受得了吗?”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温月华眼尖,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看到萧潇笑了笑,那一笑顿时让老太太心一咯噔,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萧潇,又看着傅寒声:“难道……”
“我是担心你中暑。”邢涛拉她下车,站在路旁继续打车,实在是太热了,方之涵拿着纸巾擦着满脸的汗……
之前有傅寒声在,江安琪不便出现在萧潇面前,按理说傅寒声这次离开,江安琪若是这时候出现在萧潇面前,跟她提及采访一事,却是再合适不过了,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选择了——等等。
傅寒声微笑,他在家里说一口纯正普通话,腔调令人心安:“不,你母亲不喜欢。”并非口是心非,她是真的不喜欢。
但他说了,这种想法很自私,一如最初他所下的赌约凡。
摩诘道:“妈妈总是对我说,你对她已是最好的好。”
车里放着轻音乐,在前往别墅区的一路上,他见萧潇睡意很浓,就没刻意找她说话,默默开车半程,恰逢堵车高峰期,车行速度很慢,她靠着副驾驶座位睡得并不踏实,索性不睡觉了,强打精神看着外面的路况。
是2014年开春发生的事情了,那天送摩诘去上学,傅寒声开车带妻子回家,车温适宜,车内隐隐漂浮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萧潇在车内昏昏欲睡。
花园茶房,阳光直射落地玻璃窗,傅寒声和摩诘下军棋,分坐桌案两端,萧潇端来了一壶茶和一杯果汁,外加几碟点心,摆放在一旁,坐在父亲身边安静无语。
他和她结婚七年,细算下来,也只是领了结婚证而已,除了婚戒之外,没有求婚,没有婚礼,没有婚宴,没有祝福,更不曾有父母出面,他一直觉得有所亏欠。
萧潇有读书的习惯,入住加拿大之后,她把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图书馆,傅寒声下午去图书馆找她。书架隐秘一角,她坐在光洁的地板上,靠着墙,手里抱着一本摊开的书,就那么睡着了。
忘记是谁说的:沉默,原来也是一种美。
——不要打破他太太的沉默。
对于不甘心无功而返的江安琪来说,这一趟加州行可谓是收获颇丰,摄影师不仅捕捉到方之涵和邢涛同行画面,也见证了苏越和纪薇薇大婚盛况。
“好。”
那一天,她穿薄毛衣,黑裤子,光脚穿一双球鞋,拿着粉笔在“萧暮雨”三个字旁边写下了“萧潇”两个字。
傅寒声倒了一杯水递给萧潇,揽着妻子的肩,看着母亲微笑点头:“我和潇潇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才两个月,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停顿几秒,他问:“就那么想要孩子吗?”
当他不在场,或是他入睡后,她还能保持笑颜,保持一份平静,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开心,但他却在午夜梦回间听到了那一声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于是他知道,她不快乐。
“还是不够好。”傅寒声摇头,摸着儿子的头,眼眸望向庭院,站在庭院和佣人晾衣服的那个女子是他的妻,穿素色长裙,赤脚踩在地上,皮肤在夏日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白光。
也就是这一年,一家三口在一个国家有了较长时间停留,据说入住时间长达一年多。
午宴之后是小聚会晚宴,萧潇下午有睡午觉的习惯,傅寒声送她去卧室,等她再醒来,已是天色漆黑,窗帘敞开,花园灯火通明,昔日熟知故人来往其中,波光潋滟的游泳池里不时有笑声传来。
婚礼结束,纪薇薇留萧潇多住几天,傅寒声有紧急事要回澳洲一趟,带摩诘同往,只余萧潇一人留在加州,等待丈夫不日来接她回加拿大。
方之涵有所迟疑:“没事,再忍忍,苏越结婚,迟到不好。”
道了声“多谢”,江安琪把心力全都交付给了工作,认真道:“傅先生,不知萧董是否有时间,我想……”
时间有些急。
“我不疼。”她说着“莫名”的话,眼眸仿佛浸润在了水光里,“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不疼。”
江安琪跟在傅寒声身后,不肯轻言放弃:“如果方便的话,可否把萧董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可以跟萧董亲自联系……”
那天,方之涵有些狼狈了,但落在邢涛眼中,她……依然很美丽。
户外婚礼现场,萧潇坐在席间,她静静的看着苏越和纪薇薇,看苏越眼眶微红,看纪薇薇喜极而泣,她也淡淡的笑了。
那天值日生是她,中午学生放学回家吃饭,只剩她一人留在班里打扫卫生,黑板上全都是他书写的板书,她踮起脚尖擦去,却在他的名字那里止住了黑板擦。
“有。”
赤脚下床,寻找拖鞋时,傅寒声走了过来,他是来叫她下楼吃饭的,见她赤着脚走路,精准的找到平底鞋走过来,帮她慢慢穿上。
傅寒声一句话将温月华的情绪推到了高潮,她握住萧潇的手,紧紧地握着:“真好,真好……”
2014年年末,傅寒声带萧潇和摩诘回国过年,傅寒声一天到晚几乎和萧潇寸步不离,就连去洗手间也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这个“托儿”在几天后终于明白,傅寒声为什么会爱着萧潇了。
2009年,他赌赢了这场婚约,然后无限期延长,他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但怎样才能权衡一个女人在婚姻生活里是否快乐呢?
他并不强迫她说话,端着一杯水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进食。
萧潇沉默,唯有C市傅先生能欣赏她沉默的美,而她江安琪,加拿大一行,收获傅先生独家专访;加州一行,删除所有人世温情,还复入镜人宁静生活,无功而返。
“这是你第一次独立制作节目,纯粹帮忙。”说这话时,江安琪专注于傅寒声的微笑,眉眼间有着细微的皱纹纹络,这个男人已是三十有几,但时光却一直厚待于他,以至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性感撩人。
她鼻子莫名一酸,从丈夫口中道出“他”,她只有说不出的触动和伤怀。
江安琪和随行工作人员,有时候会在清晨阳台看到她,她穿着长裙,偶尔喝水,偶尔编头发。
可他还是赌了一把。
2014年,萧潇摘下一朵花递给傅寒声,他深深地看着她,把那朵鲜花随手插在她的发鬓旁,一言不发的抱住了她,如他曾经所说,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他的女儿。
“抱歉,饭局耽搁。”他大步走进来,从容握住江安琪的手,后又握住摄影师的手,对于自己的迟到,简单解释。
他决定放她飞。
他搂着她下楼,带她去餐台拿东西吃,盘中食物都是她的心头好。他端着餐盘在前面走,她在后面默默的跟着,坐在餐桌上吃饭,多是沉默不言。
“那他们一定是这世上最棒的父母。”
他转过脸说:“江小姐,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我刚才说过的话吗?”
2007年,他拿婚姻赌了一把,结果赌赢了。
他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子:“回家后,我陪你一起睡。”
当然,这其中还包含一个萧潇。
当夜,他伸手覆住她的眼睛,妥协轻叹:“我该拿你怎么办?”
江安琪眸里的水波停止了流动,她知道该到此为止了,他答应接受采访已是破例,实在是不该强人所难,纵使再不甘,也只能暂时缄默妥协。
2009年,他再次开赌,只为赌她余生欢喜。
傅寒声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内心一片惘然。这就是他的妻子,从来都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她在经年岁月里说出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出其中奥妙,皆是来自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