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突生变故

    宫卿在重阳宫里陪着向太妃闭门不出。向太妃让她去御花园转转，宫卿便找各种借口不去。她可不想碰见阿九或者慕沉泓再惹出什么麻烦。

    她装作不知，只看着江氏和慕灵庄。

    果然，宣文帝看向了自己儿子，目光中露出一丝惊异和询问。

    已是初夏，宫府的后花园越发的热闹，繁花似锦，姹紫嫣红。一墙的粉色蔷薇开得此起彼伏，热闹无比。

    他怎么来了？

    “辟邪面具。”

    所以，也就勉强觉得还算满意。

    慕昭律看着她，一时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宣文帝特意将慕灵庄叫到身旁，问她江南的风景。

    阿九听到这儿才算是稍稍安心。

    宫卿心里一顿。等他下文。

    这时，向太妃才觉得自己的心放回了原处。这短短片刻工夫，真是起伏跌宕，意外迭生。幸好，结局算好。宫卿虽然没有嫁入东宫，但嫁给睿王却是比岳磊和刘榜眼好过百倍，也不算是屈就，她在侄女面前也能有个交代。

    宫卿莫名的紧张起来，他不会猜得到吧。

    “太子殿下美意，臣女不敢领，人言可畏，请殿下体恤。”

    “宫小姐又进宫来了。”

    翌日上午，宫卿便收拾好东西，出了宫。玄武门外正巧碰上进宫赴宴的睿王一家。宫卿忙上前见礼。

    “因为有太多凑巧，我从不相信凑巧的事。你猜谜之后，回到登月楼。我跟着过去，看见了宫府的管家，知道楼上必定是宫夫人，所以便想到这猜谜之人定是宫尚书的千金。”

    江氏走上前，对着慕昭律道：“还真是急性子，过几个月成了亲，天天都能见，却趁着空子跑到后园见卿儿，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沈醉石出了宣和殿，万顺公公过来叫住了他。

    宫卿脸上一热。

    他笑眯眯地望着她，“让我猜一猜。”

    慕昭律率先开口道：“再过几个月，你我便是夫妻了。”

    独孤后看着阿九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时心软，终于咽下了想要说的话，而是对着江氏轻声笑道：“宫大人的女儿才貌双全，和睿王倒是一对绝配呢。”

    安夫人叹了口气，低头不语。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不过是不想你重蹈覆辙。

    慕沉泓脸色骤然一变。事情急转直下，竟是瞬息万变，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怨恨委屈地问道：“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向太妃心里有些不悦，这一家子真是不成体统。这种大事，做丈夫的去问老婆，做娘的居然去问女儿，莫说是皇家，便是普通人家，也没这样的规矩，将一个女儿教养的无法无天，居然要对长兄的婚事指手画脚。你当爹的是吃干饭的么，还是当皇帝的爹。

    宫卿：“”

    他把扳指放在鼻端下，低声道：“你一直随身带着吗？好香。”

    想了想，她索性直接对向太妃道：“姑姥姥，皇后和阿九都不肯让我嫁给太子。”

    阿九急道：“他对她只是感恩。方才是我考虑不周，想要宫卿嫁给刘熠，这才惹恼了他。”

    “我宁愿你不嫁，也不会答应你嫁给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没想到独孤后对她的威胁居然丝毫不为所动，冷冷说完，转身就走了。

    被传到宫里的时候，他依旧以为会是像往常那样，群臣同宴。结果来了之后才发现，竟然只有他一个外臣。

    当即他心里便是一沉，该来的终归要来了。

    这新衣服美则美矣，也实在是太紧了，弯腰见礼的时候，只觉得胸前一坠。

    宫卿心里一动，她情不自禁地问道：“王爷那夜，带着什么面具？”

    回到家中，宫卿将昨夜的波折告知了宫夫人。

    “这么快就走了？我还没睡着呢。”

    睿王又笑：“比起让独孤后在儿子身边安插个眼线，还不如娶了她，这样，安国公，宫尚书，还有向太妃，都成了我们的亲戚，不正是母亲所愿么？”

    “阿九你还小，婚事不急。等过段时间，你若能将他的心暖过来，他肯心甘情愿娶你，再下旨也不迟。”

    一袭浅粉长裙，裙角曳在地上，飘逸出尘的像是坠落凡间的天界仙子。

    九公主万没想到沈醉石居然会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登时，嫉妒，挫败，伤心，羞辱等感觉蜂拥而至，像是无数把刀，将心肝肺都锉地一颤一颤地疼。自然，对宫卿的恨意，也是狂涛万里，恨不能排山倒海地淹到宫府。

    慕灵庄巧笑盈盈，说话风趣，声音柔美，乖巧可爱的模样，越发衬得阿九高傲冰冷，盛气凌人。

    提起进宫，宫卿便隐隐头疼，但日后嫁给睿王，只怕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进宫。这是躲也躲不开的事情。除了阿九，她其实心里更不想碰见的人是太子慕沉泓。不过，如此自己已经被许给睿王，就算再碰见慕沉泓，他也不会怎样，毕竟，她已经算是“有主”的人了。

    阿九怔在原地，急得快要哭出来，万万没想到母后居然一下子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大。

    见到宫卿，阿九顿有一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打击和挫折的阿九，已经在心里果断地将她视为最大的仇人，但因为昨夜的教训，却还不能像过去那样直接发作。一来她怕惹恼沈醉石，二来宫卿如今已是睿王妃了。

    唉，还真是生了气呢，板着小脸也这么好看。他笑吟吟望着她：“其实，那盆比翼双飞的牡丹花在我心里更贵重。”

    阿九眉头一挑：“不好。娶妻娶德，皇兄的太子妃将来要母仪天下，怎么能娶个红颜祸水。”

    “微臣告退。”对阿九极度厌恶和愤恨让他的傲骨之中生出一股自暴自弃的狂放，根本无视阿九是否话已说完，转身就拂袖而去。大不了一身布衣，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天下之大，总有爷的容身之处。

    宫卿这才舒了口气，嫣然一笑：“多谢姑姥姥。”

    “这是太妃特意给姑娘准备的。请姑娘穿上看看是否合身。”

    婚事终于尘埃落定了，若不出意料，大约明春就该嫁给慕昭律了。想到那一刻，她微微有些心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紧张担忧大于高兴。毕竟，睿王对她来说，几乎等同于陌生人。

    宣文帝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阿九，今日本来我是想挑明的，可是出了这样的状况，此事还是暂时放下为好。”

    安夫人怯怯的说道：“公主莫急，娘娘今日心情不好，等过几日，公主再好好与娘娘谈谈。”

    宫卿柔声答是。虽未抬头，却感觉到自己身上落了一道炽热浓烈的目光。

    “他这个人表面秀雅斯文和善可亲，谁知道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他的心眼可比他爹多得多了，你小心些。”

    “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好高骛远只会跌得更惨。”宫卿见向太妃默然不语，便又道：“岳磊他很好，我母亲也很喜欢，请姑姥姥成全。”

    向太妃点头：“我知道了，你就等着好信儿吧，这孩子我见过，的确不错。我虽然年纪大了，总不会连个人名也记错，你放心吧。”

    江氏急得在桌子下掐了儿子一把，这个时候他来添个什么乱啊。岂不知，睿王一言既出，并非添乱而是救场。不止宣文帝，九公主和向太妃，皆暗暗松了口气。

    宣文帝眯起眼眸看着独孤后，腮帮的肌肉隐隐跳动。

    这句话实实在在说道了江氏的心坎上，原来她打算和宫家结亲，也是这个缘故。宫卿的家世，真是无可挑剔。

    宫卿心里一怔，破天荒的居然这么就放过自己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一夜之间就变了的缘故？她不由失笑，怪不得人人都挤破了头往上爬，果然站的高才能少被人踩，站在最顶上，就可以去踩别人了。

    太妃不在正好。

    慕沉泓也有些意外，没有想到沈醉石居然如此有胆，他正欲开口，突然，对面的睿王站起身道：“皇上，臣侄心仪宫小姐已久，还请皇上成全。”

    独孤后这才道：“皇上息怒。家和万事兴，今日乃是端午佳节，切莫为了这事动怒生气。阿九说的也是，刘熠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成熟稳重，又极有才华。太妃觉得如何？”

    宫卿坐进轿子，云叶放下轿帘的那一刻，那一道目光射进轿中，恰好和她的眸光对上。幸好及时放下了轿帘，挡住了那一道犀利明澈又灼|热的目光。

    宫卿又羞又气，一双翦水明眸里又出现了那种想要发飙，却又不敢发飙的娇俏泼辣羞怯隐忍的眼神，如同一把小勾子径直勾到他心底去。

    慕灵庄欢喜地笑道：“母亲胆子小，还是大哥有魄力，才能娶到宫姐姐这样的美人。我就想让她当我的嫂子。”

    宫卿没事便陪着她下棋闲话，临近端午，天气一天天热的飞快，异于往年，宫卿来时也没料到会这么热，并没有备薄衣，午后阳光一晒，饶是玉骨冰肌，也薄薄的出了层汗。

    的确，今夜沈醉石的出席，是阿九一手促成。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昭告世人，沈醉石的驸马身份。而宣文帝这段时间以来，通过自己亲自的考察，以及慕沉泓的观察，认为沈醉石的人品为人都很不错，于是也就打算趁着今日的家宴，对沈醉石挑明。

    他当即正色道：“清者自清。不过是一份赏赐，竟然也有人会多想么？”

    宫卿从今夜起将成为睿王的妻子，本是与自己一桩数年前就埋下伏笔的姻缘，全是因为阿九，而成为梦幻泡影。

    慕沉泓点了点头：“阿九去送的。”

    “因为刚好那夜，我就在二楼，和薛二在一起。”

    向太妃并不是太后，自然也就没有帝后的晨昏定省，重阳宫里十分安静闲适。

    天气渐热，宫卿站在九公主面前时，脸上的红晕薄如胭脂，晕在如玉如雪的肌肤上，衬着她一张沉鱼落雁的脸如娇睡的海棠，明艳不可方物。

    宫卿在卧房的净室洗浴之后，宁心手捧了一件衣衫进来。

    独孤后垂着眼帘，冷冷道：“宫卿的婚事，自有他父母做主，皇上何必操心。”

    宫卿无奈的笑笑，事到如今了，还说这些有何意义。

    独孤后蹙了蹙眉，正欲说什么，九公主急切地握住了她的手，目露恳求哀求之意。她是担心独孤后阻拦慕昭律娶宫卿，这样的话，沈醉石仍旧不会死心。

    “睿王是皇亲，所以他和你的庚帖都要送到司天监请淳于天目去合八字。”说到这儿，宫夫人笑道：“可见他是喜欢你的，昨日圣上才下旨，今日就急着来取庚帖了，还是亲自来取，可见心急得很。”

    这样的绝色姿容，难怪一想到昨夜沈醉石的所作所为，阿九觉得自己的心又哗啦哗啦地碎了一遍。

    她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了片刻，银牙暗咬地走出去见礼。

    宫卿抖开一看，顿时就喜欢上了。这件夏装用的面料极其轻薄，米白色的底子，用金丝线绣着桃花，桃花用用粉晶石点蕊，即素雅又娇俏，穿在身上，流光溢彩，衬得她肌肤胜雪，明艳妩媚。

    阿九站起身，这才发现慕沉泓一直沉默不语，脸色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沉静，仿佛冰玉。

    宣文帝自然明白了向太妃的意思，笑呵呵地扭头看着皇后，“梓童，你觉得宫家的女儿如何？”

    “怎么没听太妃说起。”某人明显是一种遗憾而埋怨的口气。

    眼前闪过睿王那一道明锐犀利的目光，宫卿心里竟然微微有些紧张。虽然并不了解他，但从那沉稳的气度，犀利的眼神来看，他应该是个城府很深的人。而江王妃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嫁给他，其实不如岳磊。

    慕昭律拍开了她的手：“小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宫卿顿时满面通红。

    向太妃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便不再提。不过她心里依旧认为，宫卿嫁给谁都不如嫁入东宫最为合适，既堵了众人悠悠之口，又可延续安国公府数十年的荣华富贵。她自己在宫中的晚年，也会无比的尊荣逍遥，此乃一箭三雕之好事。

    沈醉石突然站了起来。

    慕昭律微微一笑：“猜的。”

    “是，我原本是答应了你，可是从今日他的言行来看，我觉得你嫁给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幸福。”

    “他不是你的良配。”

    阿九没想到独孤后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惊吓之下，忙抹去眼泪，道：“母后为何这么说，母后不是答应了要让他做驸马的吗？”

    宣文帝瞪着眼睛，喝了一声：“胡闹，闭嘴。”

    慕昭律笑道：“母亲不是也喜欢她么，年前一直念叨着要让皇后说媒。”他心情极好，一路抿着笑意，越发显得风姿俊美，意气风发。

    阿九怔了一下，声音小了不少，却依旧嚷嚷道：“父皇，我就是不要她嫁给皇兄，我就是不喜欢她。那榜眼那里不好，才华横溢，前途无量，我觉得配那宫卿正是合适，郎才女貌。”

    宫卿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见他，但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他在一起。想起他平素清俊冷漠，不拘言笑的模样，她有些紧张。

    即便是她爱慕的目光，都让沈醉石觉得异常烦躁。

    向太妃笑呵呵道：“自然是喜欢。那白玉扳指她一直带着身边。”

    “那为何猜做是我？”

    皇后浅笑着还未开口，阿九腾地一声站起来，“父皇，我决不答应让她嫁给皇兄。”

    宫卿深感太妃仍旧没有死心，再加上方才慕沉泓的突然来访，以及最后的那几句话，她心里不由得生出一抹隐忧。

    心心念念着不要碰见这两人，巧极，就在宫门外，碰见了即将要出宫的阿九。

    他笑了笑：“珍珠？”

    宫卿脸色更红了，没想到私下里他说话如此直白，和平素的严肃板正模样大相径庭。

    向太妃经历这一夜惊吓，翌日便有些身体不适，到底是岁数大了，经不得波折。此病因宫卿的婚事而起，于情于理她都该去道看望。而且，宫卿也想去宫里问问太妃，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灵庄没想到端午节的宫宴上，居然会有沈醉石。

    走出太妃的寝宫，只听见外面的殿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端午节的宫宴，算是宣文帝的家宴，除却几位太妃，便是睿王一家。

    向太妃看在眼里，情不自禁S道：“还是年轻好，这带着汗意的模样，跟沾了露水的芙蓉一般好看。”

    的确如此。沈醉石此刻对她已经是厌恶到了极点。没想到她不仅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竟然还有一副蛇蝎心肠，竟然要宫卿嫁给刘熠。

    正在这时，月亮门外传来宫夫人的声音，江氏和她一起走进了后花园。

    宁心收了棋局，吩咐宫女备水。

    “阿九，我想让你嫁给你喜欢的人，所以我没有反对过沈醉石，但如果他心里没有你，即便你喜欢他，我也不会答应。”

    “是薛佳和赵国夫人亲口所说。”

    阿九气得快要哭出来。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委屈和打击，她也觉得心里憋屈地快要炸了。

    “你皇兄的婚事，哪有你置喙的道理。”宣文帝史无前例地说了一句重话，面露厉色。

    慕沉泓抬头看着向太妃，目光中带着一丝了然和期待。

    连沈醉石自己，也没有想到。

    向太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一心想要将宫卿嫁入东宫，所以压根就没提岳磊，谁知却弄巧成拙，万没想到事情演变到这般田地。她又急又气，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提岳磊了。

    向太妃道：“卿儿你去净室洗把汗，这天儿真是热。”

    江氏一登上马车，便忍不住问睿王：“你为何要接那烫手的山芋？就算你喜欢她，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和将来。”

    慕昭律笑笑，也不申辩。便和江氏一起告辞了。

    宫卿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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