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是我改的！”

    多年父女成兄妹、还成了朋友，也挺不容易。

    陆臻失望地望了陆简一眼，揽着还欲说话的陆嫣上了楼：“算了小嫣，你永远也别指望你爷爷道歉。”

    晚上，陆臻没睡觉，独自坐在阳台栏杆上生闷气。

    陆嫣走了两步，顿了顿, 终究还是回头问他：“真的要退学了吗。”

    他反握住陆嫣纤细的手腕，说道：“你想弹钢琴跟爸说，爸给你买，不用她。”

    陆简说：“施雅，去把你的数学作业拿过来给姐姐看看。”

    陆嫣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明明知道这是错误的选择，可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告诉你。”

    陆嫣拿起陆臻被修改过的数学试卷看了看，问道：“爸，你的数学试卷给过谁吗？”

    陆嫣走过去，认真说：“你不用答应我什么，相信我就好了。”

    “我不是你哥哥。”他冷道：“从来都不是。”

    陆嫣都快哭了。

    “我考得不太好。”陆嫣谦虚地笑了笑。

    陆臻望向她，良久，坚定道：“绝对不可能！”

    “那语文呢，考了多少？”

    “闭嘴。”陆简打断了他，失望地说：“行，我是管不了你了，由得你自生自灭吧。”

    “陆叔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

    陆嫣似乎很不服气：“我也没有资格多说什么，你喜欢谁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对吧。”

    她太理解陆臻现在的心情了，父亲本应该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是却不被他理解。

    陆简道：“施雅，回房间收拾东西。”

    施雅给她使眼色，暗示她：“我没做啊。”

    陆简走过来，将施雪娴拉了起来，怒不可遏地望向陆臻：“你竟然还对阿姨动手！反了天了！”

    “施雅，立刻去房间收拾东西。”

    施雅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慌了。

    两人闹了一阵，陆臻心情好多了，不确定地问陆嫣：“我这个爸爸当得……真的很糟糕吗？”

    陆臻辩解：“我没动手！”

    “我什么都没说。”

    陆臻厌恶地将手抽离，却不想施雪娴翻身便摔在了地上，哎哟地叫了起来。

    施雪娴见陆简是真的动了怒，也只能先送施雅去舅舅家，等后面她再跟陆简吹吹枕头风，争取把施雅接回来。

    “我没给谁啊，这么低的分数，谁也不可能借我的卷子，带回家的时候分数都没动。”

    沈括晕晕乎乎，脑子不太清醒，她怕他路上摔下去, 所以让他搂住她的腰。

    陆嫣拍了拍他的脑门顶：“你还不承认是吧！”

    施雪娴脸上的皮肤都开始抽搐了，她不知道这件事竟然是施雅做的，还以为好不容易抓到陆臻的把柄，可以让陆简和陆臻父子关系产生罅隙。

    “不，不要赶她走！她舅舅不是个好东西，她是女孩子，寄人篱下会出问题的！”

    “你凶什么凶，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嫣嫣考多少分都轮不到你来教训！”

    “孩子现在还小，又是娇惯着养大的公子哥儿，行事难免会有偏差，再说了，不就是改分数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没做什么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情。”

    而他也将错过很多风景。

    陆嫣刚到家，一个价值不菲的青瓷花瓶子碎在了她的脚下。

    陆嫣真感觉，这个年代的人是狗血电视剧看太多了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爱“碰瓷”呢？

    施雪娴假意劝阻陆简，让他不要动手，好好和孩子讲道理，但她言辞间的机锋不仅没有让陆简息怒，反而有些添火加柴的意味。

    陆臻眼底划过一丝失望。

    “能够重新回到老爸身边，我感觉已经很满足了。”

    “好心办错事，就差点让我爸被赶出家门，偏偏施奶奶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陆嫣不忿地说：“陆臻真是冤死了哦。”

    陆嫣的鞋尖原地点了点地面, 换了一个说法：“那天我看到，那天你从教务处出来，舒梦绯还在走廊上安慰你呢。”

    转过几个巷子拐角, 总算把他平安带回家了。

    “你…陆臻，长辈说话不要插嘴。”

    陆嫣忽然抬头问：“施雅，你今天晚上在做什么？”

    陆嫣明白了，所以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了。

    她轻轻攥了攥他的衣角：“就算你以后会成为我的敌人，但是我也应该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所以沈括，你一定一定……不可以退学，说什么都不能退学，否则你一定会抱憾终身。”

    陆嫣意味深长地看了施雅一眼。

    施雪娴嚷嚷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开始审犯人了？”

    “嗯，你可以走了。”

    谁能想到，这件事居然是施雅栽赃嫁祸，嫁祸便算了，偏偏还让人揪住了小尾巴。

    还没等施雅兴冲冲地下楼，陆嫣率先走了进来，挽着陆简的手，坐在他身边：“爷爷，今天我去奶奶家里了，奶奶给我买了一架钢琴，下次我弹给你听啊。”

    他不言，微垂着头，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我现在醉了。”沈括嗓音暗哑：“答应你的任何事都不能作数。”

    陆嫣哪里是在找数学作业，她抓起施雅的笔袋，从里面摸出几只红笔，挨个在本子上画了画。

    陆嫣也曾在家里“大闹天宫”，说陆臻根本不懂她，根本就是法西斯，甚至她还说过不要他当爸爸这种话！

    因为家长永远是对的。

    幸而回家是一段平缓的下坡路, 否则陆嫣还真不确定够不够力气把沈括载回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陆臻是我哥哥，我看到他考这么差一定会挨骂，所以好心帮他改分数……”

    他抬眼望向她。

    “嫣嫣这次期末考考了多少分呀？”

    陆简见一贯老实憨厚的陆嫣也这样说，倒是信了她的话，没再计较陆臻推搡施雪娴的事情。

    陆嫣伸出手，扯住陆臻脸颊肉，揪起一个笑脸来：“所以别苦着一张脸了。”

    如果连父亲都不相信自己的孩子，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相信他了。

    施雪娴睨着陆嫣：“什么意思啊，你这还是说，家里人给他改了分数？”

    陆简终于打断了她，冷哼道：“够了，施雅不是我的女儿，但是既然住在我们陆家，就应该守规矩，做出这样的事情，不可原谅。”

    “谁伤心了。”陆臻忿忿地说：“老子根本没把那对母女放在眼里，只是觉得不爽。”

    陆嫣将红笔和卷子递给陆简，陆简怀疑地看了看，脸色沉了下来，抬头看向施雅：“解释。”

    施雪娴脸色垮了下来。

    陆简把试卷扔他脸上，气愤地说：“我打电话问过你班主任，你数学只考了38，现在这上面的88，你给我解释一下，怎么来的！”

    待这母女离开以后，陆简看了背着手站在墙边的陆臻一眼，极不自然地说：“陆臻，这次是……咳，是我误会你了。”

    她喜欢唱歌，渴望自己的声音被更多人知道，可是陆臻却固执地打压了她的梦想，甚至还威胁过要签约她的经纪公司。

    “傻女儿哟。”

    陆嫣一回来，陆简的脾气散了大半，更把施雅忘在了脑后。

    没想到这时，陆臻却一脸严肃地开口问道：“考前你不是信誓旦旦跟我说能考满分吗，怎么才考93。”

    隔着小巷幽暗的光亮，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听见他闷闷地应了声：“嗯。”

    陆简：……

    少年又不答。

    施雪娴望向陆嫣，眼底渗出恶毒之色。

    陆简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问一答的两兄妹，颇为不解，怎么看着陆臻这当兄长的好像要喧宾夺主抢他的父亲角色了啊！

    在她将死之际，她已经原谅老爸所有的独断专行，因为相比于死别的痛苦，什么梦想啊都不值一提。

    施雅见陆嫣手里拿着那支红笔，吓得快晕了过去。

    陆臻：……

    沈括站在门口, 似乎还有些立不稳。

    陆臻可以发誓，他绝对没有用力，更没有推搡施雪娴。

    “施奶奶，你不是还有个兄弟吗，让施雅住在她小舅舅家，也没问题吧。”

    陆臻真的是百口莫辩，气闷得满脸通红，索性沉默地站在一边，不再说话了。

    陆嫣适时地说：“施奶奶说得没错，我看见的，是她自己不小心绊着凳子摔倒了，陆臻没推他。”

    陆嫣笑着说：“没有，我跟施雅同班嘛，数学题好难的，我想借施雅的数学作业看一看。”

    陆嫣吃痒，往后缩了缩。

    施雪娴白花花的手肘处磕出了淤青，紧致的发髻也散乱开来，甚是狼狈。

    沈括似梦呓般，轻轻“嗯”了声。

    “高中的时候，把高额支票摔在我喜欢的男孩脸上那一次，真的糟糕透顶了。”

    要知道，去了那个不成器的舅舅家，生活可就不像在陆家大别墅里住着这样舒适了。

    陆嫣玩得好一手半猪吃虎，这一招让她都没脸再炫耀施雅的分数了。

    这种感觉……陆嫣也曾有过。

    施雪娴也赶紧走过来，作出慈母的模样，准备拦阻陆臻：“小臻，别闹小孩子脾气，你爸说什么，你听着便是了。”

    真是蠢！她怎么养出这么蠢的女儿！

    “爷爷……”

    陆臻没有笑，他沉默了片刻，手重重地搁在了陆嫣的肩膀上。

    陆臻抓起她两个纤细的手腕，合在一起，挠她痒痒。

    “别急，我就是找找你的数学作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