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他值得。”

三个除夕夜了，冷冷清清的，只能关着灯坐在地板上数外面夜里的烟花——哪有家里热闹？”

    司机愣了下，不解地回头看向苏荷，显然不懂她为什么发笑。

    眼神停驻，很快便温和下来，连眉眼间那点冷淡都像是褪去了。他迈开长腿，向着这里某个“赖”在车内不肯下车的女孩儿走来。

    苏荷在他的话和动作里愣了好几秒，等商骁走到院门外了，她才突然回过神，“我我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商骁一停，不由莞尔。

    司机又叹了声气，有些无奈地从后视镜看了苏荷一眼。

    苏荷扭过头去看自己身旁。

    苏荷却突然笑了起来。

    苏荷更意外。

    *

    尽管初冬，今天却是难得的好天气，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一丝阴霾都瞧不见。

    “荷小姐……？”

    原本都到了嘴边的训斥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女儿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却仿佛叫他眼前都浮起画面来了。

    苏老太太没有急着开口，晚辈自然不敢先说话。

    苏荷在心里已经酝酿起老太太可能的问话和自己应有的回答。

    “几位长辈都在里面等了，改天再看你游泳。”

    开心得像是个抱住了自己最想要的那罐糖的小孩儿。

    在那些自己一个人过的节日里，只有凉掉的外卖，冷清的月牙儿，楼外满城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灯火，还有一室清寂的昏黑。

    “嗯，是你的。”

    “为了他是牺牲和不计得失，为了得到他却是为了我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总是要付出代价而且不保证成功的，这不是世上最浅显的道理了么？”

    苏荷轻眨了下眼，散掉眼底涌上来的那点酸涩。声音却更轻了。

    苏荷沉默几秒后，轻笑了声。

    所以听了商骁的话，她迷糊两秒，下意识地小声反驳：“我、我会游泳？”

    不提苏老太太和父亲，单是商家两位长辈，她名义上的公公婆婆就坐在对面这件事已经让苏荷有点呼吸不畅了。

    “那还不是像了老爸你吗？”

    “我听家里人说，刚刚进门，是商骁抱你进来的？”

    心神大动而近乎恍惚。她茫然又不解地盯着座旁的苏毅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一贯固执强势的父亲突然松了口。

    长久的沉默，让苏毅民难得感觉到了些尴尬。他拧起眉，回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终于察觉那人在写什么，苏荷不由地心里一软，又有些想笑。

    更看不出来……他现在正在她手心里轻轻描字——

    “齐叔，其实我爸和奶奶还有你们都搞错一件事情了。”

    商骁收紧手臂，压住了她的挣扎。

    给苏毅民开车的司机是家里老人，在苏家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苏荷自然知道他说这话并无恶意，更近似于对晚辈的无奈和心疼。

    须臾后，他垂眸，眼神无奈且纵容。

    “是，是。”

    她望向车外。

    “你一个人的。”

    苏荷刚要跟下，就听车里的司机叹声道：“苏先生跟荷小姐能父女和好，真是太好了。”

    她抱着膝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倚着坚硬的床，哼着跑调的歌。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把‘天神’拉下神坛真难啊。不过总算拉下来了。”

    因为预计之后还要离开，司机只将车停到了露天的停车区。

    苏荷下意识地张口：“好不容易住进他那里，确实不太想。”

    从进门，给长辈们问好，再到落座，苏荷紧张得心跳加快了许多。

    几句话里，商骁已经走到车旁。他扶着车门微微俯身。

    “当然不一样了。”

    “小苏荷，知道今天为什么让你们过来吗？”

    她沉默几秒，点头。

    他梗了好一会儿，闷着气声扭过头。

    苏荷眨了眨眼，实话实说：“在聊……你是我的。”

    在苏毅民炸火的前一秒，苏荷回过神，眼角一弯。

    在干冷的A市的冬天，这儿实在是个再舒适不过的去处。

    苏荷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却是商骁将她的手轻攥进掌心。

    “那时候我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了啊。越是一无所有的境地，越是没办法放弃自己仅剩的东西——那时候对我来说，仅剩的不能放弃的东西大概就是那点坚持了。”

    苏荷故意拖长了语调，嫣然笑着。

    “因为太狼狈了啊。”

    然后她就听见，安静的室内，苏老太太突然意味深长地问：

    苏荷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