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苏家旧事&“欺负”

走那年，你还不到两岁。后来，家里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全都收到这一个一个的小房间里，你就更记不得她了。”

    “商……”

    *

    落座前，他毫不犹豫地蹭到了苏荷身旁，把苏荷旁边唯一的空位给占住了，然后敌意地瞪向商骁。

    连苏老太太都沉默了。

    “……”

    苏老太太无意识地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女人的笑，指腹微微地颤。

    苏老太太轻叹声，拍了拍女孩儿的后脑勺。

    “你看着有点眼熟，是吗？”

    出去之后并未走远。

    苏老太太身影轻晃了下，然后她走到立柜前，打开了最上面的那个抽屉。

    “你做自己的事情去，不需要在意我们。”

    “谁跟你说……”苏荷抬手指了指商骁，“他会欺负我的？”

    “关于你的，很多。”

    “也罢。”

    坐在阳光房内，除了已经去午休的老太太外，三位长辈正喝着茶，看着楼下发生的这一幕。

    “你的那部戏，所有有你的镜头，我从头到尾看过了几遍。有时候在你的身上，还觉着好像能看见你母亲的影儿……血缘啊，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就算我们瞒着，和她相像的那些，仍旧流在你的骨血里。”

    午后温柔的暖阳下，那人湛黑的眸子里像是蕴着微晃的光。

    “对不起……奶奶，我真的不知道……”

    苏荷扶在墙上那面画框边沿的指尖微微一颤。

    苏荷被这番童言无忌弄得一怔，几秒后她才忍不住笑了。

    “是，就是这个房间。无论苏家搬迁到哪一处，是如何的模样，唯独不变的就是这样一个房间。”

    但坐在苏荷腿上，他的两条小短腿离地面还有二十公分左右，再被苏荷一箍，就更没有什么挣扎反抗的余地了。

    “你想回来住？”

    苏荷脑子里还混乱着，正要开口，又被那人截走了话声——

    她哭笑不得地抬眼，随后一怔——近在咫尺的那双她最熟悉不过的黑眸里，却是第一次浮现起少有的躁郁情绪。

    苏荷：“。”

    “奶奶说了，姐姐在姐夫面前是只纸老虎，就算凶一会儿那很快也就会怂回去了。”

    闹够了，看着苏宴那小鸡窝是的脑袋，苏荷满意收手。

    然后被蓦然攥紧了，向前一拉。

    “小孩子不准胡说，你哪有新姐夫？”

    苏荷莞尔，伸手一揉男孩儿的头发。

    气息渐近。

    苏荷莞尔，只伸手揉了揉他头发，不跟这个小鬼头计较。

    于是连痛意也感同身受。

    苏宴趁苏荷没注意，扭过头去，冲商骁吐舌头做鬼脸。

    苏荷说着，对着相框里漂亮的年轻女人歉意地笑了下。

    老太太点头，拍了拍手边的立柜——它看起来风格上的年代久远，和房间里其他摆件一样，更像是上个世纪末的玩意。

    苏荷脸色刷白。

    老太太拿起那只相框，递给了苏荷。

    “因为以前每次提，我爸看起来都会很痛苦，所以时间一久，我也就不再提了。”

    转回去，呆了两秒，苏荷接住扑过来的苏宴，看着男孩儿得逞的小魔王式笑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二楼。

    尽管这样说，他望着楼下的目光依然是让人陌生的慈和。

    “不行。”

    “舒雅是你母亲的艺名。”

    验证了某个隐约的猜测，苏荷瞳孔轻缩了下。

    沉淀纠缠，最后只剩下悔恨和怅然。

    这次，不等苏宴开口，两颗凑在一起的小脑袋上面，响起男人低沉平静的声音：

    “当然是病。”

    “怎么能怪你呢，小苏荷？一开始就是我和你父亲不让他们告诉你的。这世上险恶，可做长辈的，总想把孩子护佑在温室里、但凡有可能便不想让你们尝到一丁点委屈。只是我们谁都没想到，你还是和你的母亲走上了同一条路……”

    商骁重新抬眼，搁在长椅靠背顶端的手臂微抬，轻抚过女孩儿的长发。

    那笑非常冷淡，冰雪似的温度，衬上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得苏宴情不自禁地想哆嗦一下。

    “……”

    她斟酌了几秒，开口。

    她的视线里，男人指节修长，慢条斯理地拽松了领带，再扯开大衣内白色衬衫的领扣。

    只是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她望向照片里的女人的目光逐渐疑惑起来。

    “过来坐。”

    这沉默显然不同寻常，苏荷茫然地看着商骁，又转头望向主位上的苏老太太。

    “我知道，我听家里的人提起过。”

    苏荷一愣，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按着苏宴的小脑袋一通“蹂躏”。

    被那人蛊惑，苏荷鬼使神差地搭上指尖。

    苏荷回头看向老太太，目光摇动。

    “那谁矮？”

    “我才不信呢。”

    苏老太太重重地敲了敲拐杖。

    “奶奶，他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和我有关的吗？”

    她抚着手里的拐杖，垂着眼皮在主位上沉默地坐了很久，才缓缓出声。

    商骁抬眼，眸子漆黑平静。

    说着，苏宴还挺起单薄的小胸膛，拍了拍。

    苏荷的视线在房间里转过几圈，最后她走到老太太身旁，顺着老太太的手看到了照片上。

    “……”

    苏老太太轻敲了下手里的拐杖，“小苏荷，你随我来。”

    “他才不会欺负我呢。而且……”

    “苏荷。”

    苏宴非常得意，只是他本性还是有些怕这位不言不笑的姐夫的，所以得意了一会儿他就扭头去跟苏荷“邀功”。

    “你看他冷冰冰的，像个大冰块一样！肯定对你不好！而且姐姐你那么矮，他比你高两个头呢——你肯定打不过他的！”

    “苏荷年纪还小，急不得。”

    然后便是白净修长的手掌伸向她。

    苏荷几乎要阖上眼时，耳边突然一声：“姐姐，我做完了！”

    商骁话声一落，房间里便寂静下来。

    商骁倚在长椅靠背上，闻言垂眸。

    “不要走，好么？”

    苏老太太慢慢露出点温和无奈的笑。

    苏荷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相框，视线里的女人嫣然的笑被泪水模糊了一层。

    她重新按住手下的拐杖，低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不理解，你父亲当初为什么只因你要进圈就那样大发雷霆、甚至不惜拿赶你离开苏家来威胁你……这就是原因。”

    商盛辉点头，苏毅民则犹豫了下，微微摇头。

    ——在她的记忆里，能让父亲如此痛苦的，大概只有她那位早逝的母亲了。

    三人都若有感慨，最终是骆晓君先开了口。她望着楼下两大一小的场面，淡淡一笑：“乍一看，还真象是一家三口。”

    她下意识地低头，再去以目光描摹那张在岁月里再也不会更易的脸，越来越多的熟悉点和记忆里那张面孔重合。

    顺着院落里的小径浅浅绕了几圈，祖孙两人便走到了一处单独的小楼前。她们的目的地就在一楼。

    然而苏宴发现自己错了。

    苏宴用力点头，“当然了！所以你得离他远点才行！”

    “？”

    苏宴回神，看看左又看看右，好像受了莫大委屈，扭过头指着商骁跟苏荷控诉：“你看他那么凶，祁楼总是笑着的！他以后肯定会欺负你的，祁楼不会，姐姐你为什么不喜欢祁楼？”

    “……”

    在姐姐面前，苏家这个最毛躁也最叫人头疼的小魔王一贯怂得很。苏宴被揉得没脾气，瘪了瘪嘴。

    苏宴一懵，等他回过神就要炸毛，苏荷却在此时笑着把他按住了。

    商骁压低了声音，带上些微好听的哑然。他微微向前倾身，那张冷白清隽的面孔在苏荷的眼底也一点点拉近而放大。

    “……”

    她不由地抬头望向商骁，那人站在沙发旁，眉眼沉静，长身玉立。此时有所察地转回头，接上她的目光。

    他微垂眸，一笑艳杀。

    苏宴不满意地瘪瘪嘴巴。

    苏荷笑容一滞。

    几秒后。

    苏荷一时捉摸不透这句话，正思索着，突然听见商骁又开口了。

    商骁盯了苏宴两秒，眼神微晃。

    原本还只是将信将疑的苏宴，闻言立刻撇嘴了。

    那双眸子望着她，专注深情，薄笑隐熠其中。

    “这里是，我母亲的房间？”

    并不夸张，却很深刻，就好像那情绪已经埋藏在他心底太多年，此时被掀开，连带那些经年的旧伤一起遮掩不及地被揭了出来。

    “当然，我会骗你么？”

    “小萝卜头，不准欺负我的人，知不知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