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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最冷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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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再跟你扯下去我要被活活气死!”暖暖叫,心里想,也要羞死了。

    杨筱光的短信很快回了:“哎呀,你真笨,就是某人每次演唱会都把歌词错的荒枪走板的那首歌呀!不是他原唱的!”

    在这个疫情蔓延的季节,每个人也只能顾的了自己。

    “暖暖?”那头的亦寒听出暖暖声音里的微颤。

    说完,那头挂了机。

    暖暖喃喃地念:“她作为一个单身女性,实在经不起未婚生子的压力。”念了三遍,傻傻问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出国,或者不出国。

    很老实,很乖巧,很听话。

    那个时候还霸占着爸爸一个人,后来亦寒来了,与她分享父爱。

    心慌意乱地不能回答自己的问题,只能翻到那一页,有那个照片一角的那一页去找答案。

    虽然爸爸从来没有放弃过家庭,但是更没有放弃过他的事业。如今隔三差五去全国各地参加各类学术研讨和方案分析会议,总是剩下她一个人呆在家里。

    她也并没有直接翻到有那照片的那页,而是像要展开一个岁月的一连串的故事一样,先翻开了第一页。

    这男孩,是自己没有见过的更幼小的亦寒。

    手机响,低头看,是爸爸来的,摁掉不接。

    林沐风的手机响了好一会才接听。

    她慌乱地跑去开门,一伸脚,没有踏到拖鞋,就赤脚跑了过去。

    亦寒沉默了一会,再说:“暖暖,你到我这边来读研究生吧!我还是你的小跟班!”

    似乎是终于可以把她从这个昏暗的困惑的局里暂时解脱出来。

    爸爸说:“现在你们都能独立了,我也可以放心把要做的事情一件一件达成。”

    竟然是没有字的。

    而更让她猝不及防的是在寒冷的冬天爆发了非典。

    他的肩头,做着一个男孩,男孩的双手乖乖地摆在自己的膝盖上。

    翻转过来。

    再对阳光一个字一个字说:“我的世界已经天崩地裂了!”

    暖暖蹲着看信太久,有些泛晕,扶住床沿。

    她伸出手,颤抖地摩抚着这张照片,发现照片的背面有字。

    她再往后翻,几乎都是汪鹤的信,恭喜林沐风新婚,恭喜林沐风找到好单位,也说到自己到了黑龙江省的某林业机关任职。暖暖看得有些无聊,不知道父亲收着这个叫汪鹤的人的信干什么,通篇就是旧日同学书信叙旧的言语。

    他的心,又一直那样高,虽然在她的面前是放低的。

    换上鞋子,拿着钥匙和手机就夺门而出。

    这个时刻,她只能听到自己胸口“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这个时候,爸爸不在家,亦寒也不在家,孤零零剩她一个。无依无靠似孤儿。

    几乎是想关上日记本不看了,但手边正拿到又一张信纸,有些聊赖地展开看,只有一句话。

    “张国荣跳楼了!”

    暖暖只觉得看得胸口一紧。

    是林沐风,电话那头的他声音很焦急,语速很快地说:“暖暖,我有一份实验报告漏带了,现在紧着要这报告递交上去,就在我大衣橱柜子里,用蓝色文件夹装着的,上面贴好撰写日期是2003年1月。找到给我一个电话。”交代完毕便挂上电话,显然那边的事情很紧急的。

    “暖暖,等我回家好好跟你说。爸爸只能先向你认错,把这个重要的问题瞒了你很久。但是爸爸对你和亦寒的爱是一样的。”林沐风的声音也沉着,什么时候都沉着,当她是小女孩似安抚。

    阳光单手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到她的身上,扶她站起来。

    自己对自己说:“我要打电话告诉爸爸。”

    开始,她与他争抢着,不想让父爱被分享。

    暖暖蹲着踉跄了一下,再次扶住床沿。

    日期是1980年5月。

    听的暖暖心口一阵烦闷,抓着话筒不说话。

    她满脸的泪满脸的水,也不抹干。

    “以后我们可以生两个孩子,一个姓林,一个姓汪!”

    但是到了再后面,只有两张信纸。

    暖暖瞪着手上的手机。

    信尾的日期是1984年7月。

    泪终于混着雨水,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

    下方简报已经泛黄,配着照片,是熊熊的大火,暖暖仔细地看那字。只看到其中一行——“林管局多名救火职工被严重烧伤,三人抢救无效死亡”,这“三人抢救无效死亡”几个字上被重重用红笔划了圈。

    她把文件递给那人,再关门。

    杨筱光仍旧说,大声地说:“张国荣六点多从香港文华酒店二十四楼跳下来了,你去看新闻!”

    声音沉着的有力的,又带着请求,轻轻传到她的耳中。

    杨筱光的消息很快又来了:“败给你了,绕半天把我给绕了进去!”

    “独生子女结婚不是可以生两个吗?难道最近改了国策?”亦寒的声音继续状似无辜。

    云暮一层层压了下来,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只最后一段,汪鹤这样写:

    暖暖的一腔怒火被勾出来:“杨筱光你不要再跟我开愚人节玩笑了!烦死了!”

    “爸爸,我在你的文件下面看到一个日记本。”暖暖说,声音还在颤。

    暖暖可以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的声音。

    又问:“怎么就一个人跑来这边哭?”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想到了重点,“张国荣的新闻我听说了——”

    亦寒的声音转而正经起来:“暖暖,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林沐风的电话是在四月一日的下午来的,暖暖正在回杨筱光发来的短信。

    上海似战战兢兢的孤岛,每个人上街都戴着一张大口罩,把自己包裹在小世界里,防备着外面的细菌。

    与她用同样的姿态坐在爸爸的肩头,拍下了这张照片。

    她只觉得这个天这个地似乎裂成了两半,她所有赖以为生的东西就在这个愚人节全部崩塌。那么一瞬间,命运的大手就把她全部的幸福统统带走。

    “亦寒,你知道你是坐在自己的爸爸肩头吗?”

    暖暖握着电话筒只听见亦寒那边微轻的呼吸声的时候,总是想,这些年在国外的求学历程,让亦寒的世界已经不再是最初的那个小小的世界中。而她,还固执地固守旧地,偏不想改变。

    暖暖听他说得有点可怜兮兮,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忍不住“噗哧”一笑:“只怕到了那里我成了你的小跟班!哪有在上海那么天时地利人和!”

    林沐风在疫情爆发前调去外省做科研项目,在疫情爆发后因为项目尚未完结只能滞留在当地。

    落款是亦寒的妈妈,日期又是二十多年以前,总觉得隔着岁月的痕迹的这本日记本是神秘的。

    当所有的好奇的锁都被打开以后,打开那个神秘的盒子的欲望就停不下来了。

    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汪鹤?暖暖的心有些动了。

    “你说什么呀!”没防备到他把话题转到这上头的暖暖听了心头面上都腾腾热了起来,心里的烦闷都暂时消了下去。嘟嘟嘴,娇嗔着。

    干脆仰躺在床上,闭起眼睛来听歌。

    暖暖只问:“亦寒是你的儿子?是我的亲弟弟?”

    看着窗外的天空,是清澈明媚的。

    是署名汪鹤的一封恭贺林沐风考入医学院的信,写的很有那个年代的官腔和语录的痕迹。只是最后一句说:“她说她要等你,可是你还回的来吗?”

    因为从来没有听说过亦寒父亲的名字,不管是当年于妈妈嘴里,还是亦寒嘴里,甚或是父亲的嘴里。

    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都爱听,听得心神俱醉。

    暖暖的鼻子有些酸。

    这个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羞涩的感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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