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高积毅吼了一句：“你他妈别哭了！”

    高积毅怒了，冲着电话吼了一句：“沈敏，你防谁都好你还防我们仨，他要真出了事，谁不难受，我他妈会害他不成！”

    高积毅找到了高速出口，调转车头，往回开去。

    沈敏在电话那头的黑暗中，没有出声。

    高积毅问：“周老师知道吗？”

    高积毅默不作声看了一阵子车，头一个忍不住了：“老二，给小敏打电话。”

    高积毅烦躁地说：“现在你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还跟三岁一样，你就他妈懂得哭！”

    “舟子不让我跟家里说，都是控制住了，他又照常上班。”

    沈敏声音有点发抖：“初步报告显示溃疡加深，溃疡面有少量出血。”

    沈敏将他送进了后座，递给他一个保温杯：“您的药，保姆刚熬好的，我今天工作了一天，不给您开车了，怕不安全。”

    车厢中忽然安静了，气氛莫名的沉了下来，三个人都不说话。

    方朗佲不说话了。

    沈敏声音还是那样儿，平平淡淡的：“四环边儿上了。”

    高积毅和方朗佲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沈敏有点哽咽：“还是要等病理结果，医生说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尽早预防异性癌变的可能性。”

    方朗佲按了免提，对着沈敏说话：“小敏，你们回到那儿了？”

    高积毅一把抢过电话劈头就问：“小敏，他到底怎么了？”

    “他妈的他是不要命了！”

    高积毅急匆匆应了一句：“这话舟子知道不知道？”

    陆晓江父母调到北京工作那年，他才三岁，父母工作忙，陆晓江自己一个人被反锁在屋里，午后醒来在屋子里哇哇大哭，赵平津那时五岁了，大院里头出了名的调皮捣蛋鬼，他从一楼的窗户翻进去，打开门，领着他回家，赵家的保姆阿姨把他搂在怀里，往他手里塞点心。

    方朗佲依言掏出手机给沈敏打电话。

    沈敏也不说话了。

    “医生让住院休息，他不愿意。”

    比沈敏这个做弟弟的还亲。

    方朗佲咬了咬牙，拿起了电话：“小敏，你跟我说实话，他心里头是不是——还惦记着西棠？”

    “高子哥……”沈敏答应了一声，而后又沉默了。

    “知道。”

    沈敏没敢说话。

    赵平津私底下的状态不好，虽说平日里面上不露半分，别人兴许看不出，他们哥几个多少看得出一些，只是他人前老跟没事人似的，方朗佲也想着他兴许慢慢也会好起来，没想到他竟是拖一天算一天的打算了。

    方朗佲搓了搓脸：“小敏，你看看他行程，哪天空了一起吃饭，告我一声，尽快。”

    方朗佲心底咯噔一下：“他医生呢？”

    高积毅伸手把电话掐了。

    方朗佲也有些急躁起来，忍不住催促了一句：“小敏，医生怎么诊断的？”

    过了好一会儿，高积毅跟方朗佲说话：“朗佲，他劝劝他。”

    大了后，沈敏跟赵平津亲近，陆晓江反而疏远了。

    电话搁在方朗佲的手里，话筒里只听得到沈敏的蓝牙耳机里传来的呼啸风声。

    后来有一年多，三岁的陆晓江，都是被寄养在赵平津家的。

    车厢里只有陆晓江的啜泣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后座的陆晓江传来声响，是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高积毅抬眼从车前的镜子里看了一眼，只见陆晓江头埋在手臂里，在黑暗中开始哭。

    沈敏缓慢地应了声好。

    电话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