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也不理我了……学校的活动他们从来不参加……每天只有一堆叔叔跟着我……”宫垣缩在舒雅南怀里，哭的越来越伤心，边哭边道，“我画的画在比赛里拿奖，妈妈也不来看……名次比我差的同学爸妈都来了，他们都很开心很骄傲，夸奖自己的孩子……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爸爸妈妈不管我，更不会夸我……没有人喜欢我……”

    宫垣睁开混沌的双眼，舒雅南的笑脸映入视线。

    “姐姐，我们为什么要跑啊？”宫垣气喘呼呼的问。

    离开holiday乐园时，已经是深夜。舒雅南带着宫垣去了香山风景区，陈秘书照例为他们开车。舒雅南摸着宫垣的脑袋说，“圆圆，再过几个小时，我们一起看美丽的日出，好吗？”

    舒雅南再次坐回到床上时，忍不住拿出手机上网。果然，论坛上，微博上，舆论的口水铺天盖地而来，骂她的话比以往任何一次还难听……还有记者会现场的照片，男人泼粪，几位主创人员大惊失色，舒雅南被人揪衣服，作势就要掌掴……这些都被拍了下来……

    绿巨人象征性的嗷呜了两声，“来吧，小朋友！”还捶了两下胸膛。

    他的眼神渐渐清明，无意识的弯起了唇角，脸上漾着幸福。

    舒雅南哽咽着抱紧了宫垣，“怎么会呢，姐姐就很喜欢圆圆呀。”

    “你很坚强，很勇敢？”圆圆问。

    “我已经长大了？”宫垣满脸困惑。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问道：“可是，圆圆你不开心哦。你能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不开心吗？你在害怕什么呢？”

    舒雅南在宫垣身旁蹲下，将他搂入怀中，紧紧抱住。

    舒雅南心里清楚，大众对这件事反映这么强烈，不仅因为当下社会对小三的强烈抵触情绪，还因为她曾经深入人心的中国好女友形象，突然出现这么大反差，大家心里都接受不了。当然，最深层次的原因还是背后那只兴风作浪的大手……

    “圆圆是最坚强最勇敢的孩子。无论什么，都可以勇敢面对，对不对？”舒雅南越逼近，宫垣越后退。

    “没有呀。”舒雅南拍拍他的脸庞，“我去接个电话。”

    宫垣兴高采烈的骑到他肩膀上，还抓了抓他绿色的头发和大耳朵。一米八的汉子坐在肩头，男人咬咬牙，再咬咬牙，颠了好几下腿，终于站起身。还好他也是个练家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了！

    “圆圆不怕。”舒雅南将宫垣抱入怀中，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试图消释他内心的恐惧，“有姐姐在你身边呀。姐姐会陪伴你，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打你。”

    还是圆圆……舒雅南有些失望，但很快笑起来，点头，“好呀！”

    舒雅南点开自己的微博浏览。她发的微博一般是几千上万的留言率。而她最近发布的一条说说是在三天前，已经由一万评论迅猛飙升到十几万。她翻了十几页，一片腥风血雨，刀光血影。

    “真的。”舒雅南微笑点头，“因为呀，你已经长大了。而且，长大后的你，是姐姐要嫁的人哦。”

    “为什么不能说？”

    宫垣眨巴眨巴眼睛，眼睫毛颤了好几颤，脸庞就像红润的苹果。他别扭了好半天，支吾着问道，“姐姐……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宫垣柔声道：“圆圆已经变勇敢了。他知道，长大后他很坚强，很勇敢，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还有人关心他爱他。所以，他开心的走了。他要长大后的那个他，好好活下去。”

    舒雅南唇角弧度加大，揉了揉宫垣脑袋，“垣垣，你小时候怎么这么可爱这么暖男呢。”她忍不住凑上前，用力亲了一口宫垣的脸蛋。

    “玩了一天，累了吧？先睡一觉，等到时候了，我再叫你。”舒雅南眼里满是疼爱，扶着宫垣倒在她腿上，手指轻轻抚着他的发丝。

    两人四目相对间，舒雅南差点就要倾身上前，吻住他的唇……

    陈秘书上前，将绿巨人带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绿巨人折回后，洋溢着满脸的喜悦，来到宫垣身前，非常积极主动的蹲下身，“……千万不要放过我。求拍照，求打马肩。”

    次日，舒雅南醒来时，宫垣也已经醒来。舒雅南看着他，想观察他是哪一个，他已经抓着她的衣服说，“姐姐，今天带我出去玩，好吗？”

    “什么秘密？”宫垣抽噎着，好奇的看她。

    他缩到墙脚，退无可退时，突然抱住脑袋哭着喊道：“……我讨厌爸爸打妈妈！他不准我对爷爷说……不准我向任何人求助……我想保护妈妈，他连我一起打……我讨厌爸爸！他为什么要打我跟妈妈！”

    舒雅南回过头，看宫垣一脸的期待，很是为难。

    绿巨人四处环顾了下，没见巡查的领导，赶忙凑近舒雅南身边，低声恳求道，“妹子，我这体型是特效，你捏捏，里面都是填充物……我们混口饭吃不容易啊，求放过，好么……”

    “嗯……”宫垣听话的趴在她大腿上，表情满足，闭上眼睡觉。

    宫垣点头。

    宫垣颔首，脸上洋溢着幸福，“雅雅她很爱我。”

    舒雅南心里一个咯噔，暗叫不好，马上拉起面罩。那边已经有三五成群的少男少女冲了过来，边跑边喊，“anya——anya——”

    终于，走出了那个狭小阴暗的世界……

    宫垣滚下床去，他的神色惶措不安，眼神剧烈震荡。

    宫垣指向远方的地平线，“雅雅，你看，太阳快要出来了……”

    宫垣将舒雅南抱下车。以标准的公主抱姿态，抱着她在石阶上走着。晨风轻抚，天色刚刚蒙蒙亮，空气中带着雨露的清新。舒雅南看着男子沉稳内敛的表情，深邃又明亮的眼神，试着问道：“宫垣？”

    宫垣身体一个瑟缩，咬着唇，垂下脑袋，没做声。

    天色渐暮时，玩了一天的宫垣与舒雅南手牵手漫步，他另一只手里拿着蛋筒冰淇淋。他伸出冰淇淋，对舒雅南说，“姐姐，给你吃一口。”

    半晌，宫垣低声说，“不能说……”

    宫垣在她怀里抽噎，胸膛抽搐的起起伏伏，哽咽着说，“是不是我不好，爸爸才会打我们……”

    陈秘书笑道，“应该的。如果少爷清醒时看到这些新闻，得知处理不及时，就是我办事不利了。”

    宫垣表情迷茫，“姐姐被骂了还开心？”

    宫垣说：“因为小时候的圆圆就很厉害。”

    他们三人行离去时，绿巨人目送他们的背影，热泪盈眶。

    陈秘书轻声开口：“小舒，今天辛苦你了，陪了少爷一整天。”

    舒雅南沉默了片刻，应道，“……再说吧。宫垣的身份毕竟非同小可。”

    舒雅南看的出来，圆圆渴望被关注的心理需求和表现自我的欲望，得到了空前释放和满足。他雀跃的孩子气的笑容，让她的心都跟着雀跃起来。

    “可是他会打妈妈……”宫垣不安道，她像要挣开什么似得挣脱了舒雅南。他不断往后退去，眼里的恐惧愈发加深，连身体都在发抖，“他会打妈妈……妈妈很怕他……我保护不了妈妈……”

    凌峰的最近一条微博是一周前发的，此刻也是留言量飙升。热门评论里，“恭喜，大仇已报！”“贱人自有贱人收！”“峰峰你终于可以安心了。”“下次可长点心啊，把眼睛擦亮点！”“那个贱女人配不上你。”诸如此类的留言，数不胜数。

    “我已经长大了……”宫垣自言自语，眼神有错愕有惊疑，又有着期待和向往。

    她捧起他的脸庞，认真的问道：“那我就嫁给二十年后的圆圆，好不好？”

    舒雅南噗嗤一声，笑了。

    “我很喜欢姐姐。让姐姐多陪我一天，好吗？”

    “我就是长大后的你。”他微笑应声。

    vip影厅里，整个厅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宫垣看得手舞足蹈，兴奋不已。他一回头，发现舒雅南在看着他，更开心了。咧嘴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个极其满足的小孩子。他义愤填膺的骂着里面的坏人时，舒雅南跟着一起骂，他兴奋的跟着比划时，舒雅南在一旁鼓掌，连连叫道，“好棒好棒！”

    …………

    到了观景台，宫垣坐在木椅上，将舒雅南放到自己身上坐着。

    舒雅南沉吟片刻，说：“他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我不能拿这件事麻烦他。过一阵子再说吧。”

    但即便如此，在这片腥风血雨中，依然有一批米分丝在坚定不移的支持她。面对一波一波强大的攻击，他们团结一致，奋力对喷。舒雅南看到别人骂她，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在这个圈子里沉沉浮浮多年，诋毁陷害辱骂，各种勾心斗角，她没少经历，不会再像刚出道的少女般，被外界风波冲击的内心崩溃。但是，在看到那些米分丝声嘶力竭的为她说话，在声势浩大的讨伐中为她与别人掐架，掐的死去活来，她的眼眶湿润了……

    舒雅南低咳了两声，说：“就是他。有着一颗小朋友的童心。你的体格也快是他的一个半大了，你就把他当小孩子嘛。”

    宫垣点头，“故事好听……姐姐的声音更好听，就像牛奶，又香又滑……”

    “对呀，在我陷入最尴尬狼狈的境地时，有那么一群爱我的人在支持我，怎么会不开心呢？”舒雅南微笑道，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宫垣身上。

    “……是。”宫垣微微失笑，说，“如果不做一个很坚强很勇敢的人，会让雅雅失望呢。”

    “对呀，圆圆，你已经长大了。”舒雅南抚摸着他的脑袋，“所以，不要再害怕，从过去的阴影里勇敢的走出来，迎接那个长大后的你，好吗？”

    宫垣急了，“姐姐，你不要喜欢我……”

    “怎么了？”舒雅南敏感的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

    舒雅南深感宫垣身边的人办事效率不是一般二般，今天眼看着陪他们玩了一天，居然间隙都在办公。她感激道：“麻烦你了，陈秘书。”

    “什么意思？”舒雅南一怔，会意过来后，突然就泪流满面，连声音都哽咽了，“你是说圆圆走了？……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车子开到风景区停下。陈秘书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个人，一坐一睡。睡着的人，表情幸福满足，坐着的人，手掌抚着他的发丝，脸上满是怜爱。

    舒雅南停下来，邀功般笑着问：“姐姐讲的故事好听吗？”

    两人跑到通往4d影院的小路上，才终于得以喘息。宫垣另一只手还牢牢抓着吃到一半的冰淇淋。舒雅南看着眼前这座城堡般的影院建筑，突然想到以前，轻音陪她来这里看过电影。

    由于热门评论里许多条都提到凌峰，舒雅南顺手点进了凌峰微博。在两人公开分手时，她已经对他取消关注。而在那次宫垣解除对凌峰的封杀，打了那通电话之后，他们之间彻底断了一切联系。

    “啊，那个好过时啊！”舒雅南转念一想，圆圆的爱好还停留在二十年前，“我来带你看个很好玩的，《功夫熊猫》好不好？熊猫大侠很萌的！论可爱程度，就比圆圆差一点点！”

    阴暗的世界里，混沌的空间渐渐分明……

    片刻后，陈秘书情绪回缓，说：“这两天有些不利于你的舆论在扩散，新世纪的负责人已经报过来了。你放心，我替少爷下达了指示，要不计代价的为你洗白。另外，我已经安排人去查这件事。最迟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见舒雅南没做声，她又说：“你在干嘛呢？是不是跟宫总一起？……宫总知道这事情吗？只要宫总发话，新世纪一定会力挺你到底！”

    宫垣点头，“是。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