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恨

/>     佟夕明白他是想歪了，笑着拍了他一掌：“你想什么呢，坐了那么久的车，我给你按摩一下腰。”

    “我逛街累了回来就睡。”

    蒋文俊说：“我哥打电话来，说我妈病重急需动手术，我的钱都在股市，你能不能先给我。”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蒋文俊没有像平时那么对钱斤斤计较，也没有争夺儿子的抚养权。佟春晓还以为他是看在佟桦还小的份上，不想做的太难看。直到他人间蒸发，她收到法院传票被人追讨债务，才明白蒋文俊是急于拿着股市上仅剩的一点钱跑路，所以才会那么干脆利索的离开。

    聂修问：“家里有什么？我给你做。”

    佟春晓第一反应是女人？但转念一想不可能。蒋文俊在阳台上接完电话，神色很惊慌，佟春晓问怎么回事。

    佟夕笑：“谁和你两地分居了。”

    聂修摸摸她的头：“我什么都会，你说你多有福气。”

    蒋文俊一手造成这一切，怎能一走了之让别人送命？

    佟夕十分担心，每天从学校回来陪她。在替姐姐收拾房间时，偶然间，她看到了一份病历，才知道佟春晓在多年前曾经得过抑郁症，现在因为蒋文俊给她留下的烂摊子而病发。

    而就在佟夕离开香樟园的那一晚，佟春晓出了事。她半夜在客厅里跌掉，失手打破了鱼缸，玻璃片划破了动脉。第二天对门邻居出门晨练时，发现门缝里流出的血迹报了警。

    “你以为的太美了。”

    之选择蒋文俊，就是想过稳定可控的生活。可没想到，命运还是和她开了个玩笑。她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对不可预知的风险的恐惧，比出轨更让她难以接受。她没有替蒋文俊还钱，让他卖出股票去还债，并让他发誓从此不再碰这些投机的东西。

    日子流水般过去。佟桦一天天长大，牙牙学语， 蹒跚学步，越长越漂亮， 带出去也是人见人爱。

    佟夕忘不了客厅里那一地的血迹，也不能去想，在那个深夜，佟春晓孤零零的躺在血泊中，究竟是有多绝望才会一时不想开舍得放下年幼的佟桦。她的手机就掉在右手边的地板上，如果她有求生的意志，应该立刻拨打120或是报警，但她没有拨出一个求救电话。

    她知道这次旅行其实是姐姐心目中的一趟蜜月旅行。去年还没举行婚礼，佟春晓就意外怀孕，生完孩子兵荒马乱，婚礼的仪式就被直接省略了。但是没有蜜月旅行，她心里一直很遗憾，时常对佟夕说，你结婚了一定要去蜜月旅行，然后又提点千万别婚前怀孕，不然就会像她一样计划被全盘打乱，什么都泡汤了，把佟夕说的面红耳赤。

    佟夕没法将姐姐的死归之于意外，如果没有蒋文俊留下的这些债务，如果没有贷款公司的人上门逼债，佟春晓就不会犯病，不会整夜整夜失眠，不会半夜去客厅里找药，更不会放弃自救。

    “那我去找你。”

    她幼年丧母，后来父亲又去世，半生都在寻求一种安全感。当初佟夕问她为什么不喜欢沈希权，就是因为她不想经历大起大落的折腾，少时的经历，给她留下了阴影，有时候做噩梦，还会时常梦到童年，家里几个男人坐在客厅讨债，她妈抱着她躲在卧室里瑟瑟发抖。她妈后来患病离世也和被人追债，担惊受怕脱不了干系。

    佟春晓在出门旅行前，给了佟夕一张信用卡，让她趁着五一商场打折，把喜欢的家具先定下来。星园的房产商的确很靠谱，按时完工，下个月就能交房。

    “不要妹妹，只要媳妇。”

    蒋文俊也没有什么表示，依旧心事重重。眼看五一到了，佟春晓便想趁着放假，出门旅行一趟。让他散散心，毕竟还是自己的丈夫，她很关心他的身心健康。

    聂修来的比她想象中还快，门铃响的时候，她头发还没干。

    痛苦，仇恨，后悔，让佟夕快要疯掉。佟春晓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姐姐。她一直希望等自己有能力了要好好的报答姐姐，可是她却在自己离开的那一晚，离开了人世。这个打击，不亚于当年失去父母。美好快乐的时光，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她失去了最后一个最亲近的人。

    佟夕望着他笑，真是不懂，为什么这个男人骄傲自满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佟春晓想去巴厘岛，蒋文俊说孩子太小，坐飞机吃不消，不如就近找个地方玩一玩。佟春晓知道他是不舍得花钱，便说我来付钱，你不用操心。

    “多少钱？”

    不过，聂修也没夸张，给佟夕做了一碗面，堪称口味绝佳。

    相对于她的努力，蒋文俊比较被动消极，春节后，他变得非常沉默，很少说话，下班回来在家看电脑，研究股票行情。佟春晓觉得他可能是工作太忙，挣钱压力太大，就承担起一切家用和开销。

    “这么多？我的钱全都存了理财和定期，卡上没这么多钱，先给你五万应急吧。”

    那时候的她是真的很喜欢聂修，喜欢到想要把自己都给他，那时候的他也真心喜欢她，喜欢到可以克制自己欲念。谁都不会想到，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甜蜜时光。

    “快躺下，皮带扣解开。”

    聂修皱眉：“咦， 上午不是还说我们一家人，转眼用完了，就过河拆桥不认账是不是？”

    佟春晓大人大量，没有计较过去的不愉快，用网银给他转了钱，然后好心的让蒋文俊把李秀玉接到T市的医院来开刀治疗，因为这里的医疗条件比较好。奇怪的是，蒋文俊无视她的提议，只是心急火燎的催她赶紧凑钱给他。

    更没想到的是，蒋文俊居然主动提出离婚。佟春晓实在是失望透顶，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一个甘于清贫不想有任何风险，一个对金钱极度渴望不惜冒险，两人的生活目标背道而驰。三观不合，难以磨合。再走下去也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不如及早分开。

    佟春晓的童年噩梦，再次上演。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夜不能寐，要靠安眠药度日。

    蒋文俊因为钱不够，又在秦仲刚的贷款公司，借了一笔高利贷。这笔钱不受法律保护，秦仲刚并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人，也有不可说的背景，他的讨债方式不是起诉佟春晓，而是上门索要，头两天还客气，到了第三天便变了脸，开始威逼恐吓。

    聂修忍不住翻起了旧账：“谁让你不肯去B市，不然我们也就不用这样两地分居了。”

    聂修知道她姐姐一家三口出门旅游，家里就她自己，一见面就把她抱在了怀里。一晃三个月没见，两人都有些动情，连呼吸都是烫的。聂修正吻她的时候，佟夕的肚子煞风景咕噜起来。

    深夜寂静，欲念像是出笼的猛兽。佟夕闭着眼睛，想着他再有几个月就要出国，异国他乡比现在见一面还难，忽然间有种和他发生点什么才能安心的冲动。

    佟夕忍不住笑了，“那会那么早啊，聂修还要出国，至少要四年。”

    佟春晓也听佟夕提过一次聂修要出国读博，当时还没定下来，此刻听佟夕的意思是已经决定了，便问：“你想不想出国留学？你要是想去的话，我也支持你。”

    聂修闻言却笑：“别感动，不是回来看你的，看我爸妈。顺便……看一眼你。”

    聂修脸色微微一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聂修说完，电话里却没声儿，以为信号不好，喂了一声。

    蒋文俊没有恶习， 不抽烟不喝酒不应酬，也很少与女性联系，除却计较金钱比较节俭外， 似乎没有别的毛病，佟春晓要求不高，平静简单，生活安逸，无事不生非，就挺满足。再加上佟桦特别可爱，她并不想离婚，很努力的想要弥合两人的关系，希望能重新回到恋爱时的那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