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花

逗留半日。她对他虽然说不上很喜欢，但并不讨厌。父亲去世之后，他还到府里披麻带孝，让席冉母女很是感动。可是小岸突然去世，他就飞快地退了亲。她惊愕之余很庆幸，看清了她在他心里的分量，也看清了他这个人。或许他看重的就是司家的财势。因为，按照司家族规，女儿不能继承家产，若无男丁，便要将财产充公以免落入他姓。族长将家产收回，给母女留了一个老宅和一笔银两。后来母亲的病一日比一日重，将能卖的都卖了，最后连栖身之所都没有，无奈搬到杨婶家借住。

    她高兴的拉着母亲的手道：“母亲，咱们好久没来上京了，一会儿出去转转吧？”

    司恬忙道：“苏姐只管说。”

    席冉眼看窗外的阳光很好，不忍拂了女儿的好意，应声说好。

    突然，一个男子停在席冉面前，长施一礼。

    既然去赴宴，自然不能太过随便，她听话的坐在妆台前，苏翩搬了张太师椅坐在她的身后。

    司恬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断她的沉思。

    薄薄暮色里，头发上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俏皮的晃动，象是偷偷跳跃的小小心事。

    “林一枫的大哥。”

    薄薄的胭脂并没有擦在脸上，只在唇上轻轻点了少许。一片杏红色的花钿点在眉梢之上，似是柳梢上飞舞的一朵杏花，轻灵却又妩媚。

    席冉午饭后休憩了一会，醒来有极浅的一丝红晕布在脸颊上。这点外人几乎看不出来的颜色却让司恬欣喜不已。自从母亲生病之后，脸上只有暗黄和苍白两种颜色。

    司恬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却觉得心跳的快了起来，还有油然而生的紧张，莫名其妙。

    路过园的时候，她发现回廊下和假山旁，还有小桥的栏杆上都放了不少盆景。或小巧或古拙或怪异，造型没有重复的，十分好看。富贵闲人，总是有些风雅的情趣，莫非，他喜欢这个？

    这条街有许多书画古玩的店铺，以前她们住在上京时时常来此，司恬知道母亲喜欢这些，特意将她领到这里故地重游，散散心。

    看见他，她也是心头一跳，他今日穿戴的十分齐整，华美贵气，如芝兰玉树。

    苏翩笑着拍拍她的手背：“你不要害怕，这是京城，明目张胆的事情不会有，但我们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哎，这也是无奈之举，来时路上的贼人你也看见了。储君一日不定，王爷的日子便不会太平。”

    他靠着一张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块玉佩，见到她，明显一怔。

    “二位是要出去么？要不要轿子？”裴四喜的态度很恭敬，因为裴云旷将她们从信州带来，又亲自送到梁府看病，想必有些来历，所以他不敢怠慢。

    “多谢了。”席染回了一句，扭身就走。退亲之后还能继续维持故交的情谊，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不是笑话么？

    司恬握住母亲的手，觉得她的手指似乎僵了一下，略有点抖。

    书房外，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司恬忙道：“多谢管家大叔，请问西寺街离这里有多远？”

    傍晚时分，侍侯母亲吃完药，司恬到隔壁看看苏姐的脚可好了。

    “哎呀，近的很，从西侧门出去，转两个弯就是。”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看到喜欢的东西便驻足欣赏，虽然不再象当年可以一掷千金随意买走，但看在眼里，是另一种享受。

    裴四喜跟在后面艳羡的说道：“原来二位和林公子是故交啊？林公子如今可是京城的名人，一画难求不说，还成了左相爷的得意门生！”

    不大工夫，铜镜里的她就变了样子。额头上的刘海尽数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个美人尖。发式是及笄的女子才梳的，挽好的头发上插了一只步摇。

    苏翩幽然道：“当今圣上年过四旬无子，且沉迷炼丹，已有三年不近女色。所以，未来的储君只有从先祖皇帝的嫡支里挑。临江王，安庆王，乐平王都有资格。来路上的那伙贼人，王爷连来历都懒得去查，因为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明白么？”

    苏翩将脚翘在一张矮几上，正翻着一本书，视线却不在书上，兀自出神。

    一句话，她的脸便红了，低头不好意思看他。

    她有点脸红，她也不是害怕，只是一想到和他一起，单独去赴宴，还是去王府，她的心就有点乱了。

    司恬的脸立刻红了，急忙辩解：“他是因为将我的手心打的肿了，才送我的。”

    “储君和王爷有何关系？”问完，她又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问的太多？

    司恬奇道：“为何？”

    苏翩嫣然一笑：“他呀，小时候喜欢一样东西就不知道说出来，关注了半天，结果被谢聪撒娇带撒赖就给抢走了。他要是和谢聪均一均就好了，谢聪这小子象是用蜂蜜腌出来的。”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绯红的一抹羞色染上了肌肤，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眉眼依旧，却说不出那里有了变化，莫名让人心慌。

    年轻的雪肌冰肤，顿时被明艳的桃花照亮，眉上的那朵花钿似是桃花的一朵花瓣，被风无意吹下，落在了眉梢。

    “真是太好了。不用轿子，我们走着去就好了。”

    窗前的书桌上放了一盆黄荆，秀雅古朴。司恬想到花园里的诸多盆景，不禁问道：“苏姐，王爷很喜欢盆景吗？”她这么问，是想着是不是以后也送他一份这样的礼物，表示谢意。

    “阿恬，晚宴上，王爷的茶水，你用这个试一试，看看可变颜色。机敏一些，别让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