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轻音转头回头看向车内痛哭的女子，眼里流露出痛苦之色。

    他是故意让着她的吧……

    舒雅南怔怔的听着手机那端传来的声音。

    手掌被握住，温暖的温度，用力的抓握，令舒雅南回过神。轻音牵着她的手走到门前，按下密码。

    舒雅南扑入他怀里，双臂将他紧紧抱住，她的脑袋在他怀里蹭着，“轻音……轻音……你一直记着我们的过去，对吗……”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反击宫垣。

    她噗嗤一笑，不以为意道：“好啊。可是，轻音现在要加紧练习哦。”

    舒雅南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纤细手掌，放入了他的大掌中。

    他察觉到体内那种强烈的异动，猛地推开舒雅南，逃也般的下了车。

    他曾经是那么温柔的人，他对她那么好，那么坦诚，甚至可以把心掏出来给她看。她无法想象他也会欺骗她……而这一切，源自于她对他一次次的无情。

    七岁到十岁的三年相伴，他渐渐成为一个开朗的会说笑的孩子。随着他年岁渐长，情况好转，他的父母也不再打闹。十岁那年，他参与重点中学的入学考试，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宫母格外高兴，带他们俩去另一座海岛城市度假。彼时，宫父也在那里出差。宫母打算全家人一起为他庆祝。

    “轻音？”

    “我愿意。”舒雅南同样哽咽着应声。

    舒雅南忍不住落泪，“轻音……你不要消失……”

    内心窜过一阵报复的快|感。

    “圆圆，今晚想听什么故事呀？”柔软的大床上，女孩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画册。

    “你……什么意思？”

    他拿出一对戒指。这对银戒指，是他由老宅离开前在房间里找出来的。

    当时，他推开书架第三层的玻璃橱窗，由一个玩具盒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对银戒指。戒指的内沿分别刻着“轻音雅雅”的字样。

    他的瞳孔不断扩张，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胸膛。

    她轻戳他的脑袋，“你这个坏小孩。小小年纪，就想着娶老婆。”

    为你而生的轻音。守护你的轻音。

    “圆圆，我们以后不要呆在柜子里，好不好？”

    他八岁，她十一岁。十一岁的女孩子，已经知道了男女有别，班上的男女同桌开始画三八线隔开距离，还经常流传着某某喜欢某某的流言蜚语。

    他闭着眼，深深的用力的吻她……

    她忍无可忍的哭出声来。这么多天的强撑，在看到这个人时悉数消失。

    他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转过身。程景心浑身脱力般，被他带着往回走。

    轻音要变得很厉害呢，骑士必须有高强的本领。

    她跟着笑起来，“嗯。轻音加油！”

    舒雅南跌坐在床中，回忆不断在脑海里翻涌，她泪如雨下。

    舒雅南对着手机说：“他在我眼前。他不是新人格，他就是轻音。”因为，就在刚刚，他那么温柔又热烈的回应了她的吻。那个吻里分明承载着最热烈的情感，最缠绵难舍的情意。她欣喜不已，他却偏要说刺|激她的话……

    舒雅南脑子猛然震荡了下，浮现出一幅画面。

    “雅雅别担心，我明天会藏好。”他人小鬼大的安慰她，还冲她咧嘴笑着。

    两双漂亮的小手，在黑白琴键上游移，他没有她的灵气和悟性，却凭着刻苦的练习，跟上了她的节奏……

    不止是他自己的心痛，还有另外一个人的……

    “雅雅，你爱的是宫垣……我想要你的爱，只能成为宫垣的一部分……”他捧着她的脸庞，与她额头相抵，“雅雅，我知道这是你最想要的……你给了我这么美好的一场梦……我也要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在他眼里，被光芒笼罩着的新娘，犹如从天而降的仙女。

    “对不起……我居然把你忘了……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守着这份记忆……”当她完全回想起这一切，相依相伴的三年，他对她的依恋，她给他的陪伴……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叫轻音，他为什么一直说要守护她……

    “小舒！你快救救少爷！”

    他朝她伸出手，“雅雅，我是轻音。二十年前，我的心愿是长大后娶你做新娘。”

    舒雅南挂掉电话，走下车。

    但现在，事情显然并不是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宫垣，不要抢走我最幸福的时刻。

    “你已经想起了过去，宫垣也会想起来……”他唇角牵起苦涩的笑，“总有一天，我会彻底消失……”

    舒雅南哑声笑道：“陈秘书，你开什么玩笑。他没死没残，好的很。何况，他真的出了事又与我何关？我不过是被他甩掉的女人。”

    圆圆，以后我叫你轻音好不好？

    我只要雅雅喜欢……

    他看着她的笑靥，脸色渐渐红了起来。他抓着她的手，鼓起勇气说：“如果……有那么一天，雅雅可以做我的新娘吗？”

    “疼……”他轻哼着，往她怀里钻。

    他抱着她，拾级而上，放到了大床上。

    推开门。一个儿童城堡般的大房间映入眼帘。房间被分成了两部分，左边比右边的地势高，顺着三级阶梯往上，正中央的大床，精美的犹如中世纪的公主床，金色四柱上绑着薄纱，大床的一侧，是一座白色的大衣橱，贴在墙壁放置……

    他唇角牵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抚着她的发丝，柔声道：“当然。我的世界里，除了我们的一切，再无其他。”

    他的手终于由钢琴上挪开，抱住身旁的女孩子，一脸幸福的笑道：“我是轻音，我将来要娶雅雅做新娘。”

    “我好怕……”他蜷缩在她怀里，“我和妈妈都会被爸爸打死……”

    “嗯！”他双眼亮晶晶的，用力点头。

    我期待着有一天，轻音弹奏出最轻灵最浪漫的音乐给我听。

    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燕尾服，器宇轩昂，气质卓然，独自屹立教堂中央。

    舒雅南整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可能……”

    但是，随着那“砰”的一声闷响，她的心也慌了。

    接下来的一盘，她赢了，表情顿时由阴转晴，高兴的手舞足蹈。

    舒雅南蓦然抬起头，惊疑的看他。

    她很清楚，如果他不弹钢琴，她就不会再有机会跟着学习。她获得的条件，都只因为他。她太喜欢音乐了，她不想就此失去。

    “怎么会不记得……如果没有轻音，我不会爱上你。”舒雅南捧住他的脸庞，哽咽低语，“所以，如果你选择放弃这段感情，请你让他出来。这个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里面还有轻音……”

    当天晚上，两人在这张旧日的大床上相拥着熟睡。舒雅南在轻音睡着后起身，走到露台上，给陈秘书打电话。

    “如果圆圆每晚哭下去，你们可以滚出宫家了！”

    “你不肯陪我睡觉……”

    “轻音……”

    “没关系，我会记着雅雅。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忘记雅雅。”轻音抱着她，脑袋倚在她肩头，满足的嗅着她的气息。

    当她陪男孩睡在一张床上时，满脑子盘旋的都是课本里的白毛女和黄世仁……还有那些故事里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没有地位的童养媳……这一次，他面带满足的抱紧她时，她无比厌烦……

    轻音眼里蓦然滚下泪来。

    车窗外的人隔着玻璃看着她，胸膛里的那颗心，痛的抽搐。他知道现在远远走开是最好的，但他的双脚就像是落地生根了，就那么站在原地，隔着玻璃窗看她……

    昔日一幕幕，如电影画面般在她脑海里不断闪回，她努力不让自己掉下泪来，她想要清晰的看着那张脸，看着那双眼，那双蕴藏着最温柔最动人光芒的眼睛，“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痴迷流连人间，我为她而狂野……”

    他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雅雅，我也是宫垣。二十年后，我的心愿依然是娶你做新娘。”

    他缓缓坐起身，冲她咧嘴一笑。

    绕过车尾走向轻音的那几步，舒雅南心里千回百转。她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和方法，该怎么面对轻音，该怎么扭转他的行为。

    “可以……可以！”她哽着喉咙，接连应声。

    她关切的脸庞映入眼帘……

    舒雅南趴在宫垣的肩头，她紧紧的抱着他，绝望的哭着。

    一曲落毕，他起身，走向她。

    舒雅南在神父的带领下，走到了轻音身旁，两人双手相执。

    凌峰吐出一口郁气，事已至此，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帮助她。

    右边那部分，靠墙是占据整整一面墙的巨大书架，书架里罗列着密密麻麻的童话书和画册……房间一角放着画架、滑板、溜冰鞋等物品，地面上铺着一块很大的拼图，中央放置着一架象牙白的钢琴……

    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念她。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那才是他生命源泉所在。可是她不爱他，她爱的是宫垣，她一次又一次为了宫垣将他逼走……

    轻音坐在钢琴前，掀起的琴盖上夹着一张乐谱。穿着白色婚纱的舒雅南，走到了与钢琴遥遥相对的落地麦克风前。

    舒雅南含着泪水，继续唱着：“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要你来爱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再回来……不虚此行呀，不虚此行呀，惊鸿一般短暂，开放在你眼前……一路春光呀，一路荆棘呀，惊鸿一般短暂，像夏花一样绚烂……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

    轻音抽|动着喉咙，眼眶一片湿润，他深深的凝视着舒雅南，哑声应道：“我愿意。”

    他端端正正的坐在钢琴前，吃力的弹奏起来。在他给她取小名的那天，他坐在钢琴前，接连苦练了几个小时。她坐到他旁边，揉了揉他的脑袋，“圆圆好努力哦。走啦，我们该去吃晚餐了。”

    她的手指缓缓抚上他的脸庞，“轻音是爱我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面对何种选择，他不会伤害我，不会背弃我。而我，欠了他太多。让他出来，好吗？我欠他一个道歉。”

    紧闭的眼里，眼泪滚滚而落，沾湿了两人的脸庞。

    他要她憎恶宫垣，他要彻底将宫垣从她的心上剜去。

    舒雅南在床上跪直起身，将轻音的脑袋抱入怀中，她就像是小时候哄他那般，将他搂在胸前，“轻音，我想起来了……我们的记忆，在这个房间里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对不起，我不该离开，我不该忘了你……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会一起记住过去的一切，我们还将一起迎来未来的每一天，你再也不是被遗忘的那部分……”

    依然像曾经那样，对着他用力的叫喊宫垣吗？不行，那只会让轻音的执念和恨意越来越深。

    所以，不能这么下去了。这样只会陷入一个死循环。宫垣永远无法与轻音握手言和，他们会走到极度对立的两端，互相杀戮。这无论对宫垣，还是轻音，都是毁灭性的灾难。

    “你别哭啊……别哭……”

    舒雅南原地呆站了几秒，脑海里一波又一波记忆，如同浪潮般侵袭而来，快要将她侵没……

    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她抗议道，“这样不安全，被警察发现还得扣分。”他执拗的抓着她的手，“很安全。只要有你在我身边。”

    男孩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下意识的拧起眉，他渐渐睁开混沌的双眼。

    车行三个小时后，来到了c市之外的另一座城市。车子进入一片别墅小区，往最幽深的方向驶去。皓月当空，繁星密布。林荫道两旁粗大的树干中间竖立着成排的路灯，投下明黄色温暖的灯光。

    12岁的女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她早熟的思想里，对男女之情已经有了自以为是的概念。她幻想中的白马王子是一个风度翩翩成熟英俊个子修长的男孩子，就像流川枫，就像夜礼服假面，就像五阿哥……当然不是宫垣这种，比她还要矮一个脑袋，米分雕玉琢的9岁小孩。他的话，她只当是童言无忌，说着好玩。

    那只是一场噩梦，你所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不要再去想了……

    “给我们安排一个教堂，举行一场婚礼仪式。”

    舒雅南的泪水滚落而下，“我怎么会遗忘你……”

    轻音以后要做个优雅的绅士，这样才讨女孩子喜欢呢。

    舒雅南表情一怔，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轻音……你别走……”

    “舒雅南，你愿意嫁轻音为你的丈夫吗？永远的敬他、爱他、顺服他，无论他健康与疾病，无论他富有与贫穷，都与他风雨同舟，相濡以沫，一直到老吗？”

    “如果不是轻音，那么，就是出现了新人格。只有这两种可能。”陈秘书缓了一口气，又说，“小舒，轻音对你一往情深。如果是轻音出现，你一定要想办法稳住他。如果是其他人格，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我会变厉害的！

    “不好。”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圆圆，以后我叫你轻音好不好？”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要你来爱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再回来……我在这里啊，就在这里啊，惊鸿一般短暂，像夏花一样绚烂……”

    见他负气，她抱着他哄道，“圆圆很有潜力哦……我最喜欢听圆圆弹奏了……”

    舒雅南独自一人在车厢内，沉浸在绝望的情绪中，她不想再强撑，不想再伪装。此时此刻，她只想狠狠的大哭一场，用力发泄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何况……”他的手掌在她身上游移，不是爱抚，而是极其轻佻的姿态，狎昵道，“我们做过那么多次，彼此的身体已经如此熟悉……被你挑起欲望，不过是男人的生理本能。”

    轻音？

    “少爷怎么样？”那边陈秘书焦急的问道。

    “嗯。轻音。好听吗？”她笑眯眯道，“我期待着有一天，轻音弹奏出最轻灵最浪漫的音乐给我听。所以，现在不能放弃，要努力练习哦。”

    圣约翰大教堂。这一天停止对外开放。

    “别说我没提醒你，离开了宫家，你只能带着你女儿继续过那种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的日子！”

    两个女人发生了剧烈的冲突，甚至动起手来。他为母亲担心，上前拉架。他猛地被推开时，她心急的抱住了他，剧烈的冲力，两人一起往后栽倒，她的脑袋撞上了尖锐的器物……

    “不好不好！我就想听圆圆弹奏！”她不依不饶的说。

    但是，宫垣却主动来找她了……他给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舒雅南缓缓抬起头，看向车窗外。宫垣……不，是轻音，他还站在外面，看着她。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对上……

    “圆圆，我们去外面玩嘛！”

    宫垣淡淡一笑，声音还带着些沙哑，“投怀送抱的女人，没有人会拒绝。”

    神父的祝福在耳旁回荡，他撩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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