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七仙女，俏夜叉

    “哦，原来是云姑娘。”

    我压着气，呵呵了两声，施礼道：“我是逍遥门的弟子。”

    他哼笑了一声，迎头给我泼了一盆冷水：“小末，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做自己做不到的事。”

    江辰一抬步打算扬长而去。我连忙小碎步跟上，拉着他的胳膊低声道：“江辰，她是郡主，别惹事，快去赔个不是。”

    他哼哼冷笑了两声，瞪着我，眼里梭梭的直放冷箭。

    师父一听朝廷里来了人，立刻将我们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

    进了客厅，我眼都要直了，厅里坐着六个既可入诗又可入画的美人。正中一位美人，鼻梁之下蒙着一层白色面纱，虽然看不清楚她的全部容貌，但一双剪水明眸波光潋滟，流转生辉。她端坐在那里，不语不笑，却风华无限，蒙着轻纱越发显出一种朦胧神秘的美。

    做什么笑的这么开心？我偷偷往西院门口站了站，隐约听见他们在院里喊着“不赌钱，谁输了谁脱一件衣服，哈哈。”

    “为什么？”

    他瞪了我一眼：“不饿也要回去吃。”

    我赶紧上前施礼。

    江辰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觉摸着，远照大师的生辰将是我大展拳脚，为云洲师兄尽心尽力将功赎罪的机会。

    我幽幽的发了一声感慨：“不喜欢，长的好看的，事儿多。我最不喜欢和人争东西。”

    “一刻钟回不来，我要你的小命！”

    云洲这人比较正经，平时不苟言笑，我若是直接对他说，我帮你看上个姑娘，你去瞧瞧可中意，他必定是冷着脸拂袖而去。所以，我得委婉的曲折的迂回的将他们“无意”的凑到一起才成。

    师父蹙着眉头点点我的额头：“小末，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一团糨糊么？”

    “死丫头，你不会下山去买？没有一点肉星，这样的饭菜，你让我怎么吃的下去？”

    我听着“子昭”两个字，再看着小郡主似怒非怒，似嗔非嗔的表情，心里有股酸意直窜鼻子。他有了字，却从没告诉过我。而小郡主的表情，分明带着撒娇的意思。看来两人的关系也不一般，搞不好，小郡主就是为了来这里和他相会才特意来给远照大师贺寿的。

    什么样的姑娘合适他，这问题我早就想过，所以我不假思索就道：“我觉得夜叉样的姑娘比较合适你。”

    我见他有点不悦，忙道：“你放心，我定给你找个俊俏的夜叉。”

    她的温柔秀美只维持了片刻就原形毕露了，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美色也难移。

    “江辰，你方才不是说要带我去后山烤鱼吃么，咱们现在去吧？”

    “掌门你有点过虑了。不就是舅公过个生日大家来凑热闹么，你怎么搞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江辰回头对我笑笑：“小末，师父叫我来喊你回去吃饭。”

    “师父，这个，说来话长。”

    我正色道：“是红娘。”媒婆有点贬义的意思，我觉得红娘这名字听起来比较风雅。

    “我不饿。”

    我兴奋道：“太好了，熟人好办事。”

    江辰虽然不吭，脸上却连一丝后悔的意思也没有，站在那里，挺拔的气宇轩昂。我越发肯定以他这样的性子，只有夜叉方能降的住！

    我莫非是进了西王母的瑶池金苑？眼前这一位，莫非是仙女不成？我看的忘记了说话，眼睛直勾勾的。

    不一会儿，酒筵摆好，大家依次落座。小王爷坐在远照大师身边，他一身淡黄色的锦袍，混在一团身着黑、乌、蓝、灰的豪杰里面，简直是一片荆棘里的一朵小黄花，格格不入的娇嫩着。

    这句话的直接后果就是，从那以后，逍遥门不娶老婆的人越来越多，到了我师父这一辈，共十八个师兄弟，只有七个下山成了亲，剩下的都在逍遥门里当千年老铁树，打死不开花。如今，逍遥门的开销是越来越大了。

    他的笑容因为少见而格外的好看，象是千里冰封的雪山上，纤云散尽的一轮皓月，清辉万里。

    庭院里春光妩媚，花开的灿烂灼眼，招来无数蝴蝶，纷纷绕绕的翩翩起舞。我沿着回廊慢慢往竹致院走去。

    “谁说女人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我觉得小荷包的身子可比七师叔好看的多了。”七师叔，我惊鸿一瞥，那整个一个黑秤砣啊。

    真是想谁谁到！只听见大门外有人叩门，水慕云去了之后，片刻功夫领进来一位风流倜傥的白衣公子，正是江师兄。

    果然，小郡主发飙了！她玉手一指，怒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我不禁想入非非，心潮澎湃。

    “江辰，你认识她们啊？”

    我很不服气：“江辰，你是不是嫉妒云洲？你放心，我看见合适的，我不会忘记你的。”我这人一向不计仇，虽然他和我之间有点过节，但是我每晚都睡在那樱桃核枕头上，一想到他积累了四年才凑成这样一个枕头，我心一软就原谅了他。

    那丫鬟拼命磕头：“郡主饶命。求郡主多给点时间，一刻钟奴婢恐怕回不来。”

    我挨着小王爷的身边看过去，怎么没见到那位小郡主呢？奇怪，莫非已经走了？我还想见见传说中的皇家贵胄大家闺秀是何等风采呢，真是遗憾。

    托师父的福，我们被安排在了山荫别院南边的竹致院。而我暗暗觊觎的远山派竟然就住在我们东隔壁的莲华院。你看，这竹致对莲华，真是珠联璧合，天意！

    我忙道：“快给我打只野鸡去，回头我重谢！”

    江辰一皱眉头，问道：“你不喜欢长的好看的？”

    他启唇一笑：“做什么？你要吃？”

    无涯派的一位汉子立刻道：“远照大师不可这么说，就算你老人家不是盟主，我们做晚辈的也应该孝敬点心意。大家说是不是？”立刻有不少人笑着附和。

    我偷偷问师父：“你是不是故意请老爷子这么安排的？”

    我笑嘻嘻道：“师父，那我去和远山派的女侠们聊聊天总成吧？”

    唉，连声调都和刚才呵斥丫鬟决然不同，柔柔弱弱的带着几份娇气。

    他一进门，六位姑娘，脸红了五位，只有鱼慕溪蒙着面纱，看不出来脸色。

    “哦，原来是江公子，令堂身体可好？”

    “啪”的一声，她将桌上的盘子扫到了地上，菜汤溅了那小丫头一身。

    同来的四位师兄都表态不跟他们打交道，只有江辰和云洲不吭声。

    江辰嘴角一抽，面色更加的阴郁。

    因为远照大师是在家修行的居士，客人里又有少林和武当派门人，所以筵席间摆的都是素菜。不过这等聚会，大家又是江湖中人，无酒不欢，于是远照大师又折中一回，宴席上配了好酒。起封之后，酒香四溢，众豪杰纷纷开怀畅饮。

    江辰对着鱼慕溪微一拱手：“鱼掌门。”

    “你！”

    我瞪他一眼，小声道：“没什么。就是在想，要是东隔壁仙女们掷色子，谁输了谁脱一件衣服，该多好看。”说完了，我情不自禁还咽了口口水，话里带着水音儿。

    我扭头就往蓬莱阁走，担心那小郡主一个变卦又拿那小丫头出气。

    她脸色缓和了许多：“那你快去。”

    师父也瞪我一眼：“你尽出馊主意。我正要让大家保持距离，你倒好，还想扑上去亲密接触。”

    小郡主一指我的鼻子，哼道：“让这野丫头说！”

    他“哦”了一声，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子合适我？”

    哦，原来她就是远山派掌门鱼慕溪！如此年轻美貌，实在是让人敬佩。

    我忙道：“很快很快。”

    江辰冷着脸横我一眼，又往地上的残羹碎片和那小丫头看了看，对小郡主道：“郡主既然来给远照大师贺寿，就应该知道远照大师是居士，不食荤腥。郡主若是受不得这里的饮食，应立刻启程回去，实在不应在远照大师的家中行杀生吃肉之事，显得半点贺寿的诚意也无。”

    我点头陪笑：“郡主说的极是，小人半点也不逍遥，顶多算是晃荡，呵呵。”我这个人，最善自嘲。

    他突然展颜一笑，柔声道：“小末，你想吃什么，咱们去后山钓鱼烤烤？”

    “当然方便，欢迎云姑娘过来，里面请。”

    师父正襟危坐，很严肃的说道：“咱们逍遥门一向不掺合任何江湖和朝野的利益纷争。大家心里要有数，和朝廷里的人要保持距离。”

    她冷笑着瞥我一眼：“逍遥门居然有你这样的弟子？你这模样，离逍遥两个字，差的太远了。”

    我瞪着眼睛咬牙。为何他总是对我拂袖而去，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子高点，长的好看点。回头我给你找个夜叉好好收拾你，哼！

    一听远照大师和逍遥门的名字，“仙女”立刻绽开了一朵让我神魂颠倒的微笑。她怎么就能笑的这么好看呢？

    我回头一看，江辰正盯着我，目光不善，带着一股子愠意。奇怪，我又没惹他。

    吃过晚饭之后，天光还昏昏亮，我出了院门，看着东隔壁的莲华院，开始苦思冥想怎么能找个借口将水慕云约出来，再将云洲约到一起。

    我打定了主意，就算她说不方便，我也要来和她们“玩玩”，恩，就是打探打探情况，套套近乎。

    江辰拂袖而去。

    师父拧着眉头，远远的就开始问：“怎么回事？”

    厅堂之上，大家纷纷送上贺礼表示心意，远照大师笑呵呵的拱手谢道：“大家实在是客气。老朽本是想着借生日之际将大家都请来，和睦一团聚一聚玩一玩，大家带着礼来，实在是让老朽惭愧。”

    “正是正是。”众人一片附和之声。

    河东狮吼让我耳膜一震，江辰却似没听见，继续阔步前行。

    小丫鬟半面脸色惨白，半面脸上被掌掴的通红，低着头瑟瑟发抖。我心里很难受，每次见到身世孤苦的小女孩受欺负，我总不由想到自己的身世，忍不住出手。小荷包就是这样被我救下来的。可眼前的这位欺负小丫鬟的“恶霸”，身份不一般，我得忍耐，智取。

    江辰停了步子，上下打量了我两眼，似笑非笑，更象讥笑：“你想当媒婆？”

    她眉梢一挑，眼中有心动之意。

    我瞪他一眼道：“我当然是。”

    “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师父道：“什么意思？”

    “小末，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慕云姐姐，你们远山派来了几个人？”

    江辰面色一变，怔怔的看着我，半晌道：“小末，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我立刻跑到筵席上，偷偷将江辰拽了出来。他喝了一点酒，越发添出一份风流倜傥来，真是色如美玉，眼如春波，看上去甚是养眼，赏心悦目。

    “加上掌门共七个，你们呢？”

    我陪着笑道：“郡主，要不，我给你打只野鸡/吧，烤野鸡特别好吃。”

    我暗暗吸气，牙疼。

    “我，我住在你们隔壁，我是逍遥门的弟子云末。远照大师是我的舅公。”

    水慕云对那蒙纱女子道：“掌门，这是隔壁逍遥派的云末姑娘。”

    两个丫头给小郡主轻轻打着扇，她靠在那里，一脸的不耐烦，催问道：“多久能弄好？”

    我赶紧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情急之下，我隔着衣袖狠狠掐了他一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辰一拱手：“在下不敢，告辞。”说罢，袖子一甩，带着三分潇洒七分桀骜，转身就走。

    我愣了愣，心头起了火星，别人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我最忌讳的就是这个“野”字。饶我再好的脾气和涵养也忍不住了，冷冷道：“没什么可说的，郡主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们没话说。”

    他怔了一下，眼光冷了下来，扫了我一眼之后，上前两步对着小郡主微微一拱手：“给郡主请安。”

    我对江辰的动作充满了信心，我曾说过，偶尔对他很有好感，基本上指的就是他烤野味给我吃的时候。不过，他这人也懒，半年才孝敬我一回。所以，我说半年一次感念他的好，并没有错。

    这厮敢情是对我拂袖而去惯了，竟敢在小郡主面前也使这一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倒吸一口凉气，一边牙疼，一边佩服。

    我接着又道：“郡主，这里都是山民，就是到了山脚，也没什么好吃的，还耽误时间。我师兄最擅长烤野鸡，您少等片刻，我去叫他来。”

    我郁郁的叹了口气：“大家都说鲜花插在牛粪上，我放弃了。”

    可惜，他不是对我笑。我涩涩的咽了一口唾沫，心里象是堵了东西，沉甸甸的。

    一辈子没送出去，我伤心了许久，一边宽慰自己，一边等着机会为云洲做媒。我的诚意感动了上天，很快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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