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西棠在飞机上看薄薄的一页剧本，她拿到的这个角色，是一个十年动荡时期的上海知青，小姑娘出身高知家庭，因为父母成分关系，一九六九年被分配到了最偏远的青海建设兵团，那一年，她十九岁，是一名高中应届毕业生。

    西棠给她妈妈擦眼泪，然后自己也跟着哭了。

    倪凯伦摸了摸她的头发：“累？”

    胡少磊拿着那文件，走到沙发上喝了口水，翘着腿翻了翻，忽然看见了一张面孔，完完全全的素脸，一点妆也没有，因此五官看得十分清楚，一张团团圆圆的小脸，眉毛很长，脸孔精致娇柔，翘鼻子却有一股子刚烈倔强的气息，那样漂亮的女孩子，令人难忘。

    这部电影华影是制片方和出品方，唐亚松新片的这个女主演的角色，整个娱乐圈的女人，只要年龄还沾边的，都杀红了眼来抢，各方势力角逐，加上导演本身就是大腕儿，不合适的角色的说到底他是绝不会要的，所以到底要定谁，这事儿目前还悬乎。

    胡少磊说：“小郗，你先等会儿。”

    西棠呲着嘴乐了。

    阿宽纳闷地说：“为啥呀？”

    边说边流下泪来。

    西棠坐在房间门口的一张椅子里，忽然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走进来，西棠正好仰起脸，那男人脚步停了一秒，略带意外地打了声招呼，“黄小姐？”

    西棠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倪凯伦穿着宽松上衣，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真神奇，轰轰烈烈的女强人，竟然要当妈妈。

    西棠回家关在房间里，翻出倪凯伦给她买的书，把之前写的笔记，又重新揣摩了一遍。

    西棠却依然没心没肺似的，嘿嘿地笑：“反正你不给他找爹，多一个妈咪有什么不好？”

    一进去演员的休息室，里边吱吱喳喳的一群人，西棠见到数张熟脸孔。

    化妆室里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倪凯伦不争气的眼神瞪她：“横店混了几年出来的，还有什么比那更可怕？”

    西棠点点头：“约了新年工作结束去吃饭，现在只能推迟到试镜结束了。”

    可是年龄上到了，忽然也想要孩子。

    西棠赖在她的身上：“妈咪，宝宝生出来，做我干儿子好不好？”

    她懊恼地掐自己胳膊，倪凯伦要是知道她这般愚笨，非得杀了她不可。

    胡少磊笑嘻嘻的：“说我这正忙呢，唐导定吧，呈报审批就行。”

    胡少磊不想趟这浑水，得罪各路神仙的事儿，他不想出面，打算丢给唐亚松。

    那头十三爷说了什么，倪凯伦不客气地说：“她就一丫头片子，您还想怎么地？几个最红的花旦都去了，连今年新科影后都乖乖合作试镜。”

    倪凯伦说：“得了空多陪陪男朋友，不要怕记者拍，打死不认就算，只要你俩商量好了就行，感情是要经营的。”

    “你至少应该告诉他。”

    倪凯伦也不跟她分辨。

    倪凯伦打完了电话，冲她招招手：“干嘛下来？”

    屋子里还有另外几位年轻的女孩子，凑在一起咬着耳朵窃窃私语，容貌皆十分标致，只是脸孔不熟，应该是艺术院校的学生，每个女孩子都每隔五分钟对着化妆室里的大镜子检视妆容。

    倪凯伦坐着在沙发上看她换衣服。

    倪凯伦看着这一对母女，她知道她们为什么哭，就是那一刻，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西棠摇摇头：“有戏演，不怕。”

    倪凯伦本来要明天陪她去电影公司，西棠不放心，劝住了她在家休息，谢医生说，她还是需要多休息，这一段时间因为倪凯伦怀孕，西棠常常打电话给谢振邦咨询，谢振邦为了她，把轮科时候学到的妇产科知识，又重新捡起来学了一遍，活生生地把一个肾脏科专家逼成了妇产科大夫。

    西棠悄声地跟助理说：“回去别跟凯伦说咱们见过他。”

    西棠问化妆师：“他怎么会临时找我？”

    那男人回头补了一句：“有妆的不用进了。”

    胡少磊问了一句：“试镜结果怎么样了？”

    西棠扁着嘴委屈地说：“这是真正的大导演，我从来没有合作过。”

    倪凯伦给她壮胆：“多大的导演，难道他的用的镜头就是照妖镜不成？你演你的，管他是谁。”

    西棠已经想起来他是谁了。

    李氩这时收起了兰花指，大将风度尽显，镇定地摇摇头：“不用，新剪的头发太刻意。”

    第二天一早公司派过来的全班人马赶最早一班飞机返沪。

    西棠和她和阿宽抱成一团，她有点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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