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托孤

    不是别人，正是陆凛。

    姜妍毫不留情推开了他，朝着客厅慵懒地走去。

    爸爸。

    姜妍烤了香喷喷的吐司，漫不经心说：“今天不行。”

    护士死后，米诺无依无靠，姜妍必须将米诺带回来，毕竟，救命之恩重于泰山。

    米诺附在姜妍耳边，低声诉说。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姜妍微笑着解释：“他说他的脑袋，只有爸爸妈妈能碰。”

    难怪，姜妍回来之后，发现家里竟然还保持着她离开的原貌，一尘不染。原以为是唐伈过来帮忙打扫过，毕竟她回来的消息，一开始也只告诉了唐伈。

    衣香鬓影的西餐厅，钢琴师弹奏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名曲《星空》。

    他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这个单词。

    “怎么？”

    姜妍敏锐地察觉到，屋里有人。

    “什么时候？”

    “……”

    段楠不解：“那为什么教他中文？”

    段楠斜倚在门边，神色坦然。

    “我给他买的玩具，他会喜欢吗。”

    段楠傻了一分钟之久，然后沉着脸问：“儿子？谁……谁的？”

    最后，他望向姜妍。

    “三年前，去了尼尔才发现，有了。”

    胆子还挺小。

    段楠沉默片刻，目光难得地柔和起来，说道：“有妍妍妈和段段爸在，以后都会平平安安。”

    “你怎么有我家钥匙？”

    “米诺。”

    “你看我这衣服怎么样，帅不帅？”

    “他妈妈是中国人？”

    米诺的母亲将姜妍藏起来的时候，把米诺的手交到了她的手里，紧紧握住。

    姜妍微笑着对他解释：“怕生。”

    米诺紧抱着陆凛的腿，细嫩的嗓音唤他：“papa。”

    一眨眼的时间，没了影。

    餐桌上，姜妍对段楠讲述了米诺的身世。

    她这些年养成了习惯，睡眠不敢入深，一旦有警笛拉响，就必须要随时爬起来，冲进防空洞。所以，只要有一丝一毫细微的动静，她都会惊醒。

    夕阳斜下，男人穿着规整的警察制服，肩头徽章在暖黄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姜妍是中国人，她可以随时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她同样也可以带米诺离开，回到那个遥远而和平的东方国度。

    米诺摇了摇头，拒绝与他对视。

    姜妍点头：“他母亲从小教他中文。”

    从此以后，米诺姓姜。

    周围尽是陌生的脸庞，匆忙避开他，投来讶异之色。

    “米诺的父亲是维和警察。”姜妍回忆道：“我见过照片，很帅。”

    “米诺。”姜妍对段楠介绍：“我干儿子。”

    就在这时，米诺凑近姜妍，低声在她耳边说话。

    姜妍将烤好的吐司放进餐盘，漫不经心说：“还能谁。”

    就是她姜妍的儿子。

    姜妍追了过去，脸上大喊：“米诺，别害怕，没事的！”

    “我要去机场接我儿子。”

    “姜儿，你跟咱儿子说，喜欢吃什么，随便点，段爸爸请客，不用讲礼。”

    “阿弥陀佛，女施主吓坏贫僧了。”

    陆凛穿着黑色的制服，形制与照片里米诺父亲的制服还真有几分相似。

    当初生意波折，损失了半壁江山，他便去了一直支持供养的南山寺当了三个月住持，惹得一帮小尼姑见了他就脸红。

    姜妍来不及责怪段楠的无心之失，她朝着米诺追过去。

    段楠瞪大了眼睛，跑到姜妍面前，紧扣她的眼睛：“别吓我，你段段哥老了，经不起吓。”

    “哦？他爸爸什么样的。”

    姜妍笑了笑：“米诺说，你不像他爸爸。”

    “女施主，你……”

    “……”

    那一刻，她目光决绝而悲痛。姜妍知道，那是托孤。

    “混血哎，眼睛好漂亮。”

    后来他再也哭不出来。

    “你走这三年，家都是我在整理，每周请钟点工过来打扫。”

    段楠则义正严辞坚决否认他有女朋友，女朋友还加一个“们”。

    不远处的咖啡厅，段楠接了水，走到姜妍身边对面坐下来。

    姜妍远远看着花园中的这一幕。

    姜妍一脚踹在段楠腹部，蹬他下床。

    姜妍眉宇间时而含笑，意态温柔，摸摸他的小脑袋：“走吧，妈咪带你去吃晚餐。”

    “不是，尼尔人。”

    “操！”

    睁眼便是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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