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忍拒绝的锅包肉、糖醋里脊还有蓝莓山药，眼睛顿时一亮。“不合胃口的话，可以换别的吗？”

    她把瓶子拿到眼前时，才发现自己右手的指尖竟有些发抖。越想用力控制、越是抖得厉害。

    僵了好几秒，她才慢慢伸出手，拿起了其中一个贴着医用标签的瓶子。

    他想亲她，

    说完，她就想把戚辰拉走。

    几乎是瞬间，时药就感觉到无数八卦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戚辰身形停住。

    半晌后，她手一垂，将那药瓶用力地压进了背包里。

    话筒里传来一声隐隐的“喂”。那声音叫沈骄觉着熟悉，可惜没等他大脑反应过来，他就看见戚辰右手从裤袋里抽出来，同时握在手心的那只录音笔被按下播放键。

    “啊……你好，我是时药。”

    时药懵了一下。

    “好。”

    听完全程之后，戚辰沉默了会儿，突然问：“你喜欢他吗？”

    说巧不巧的，下午组间素拓的第一场安排，就是数学组和物理组的篮球赛。

    物理组的分间里，所有人换上球衣后，正互相打趣或商讨着之后比赛时的进攻节奏，就听见房门忽然被人叩响。

    长成戚辰和沈骄这种祸害级别的，即便是坐着轮椅，也一定会被推上场转两圈。

    只是恐怕，有些人不会等到那个时候的。

    “……”

    时药攥了攥指尖，强撑起一个笑，“等辰辰想说的时候……或者我们约定一个时间吧。就高考后怎么样，到时候你把你所有的秘密告诉我，我也把我的全都告诉你。”

    时药心里一紧，就要把手机塞回包里。只是她刚有动作，眼神就蓦地停住了。

    她甚至都不敢想，戚辰曾经有过怎样的过去。

    男生的薄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那声音似乎距离话筒有些远，而变得模糊了点。但时药还是能够清晰地分辨出——说话的人就是沈骄。

    “沈骄”。

    “我听你的。”

    她心里叹气。

    那震动声响了几秒便结束了，时药刚要松口气，就感觉到震动声再一次响起。

    这是不是说明她离英勇就义已经不远了……

    在反抗无效后，时药只能把从昨天沈骄找到学校去、到今天进基地前后的所有事情，逐字逐句地告诉了戚辰。

    *

    戚辰眼神极淡地一抬，落到窗边倚墙站着的人身上。

    时药和戚辰的身形同时僵住。

    想她只属于自己。

    “咔嚓”两声极轻的声响后，掰断的卡片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确切地说，是停在了那背包里因为她之前的翻找而露出来的一堆药瓶上面。

    时药没多想，点点头答应了。

    那张五官好看的脸微微扬着下颌，眼尾上勾，引得数学组的学生差点没忍住要冲上去揍他。

    沈骄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戚辰低眼看着女孩儿。

    “沈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时药皱了皱眉。

    “我不想。”

    “我们要去更衣室换球衣，你在这里等我。”

    而她的对面，戚辰撩起眼帘，淡淡地瞥了时药身旁的宫欣蕊一眼。

    “刚刚还喊饿，吃饭。”

    时药把戚辰拉出了食堂，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在沈骄挑衅的目光里，戚辰把自己随身的运动包递给了时药——

    两人此时正走到树下，戚辰停下步，靠到树上，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最后一通电话被接通了。

    “……”时药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破。

    “……唔。”

    隔着不远，时药看得都想捂眼。

    “……啊，可以。”时药抬起头看了看，食堂里此时似乎已经快要满座了。“学姐请坐。”

    戚辰关门往里走。沈骄依旧没正行地倚着墙，懒散地看着戚辰笑。“我好像从来没见你这么认真看人的模样……以前，所有人在你眼里都跟空气一样的，对吧？”

    时药不解地回眸看向他，只是没等看清什么，便突然手腕一紧，跟着被人抱进怀里——

    可能……自己真的应该放弃了吧。

    尽管在那里面表现得无比英勇——英勇到时药觉得回顾自己前十六七年的生命里大概都没这样跟人说过话——但她此刻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不好吗？”女孩儿又问。

    这么一想，时药顿时更蔫唧唧的，连瞪一眼刚刚还说不认识的戚辰的力气都没有了。

    “……吃饭？”对面的男声微微沉下去，带着叫人发冷的情绪，“时药，你刚刚怎么告诉我的？”

    可这人……刚刚不是才跟哥哥一起进了更衣室吗？如果要联系戚辰，干嘛要打手机？而且他应该看到戚辰把包交给自己了才对……

    “诊断”“用药”的字眼掠过她的视线。

    没一会儿，更衣间里的其他学生就识趣地散了个干净。

    嗯……跟人家一比，哪里看得出是只差了一年的发育呢？

    几分钟前。

    而且无论是发育极好的上身曲线，还是骨肉匀停的长腿，或者那张漂亮的瓜子脸，都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来。

    “……嘘。”

    沈骄的那些话像是两块山壁之间的回声，不绝地萦绕在她的耳边，敲得她耳膜连带着脑仁都隐隐作痛。

    “我们打个赌吧。”

    “时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我能跟你们拼个桌吗？”

    “哥哥，我们走吧……好不好？”

    ——谁安排的比赛，这是要搞事情么？

    沈骄笑容一僵。

    时药算是唯一一个这会儿还敢上前的。她急忙跑到戚辰身旁，伸手拉住了戚辰的手臂，然后拦在中间对着沈骄：“抱歉……我哥哥开玩笑的。”

    “喂，戚辰，时药是我带进基地里的，应该还轮不到你来凶吧？”沈骄一副挑事儿的语气，似笑非笑地看向女孩儿，“我说的没错吧，时药？”

    女孩儿的瞳孔猛地扩了一下。

    他说：“好。”

    “喂？”

    这位三中的校花学姐一如时药所听到的传闻里那样漂亮。同样是笔直乌黑的长发，白衬衫和格子裙，在宫欣蕊的身上看起来就比普通学生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沈骄像是丝毫没看见她的示意，皱着眉抱怨：“我好心好意请你吃饭，你甩了我一张粉钞票就走人，把我当廉价劳动力了？不觉得良心难安么？”

    在沈骄缩进瞳孔皱紧眉头的目光里，戚辰低笑了声。

    两队离开了大约两三分钟，抱着戚辰的包坐在一旁的时药突然感觉到运动包震动起来。

    时药听了心里暖呼呼的，她弯起嘴角偷偷看向戚辰，只是还没定睛，就被对面的男生伸手戳了脑门一下。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让时药愣住了——

    沈骄怔了几秒，失笑：“这就生气了？”

    然后挂断，拨通，再挂断，再拨通……

    然而宫欣蕊现在是真的很羡慕这个女孩儿——可能连这个女孩儿自己都还不知道，没有她在时，戚辰是冷漠成如何一副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状态。

    时药赶紧给他使眼色，让他别提前面的事情。

    沈骄自然也注意到这里了。他像是丝毫不记得时药之前类似绝交的话，勾起嘴角冲着这个角落挥了挥手。

    时药连忙冲着宫欣蕊点点头。

    宫欣蕊面上的微笑停滞了下。不同于看时药时温柔纵容的眼神，戚辰望向自己时，即便嘴角还残留一点未褪尽的笑意，但那眼神里的温度却已经降到了最低。

    “遗传性孤独症”、“干预治疗辅助药物”、“镇定剂”、“控制自残或伤人冲动”……

    训练基地里一众学生磨合了几个周，早就听说戚辰和沈骄这两位天之骄子之间有不小的摩擦和恩怨，再加上中午食堂的争执被人传到了群里，操场上有一半的学生都是来看这两人针锋相对的。

    “我就说呢。之前素拓期间收走的手机刚发下来，戚辰给你打了个电话脸色就变了。我们的班车才开到红绿灯，他等不及塞车，让司机开了门就往学校跑……”宫欣蕊轻笑了声，“你们兄妹的感情真叫人羡慕啊。”

    时药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胸脯。

    时药紧紧地咬住了唇，左手扶上右手，用力的捏住了瓶子。

    “……哥哥的手机没带吗？”时药自言自语着。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拿，准备等之后告诉对方。

    戚辰转开眼，声音平淡，“你不配。”

    时药眨了眨眼，表情无辜。心想这不开的壶刚遮掩过去，又被提起来了。

    不是怕病本身，而是怕在戚辰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狠狠地剜下一刀。

    远远地感受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时药无奈扶额。

    她带着和善的笑容跟时药搭话：“时药，你今天来基地，是不是提前没有跟戚辰说啊？”

    “关于这个问题，你刚刚已经骗过我一次了，你还记得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骄咬着根棒棒糖转过头，唇角往上一牵，“好啊。”

    如果说之前她还是对戚辰的病有些好奇、而只想等到对方肯亲自告诉她的那天，那么现在她已经有些不敢去听了。

    说完，女孩儿转回身去。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再像刚刚压得那么冷，反而带上一点柔软的祈求——

    “我可总算是……找到你了。”

    “谈一谈吧。”

    时药：“……”

    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