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bsp;  病房内，舒雅南看着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宫垣，他的额头和脸颊都被贴上了纱布。即使在昏睡中，他的眉头依然紧紧皱着，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得解脱。

    她不忍心再逼他了，原本以为让他开口说话，能让他把心中的郁结说出来。但她发现，这个试图突破的过程会让他更痛苦。

    老板瞧着两边迅速跑掉的人，看着一摊子狼藉，仰天狂啸：“谁来赔偿我的损失啊！”

    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他垂着头，绞着手，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唧唧哼哼道：“丫丫sama不高兴么？”

    她将他转过身，抱住他，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就像给动物顺毛般。anger在她怀里，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但是，当他紧紧攥住她的肩膀时，他能感觉到他的双手在发抖。

    身后的人接过钱，又瞧了眼舒雅南手中的钱包，“还有卡里的钱！前面有个提款机，跟我们去把钱取出来！”

    她话刚落音，anger比她跑的还快，拉着她飞奔。

    江雅伦倒没什么不悦，对舒雅南笑道：“你的米分丝真热情。”

    陈秘书笑着说：“我相信，舒小姐心里想的实际做的都是为了少爷好。”

    舒雅南无奈哀叹，怪只怪他们俩今晚的穿着都太正式了，偏偏还来走这些小门小道，活该被当肥羊宰杀。

    关于这件事，舒雅南与她的经纪人讨论过。那次她在停车场遭遇的追逐暴打，幕后黑手被查出与雯靖有关。但那几个人在警局守口如瓶，只说是不满她在舞台上pk掉了他们的偶像，只为泄恨。被抓住的几个人供词一致，一口咬定是单纯的泄恨，他们没办法对雯靖直接发难。

    舒雅南被戏骨江雅伦带领着，与他磨合的很好。没几天，剧组的一切步入正轨。大家合作愉快，相处其乐融融。而大家都感觉的出来，这位新导演对舒雅南格外客气。

    舒雅南趁机用力拉了一把anger说，“跑！”

    月光下的男人，俊美的不可思议，染血的额角还带着不羁的狂放，可他那青涩的稚嫩的尝试的吻，却是温柔到令人心碎。

    “右边？左边的吧？”两个劫匪被舒雅南真诚的建议搞迷糊了，左顾右盼的看。

    舒雅南说：“宫总应该快醒了，我得离开医院了。陈秘书，我答应了宫总，不能再跟他的人格发生任何瓜葛。他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很不高兴。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他。”

    两人在刀尖的胁迫下，往前走着。走到巷子的尽头，他们指示他们往左走，舒雅南说，“不对呀，我记得提款机是在右边，你们不是记错了吧”

    他突然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喉咙里浑浊的声音犹如野兽的咆哮。他转过身，浑浊的呜咽着，紧握的拳头狠狠砸着墙壁，一下又一下。

    西凡脸色一变，转身就走。

    她心里一惊，瞥眼看去，anger的后背也被人拿匕首顶着。anger刚要发作，舒雅南拉住他，沉声道：“危险！别乱来！”刀子一捅，半条命就这么没了。

    “那么，舒小姐，你对少爷的其他人格，怀着什么样的感情？”陈秘书问。

    舒雅南的眼眶不经然间湿润了，“他们对我都很好……几次生死关头，是轻音救了我。anger虽然很狂躁，喜欢跟人动手，但又有很乖很听话的一面。西凡，他更是一个热情可爱的米分丝……所以，让我帮助宫垣消灭他们，对我来说真的很困难，我做不到……”

    “耶——”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整个片场。

    他皱着眉头看她。

    “你可以说话的，真的。试试看？”舒雅南轻声鼓励着他：“喜欢就要说出来呀。只有说出来了，别人才知道你在想什么。”

    走廊上，她对他把情况大概说了下。

    西凡哼哼道，“我可不是盲目的追星族！我就追丫丫sama！变心者杀无赦！”

    下面一帮托举展板的人齐声喊道：“加油加油加油！”

    “不吃药！……这混球下次出现时给我盯紧点！”话刚说完，宫垣的肚子又疼了。“shit！”他咒骂着，再次走入厕所。

    就在这边咬牙切齿，打算以后找机会跟她算账时，雯靖突然就消失了。新闻通告里再也没有她的名字，公众平台她的账号也已经消失。网站里搜不到什么关于她的新闻。她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声无息。

    前一刻寂静无声的片场，瞬间比大舞台还热闹。周遭工作人员都在噗嗤噗嗤的笑。新导演是头一次遇到这茬，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五六个人将anger包围，他与他们对峙，不要命的架势更像是发泄着内心的怒火。他只攻不守的打架方式，令他脸上很快挂了彩。

    舒雅南吓到了，赶忙蹲下身哄着他，“西凡乖，不哭啊，你怎么了？”

    可她没想到，陈秘书会突然跟她说出这样的话。

    两人在小巷内并肩前行。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好像怕稍微松开一点，她就会消失不见。清幽的月光洒下，将他们的身影在地面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映入眼帘的是陈秘书的身影，他微笑道：“舒小姐不在这里。”

    舒雅南微怔，点下头。她知道他过的很艰难。

    为什么宫垣的人格，都对她这么好……

    陈秘书，你真的不是在卖主吗？

    他们的眼睛如此近，彼此的瞳孔里都只有对方。anger突然用力亲上她的唇，舒雅南一惊。他扣着她的后脑勺，牢牢控制着她的脑袋，嘴唇紧紧贴着她的唇瓣。

    这天下午，正在拍摄一场室外戏份时，片场周遭突然竖起一块块巨大的展板，五颜六色的展板密集的挨在一起，几乎形成一个包围圈。

    她暗暗攥了下anger的手心，给他示意。

    怎么会差别那么大？这一次的他，这么青涩，这么温柔，这么小心翼翼，又透出这么浓烈的悲伤和无助。她不仅没有反感的排斥的情绪，反而有种难言的心酸和心疼。

    舒雅南轻声道，“我都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舒雅南脑子有点晕，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又觉得陈秘书说的头头是道。

    舒雅南由身后将他抱住，按压住他的狂暴，柔声道：“没关系，不能说就不要说，不用勉强自己。”

    舒雅南手忙脚乱的在他身上摸出手机，抖着手拨打120之后，又给陈秘书打了电话。

    她轻声问，“你……在害怕吗？你怕什么？”

    她再也不想体会像上次那样，把轻音逼回黑暗的感觉。他眼神里的绝望，他痛苦的控诉，无不狠狠扭绞着她的心。

    舒雅南见陈秘书前来，起身走出病房。

    西凡看到舒雅南，欢欣雀跃的跳下梯子，朝她扑去。舒雅南有个错觉，一个行走的大南瓜要袭击她。

    舒雅南心里暗暗叫霉，真不该挑这条小巷子走。她由anger的兜里摸到钱包，把里面的一沓现金拿出来，递给他们，“这些都给你们，行了吧？”

    救护车上，医护人员快速给anger止血。他一直紧攥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分毫。舒雅南想到那一下子，他突然将她抱住，难道就是因为这样……

    “对了，他好像在小吃摊里跟人发生了矛盾。”陈秘书说：“少爷，还是吃点止泻药吧。”

    警车在街边停下，车门被拉开，几个警察走出来。那些混混显然不想跟警察碰上，嘴里啐骂着：“艹！哪个龟孙子给报警的！”他们骂骂咧咧的四下散开跑路。

    舒雅南坐在床头，握住宫垣的手，对沉睡的他轻声道：“我不能遵守跟你的约定。因为有那么多个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黑暗中苦苦挣扎。”她低下头，轻轻吻上他的额头，“anger，欢迎你随时来找我。我相信，在将来，你一定会开口说话。”

    晕眩了好半晌后，她豁然开朗，说：“所以，每个人格其实都是宫总，只是他不同的表现形式？我不能把他们看成不同的人？”

    舒雅南摘下他带南瓜蒂的帽子，笑着说，“难得出来透个气，就没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糟了！我也不能进警局！”舒雅南心神一凛，拉着anger飞跑。她被警察带入警局，一旦被好事者发现，爆料出来，形象就是一落千丈，可不是闹着玩的。

    舒雅南尴尬：“哪里……”

    “对。”陈秘书点头。

    “嗨一个！”

    宫垣的表情随即成了薄怒，剜了陈秘书一眼，冷哼道：“不在就对了。我说了，不想再看到她。”

    她由他背上下来，看到他嘴角渗出的血迹，拉起他的领带，为他拭去。他安静的站立，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再也没有其他。

    舒雅南在一旁干着急。眼看着一个板凳就要砸上他的脑袋，她猛地冲上前，拨开混乱的人群，拉过anger，她的肩膀顿时生生挨了一下子。白皙的肌肤上浮出大片青紫。动手的男人一愣，喊道：“女人走开！”

    苏娜对舒雅南分析道：“我觉得这事儿跟宫总有关。她对你下那种狠手，宫总不可能轻饶了她。也只有宫总这种级别的人物，能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像玩蚂蚁一样捏死。”

    等等……舒雅南的思维突然飘忽了。上一次，anger强吻她时，与这次截然不同，那一次他强势热烈霸道，直接入侵到她口中攻城略地。可这一次，他就像从来没接吻过，只是受原始本能的驱动，一点点的尝试着。到现在他也只是在不停的吮吸舔咬她的唇瓣，没有舌吻的行为……

    医院里，陈秘书飞速赶来。anger在病床上，已经陷入了昏睡中。

    舒雅南赶忙坦白道：“陈秘书，你别太抬举我了。有时候我也会有小情绪，会生宫总的气……”

    舒雅南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尽，身后有悉悉萃萃的脚步声逼近。她头也没回，无奈道：“陈秘书，我知道是你。这次效率低哦，这么久才跟上。”

    西凡的表情凌乱了，又激动又兴奋，手舞足蹈的说：“真的吗真的吗？女神也会想我吗？我居然这么有存在感了！好开心好幸福！”

    anger表情骤变，刚刚得以平息的眼神再次风起云涌。他抓着她的双肩，眼里情绪汹涌起伏，似不解，似急迫，似有紧张，又似有惶恐，那眼里充斥了太多东西，以至于舒雅南都捉摸不透，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传奇》再度开拍，但是，阵容有了巨大变化。原定男主角凌峰被撤换，导演不同意这一举措，理由是凌峰在之前已经拍摄了部分戏份，而且与剧组磨合的非常好，更何况他为了这部戏受过伤，现在换人太不合适了。他原本是想为凌峰坚持，结果，新世纪直接更换了导演。与此同时，女二号的角色，原定演出者雯靖，也被撤换。

    舒雅南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不过以后不要在片场做出高调行为了哦，这样会影响大家的工作。”

    可她却答应了宫垣，要远离他们……即使做个普通陪伴的朋友，都没办法……

    “对，你要做的就是让他的每个状态能够互相理解互相包容，到最后意识相通，形成一个完全的个体。”

    宫垣出院后，在自己的豪宅里，接受特殊护理。身上的伤已经令他火冒三丈了。更让他上火的是，接下来几天，他都在闹肚子。又一次从厕所里出来后，他崩溃的吼道：“这个该死的anger，现在都敢给我乱吃东西了！”

    西凡莫名的看着舒雅南，“丫丫sama，你……”

    舒雅南想要推开他时，他的眼眶倏然掉下泪来。他呼吸急促，双手发颤，四片唇贴合良久后，他试探的轻轻的咬着她的唇瓣，就像是吃东西那般。但他动作很轻很柔，时而舔舐时而轻咬，在她的嘴唇上撕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