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蒙面人，两口子

br />     我略略松了口气，难道不是杀手是强盗，只为了劫财？可惜他真是找错了人，我想着来远照大师这里吃住都不需要花销，于是，连一钱银子都没带。

    他又指着我的衣襟：“那这里呢？”

    他沉声道：“衣襟里的口袋。”

    我瞬即清醒，回头道了声好，从江辰手里接过衣服，踏进了自己的房间。

    “云色？”

    为何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和江辰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为何从不误会我与云洲呢，难道他真的高高在上，我连与他误会一场也难登大雅之堂？

    云洲，他真的喜欢我么？我不敢相信，心里飞快的将这几年和他一起的岁月翻来覆去，象筛子一样仔细筛了一遍，可惜，没筛出半点奸、情。他对我，一直都是温文而雅，彬彬有礼。单独对我说话，从不超过十句。而且，一般说话的时候，都是我盯着他看，他看着我脚前的地面。

    “你有母亲？”

    他的话，是真是假？

    他一本正经的问：“什么事儿？”

    我一听事关云洲，顿时又有了点精神。

    小丫鬟不喘气的说完这几句话，飞奔着走了。

    他容色一震，立刻伸手一撑窗台，从窗内翻了出来，掌心的海棠落了下来，掉在我的鞋上，湿湿的鞋面上绣着兰草，那片海棠落在上面，点睛一般。

    有意无意中，我对上了云洲的目光。他站在廊下，面容清峻，黑眸深邃，我鼓起勇气多看了两眼，却仍旧在他眼中看不出一丝丝喜欢我的痕迹。看来，他真的是为了敷衍小郡主而随口拿我当了挡箭牌。

    他若喜欢我，为何师父对他提亲的时候，他没有立刻应允却借酒浇愁？

    我从没见过他与人对决，以前和师兄们喂招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姿势飘逸好看，以为他就是一花架子，今日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他的招式虽不狠辣，却凌厉利落，招招都是致命杀着。

    可惜，我的心只死了一会儿，又发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

    江辰低头假装擦剑，笑的胳膊乱抖。

    “小末，你跟我回家见母亲吧。”

    “姐姐，我抽空过来你说几句话，事关云少爷的。”

    我略一思忖道：“这个，我觉得她还是亲眼见见我比较好，传说一般都不靠谱。”

    我瞥了他一眼：“道理是一样的，实质是相同的。反正你这样的性子，将来必定是事儿多，我不喜欢。”

    小郡主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就是昨天我给她解围的那一个，突然跑到找我，神色很急的样子。

    他眯着眼笑着，竟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不想戴绿帽子。”

    我大约、隐约懂了，但我不敢相信，于是我硬着头皮哼了一句：“我不懂。”

    我颇为无奈的说道：“衣襟里没有口袋，我也真的没钱。”

    我做梦也没想到，这匕首竟然如此锋利神勇，我奋力一挥，竟将蒙面人的长剑生生砍成两段。

    远照大师屋里的几位江湖朋友立刻给我师父道喜。师父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角，表情好象有点沉痛与不舍。

    “什么！”

    江辰看看我，笑呵呵道：“舅公，回头我请您老人家给我和小末主婚成不成？”

    方才我那一声呼喊不过是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他意识到身后无人，持剑挥了上来。

    他原本阴沉下来的脸突然笑的明朗灿烂：“小末，只有男人才叫带绿帽子，没听女人这么说过。”

    我怎么觉得他笑的很象狐狸？

    江辰拱手笑道：“先谢谢舅公了。到时请大家来逍遥门喝喜酒。”然后又回头对着我甜蜜蜜的笑着，眼睛弯成新月，一副心甘情愿心花怒放的模样。

    好玩，这是夸奖人么？我是物件，玩具？

    “你真的不想嫁我？”

    “江湖人称她为戚夫人。”

    我不置可否，云色这名字，倒也不错。

    我紧紧咬着唇，心里暗暗抽疼。被谁误会都无所谓，只除了他。

    蒙面人怔然，我亦惊诧！铭相大师的兵器果然是名不虚传。

    瞬息之间我勉强躲了七招，剑如蛇如藤，始终缠绕着我的周遭，我看不出他的武功来路，亦想不出他为何刺杀我。

    “自然是真的。”

    “江辰，云末！”不远处传来林牧师兄的叫喊。

    我忧郁的叹道：“吃什么醋啊？不过是未雨绸缪，你懂么？”

    我上前问道：“你怎么不追？”

    他嘿嘿笑道：“我这人谦虚，从不炫耀家世。”

    我试探着问道：“你娘，必定不会同意我的。”

    我心里一沉，莫非不打算抹脖子，改一剑刺心么？

    我匆匆将一团乱麻的思绪放在一边，打开了房门。江辰见到我怔了怔，目光立刻如一汪碧水，柔情脉脉的望着我，我心尖一麻，赶紧移开了目光。

    情急之中，我纵身向后一跃，踏入了溪水之中。

    戚夫人，除了金波宫的宫主慕容俏，江湖上的女人就她的名头最响亮了。归云山庄的女主人，威名赫赫的戚将军的妹妹。

    我心里猛的一跳，怔怔说不出话来，竟然无力再去挣扎。

    他看着我的断袖问道：“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我怔怔的站在窗外，寸步难行。因为，从窗内伸出了一只手，将窗前一朵海棠摘了下来。那只手，我曾见过无数次握剑，骨骼清奇，修长干净。玉石般的手掌中托着一朵海棠，我怔怔的看着，没有勇气上前。

    “这里，是剑挑的，想必是不信我衣襟里没口袋，非要眼见为实。”

    他的神色略有点憔悴，似乎想回我一笑，眼中却浅淡的近乎没有一丝笑意。

    通常男子衣衫衣襟和袖筒里都有口袋，但女子衣衫的口袋只做在袖筒里，不然整日在胸前掏来掏去的掏东西，实是不雅，引人遐思。不过，我眼下穿的这件衣衫宽大简洁，很象男子衣衫，难怪他也这样要求，可是，衣襟里的确没有口袋。

    我又惊又羞，张牙舞爪的挣扎。他的手掌紧紧按在我的背上，胳膊似要嵌进我的腰身里，我被紧拥在他的胸前，肺里的空气都快要被挤了出去，我挣了几挣都没挣脱，脸上滚烫，心跳的快要蹦出来。

    江辰抿唇含笑：“恩。”

    我感动的接过来：“谢谢舅公。”他老人家看着师父的面上，一直很喜欢我，象是外公一般。

    “小末那个磨叽性子，木头脑袋，要下猛药才成。”

    “他一开始让我把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又不相信我，让我将口袋也给他看。”

    我觉得她只要见到我和江辰站在一起，亲眼看着她那风流倜傥的儿子寻了个木讷呆板的媳妇，她必定会反悔，虽说和我师父交情好，但也不能好到拿儿子的终身幸福做代价。

    这下可好，成了短兵相接了。他的半截长剑与我的一柄匕首，倒也旗鼓相当。可惜，我终归内力很差，体力也与男子无法相较，很快又落了下风。

    他嘿嘿笑道：“其实，他们根本不了解你，你虽然没情趣，却好玩的很，可爱的让人心尖痒痒。”

    江辰笑嘻嘻道：“你看，你原本叫莫末，结果自己非要改名叫云末，我住归云山庄，归云归云，看来你天生就是我家的媳妇。此乃天意，你说呢？”

    归云山庄在江湖上如雷贯耳，门下有无数的产业，水陆皆有，富甲天下。我继续怯怯的问：“恩，你娘是管家？”

    回家途中，师兄们故意将我和江辰制造机会，吃饭的时候将我们的座位排在一起，睡觉的时候，将我们的客房挨在一起。众人嘻嘻哈哈的聊天，江辰和我若想凑上去添两句，何小乐师兄便立刻严肃的拒绝我们加入。

    他恨恨的瞪着我：“我不是让你保护我，是想让你保护好自己，你若是有个什么，受伤的是我，你懂不懂？”

    他若喜欢我，又怎会眼睁睁看着江辰与我顺风顺水的“定亲”而不加阻拦？

    我正歪在客栈的床上胡思乱想，一见他进来，连忙坐的端正规矩，还把衣裳扯了扯。

    剑紧随而来，斜上直逼向我的心口。我狼狈的又连着退了两步方才避开剑锋。

    我怔怔的看着江辰，他这份欢喜，是真是假？他，我向来看不懂，看不透。一想到今后，我不仅要猜他的话是真是假，还要跟着他的身边左右开弓，前顾后盼的挡桃花，实是操心费神，略想一想，便觉得头疼。

    我颇为失落，苦闷了一天之后，也想开了点，逍遥门养育我十五年，我总是要嫁人的，嫁给江辰，就算是牺牲自己，维护逍遥门的名声算了。不过江辰长的如此好看，我和他一起，只怕又有人说他是鲜花，想到这里，我就有点郁闷。

    劲风疾起！身后的树上跃下一个蒙面人，手中长剑如光似电，直刺过来。

    他手背上的青筋轻颤了一下，我趁他略一分神，身子后仰，一脚踢向他的长剑。他手中长剑往右一斜以作避让，趁此机会，我终于将靴子里的匕首给抽了出来。这是我身上唯一的武器，刚才我一直被他的长剑所逼，根本没有机会拔出匕首。

    我怔怔的看着谦虚的江辰，发现自己已经再次沦落为牛粪。不过，他这样的身世，他娘能答应我们么？我突然心里松松的动了一个小口子，渐渐越来越大，一个念头呼之欲出。要是他娘不答应，多好。

    我有点失望，我巴不得她不答应才好。

    江辰蹙起眉头，正色道：“你必须将这剑法习会。我不想自己受伤。”

    他呵呵笑道：“不如，叫云色吧？”

    我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他缓缓松开胳膊，伸手从怀里掏出重山剑谱，递给我。我有点惊讶，方才找他要不给，此刻为何又主动还我？

    我被他逼入溪水之中，靴子与衣服下摆湿了水，躲闪起来更是不利落。险象环生之际，冷汗悄然而生。三招连环横刺之后，剑尖直抵咽喉，我眼睁睁看着却再也躲避不及，心里一阵绝望。

    他的笑僵在唇角，渐渐消失。

    我点点头，推开了院门，路过师父的房间，我听见一阵笑语欢言从窗户里飘飞出来。

    我继续抽手：“你别和我提缘分。”现在，我觉得传说中的缘分也有点不靠谱了，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和云洲有缘分，结果，我成了江辰的未婚妻了。

    我脸上一热，呸了一声，赶紧站起身，离他远点。

    “算了，算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林师兄大手一挥，豪爽的先行一步，边走边道：“师父要去给远照大师辞行，让我来找你们，大家都等着呢。江辰莫急，来日方才啊，嘿嘿。”

    他仿佛没听见，自顾自笑嘻嘻道：“小末，大家都说，咱们是郎才郎貌。”

    身后传来江辰的声音：“小末，衣服我拿来了。”

    “小末，我不关心这剑谱从何而来，既然你拿到了，为何不练这剑法？”

    “你想让我练好这天下无双的剑法，好保护你？”我觉得这话很不像他的风格，一大老爷们，难道要我以后保护他？我隐隐有点失望。

    这一点，我颇得师父真传，遇见处理不好的事情时，装糊涂装迷瞪，那是必须的。

    “是啊，你看晚霞的颜色，最是娇艳好看。”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抬手指着窗外的天空，如山如画的云霞，泼墨一般的染在天际，好看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